
隆冬的長春暮色降臨特別早,下午4點半一過,在機關工作的人就開始紛紛踏上歸途。而12月12日晚7點的一汽大眾總部,卻依然燈火通明。2005年下午2點,一汽集團總經理竺延風帶領集團高層,與大眾中國董事長范安德、德國大眾集團兩位副董事長等人進入會議室,董事會持續了5個小時,依然沒有結束的意思。
顧不上晚飯,各位董事挑燈夜戰。因為2005一汽大眾效益滑坡,“經管會”必須撤換,各家為任命爭執不下。
晚9點,閉門會議終于結束,隨后宣布了新一屆領導班子的任命。1小時后,這條新聞登上了各大網站。
一汽大眾總經理秦煥明和銷售公司總經理李武離職。一汽集團規劃部部長安鐵成出任新總經理,大眾中國執行副總裁蘇偉銘出任銷售公司總經理。
必須頂的雷
大眾自1991年進入中國,已經走過15個春秋,經歷3代領導。1996年前,第一任總經理林敢為,之后是陸林奎和周勇江,從2001年起,是秦煥明和李武。
大眾進入中國最早,南北布局,經歷了讓人艷羨的輝煌。2001年之前的大眾在中國市場上牢牢占據半壁江山,利潤躍升到25億元。但從2002年開始,大眾開始走下坡路,當年市場份額40%,2003年32%,2004年25%,2005年剛超過6%。大眾從巨額盈利走向零利潤甚至虧損的境地。
意味深長的是,不僅一汽大眾,上海大眾也陷入虧損,成為十大乘用車廠家中僅有的兩家負增長企業。

原因何在?大眾戰略失誤。由于缺乏有競爭力的新產品,一汽大眾2005年銷量冠軍依然是捷達。帕薩特月銷量約4000臺,但廣本雅閣已突破萬臺,別克君威6000臺,寶來銷量約4000臺,現代伊蘭特和別克凱越月銷量均在萬臺以上。
面對美國車、日本車、韓國車的競爭,大眾終于決定推出新一代帕薩特和捷達,但市場格局已時過境遷。客觀說,秦煥明和李武也有成績,但一定要有人出來對失敗負責。
目前合資公司中,一汽占股60%,大眾20%,并以奧迪名義持20%。根據協議,中方出任總經理、營銷副總和人事副總,德方出任財務總監和技術總監。但本次由大眾擔任營銷副總,一汽顯然已失勢。
公司高管獎與罰
雖然秦煥明和李武覺得委屈,但是公司業績不好高管難逃責任。問題是,在對高管的獎罰理念上,中國似乎總落后了半拍。
最早中國的高管都是委派,拿死工資,所以出了褚時健、金德琴。看到國外的高管已經成為金領,我們也忙不迭提高老總們的薪水,不論公司業績好壞。所以上市公司巨虧但不妨礙老總幾百萬的報酬,科龍2004年利潤大幅下滑,但高官400萬年薪照拿。
如今,我們又從國外學到了“激勵約束機制”把高管薪酬和效益掛鉤,獎優罰劣。所以2005年手機、家電等行業頻頻換帥。
但是國外已經出現了不同思維。基于人類貪婪的本性,即使面對嚴格的監管,經理人也會產生造假的沖動。從安然到帕瑪拉特,甚至通用也翻出早年的假賬。據《U.S.BANKER》披露,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新主席考克斯(Christopher Cox)正在指導重新樹立公司薪酬監管法案,包括額外津貼、退休補貼等等。盡管證監會在2003年要求與薪酬有關的計劃必須征得股東的同意,但考克斯指出有些公司沒有做到真正的透明。
考克斯認為,激勵制度中不合理因素是美國上市公司丑聞發生的根源。即使在美國比較成熟的市場監管和發達的個人信用制度下,高管仍然鋌而走險作假,薪酬激勵制度是最根本的原因。業績突出意味更多報酬,業績差意味炒魷魚。在利益驅動和市場壓力下,經理人有了造假的沖動。
考克斯已對Tyson Foods(世界最大的雞肉、牛肉和豬肉處理商)、吉列(Gillette)和迪斯尼(Walt Disney)高管展開調查,因為他們涉嫌薪酬違規。

華爾街的思路變遷
以“財富500強”公司為例,1973年首席執行官的工資是普通員工的50倍,而到了1998年這一數字已經擴大到350倍,到了1999年,大型上市公司首席執行官的薪水又長了24%。
按照《華爾街日報》的說法,“人們假設首席執行官只在業績最佳時,獲得最高的報酬,可是現在高官們拿到越來越高的薪水,卻不管是什么業績。”
CA軟件公司的前首席執行官查爾斯·王嘉廉(Charles B Wang)是一個典型的案例。在1995年5月到1998年5月,王嘉廉3年間收入達11億美元,CA的股東匯報率則持續為標準普爾指數的2倍,可是在1998年王嘉廉接受價值6.7億美元的股票時,公司已經走入下坡路。
高管的薪水和公司業績并非是緊密相關的,花旗集團的前首席執行官桑福德·威爾(Sanford Weil)1998年收入5200美元和1.56億美股票期權,而當年股東收益率-9%。
更加令人震驚的是高管退休金。在伊維斯特(M. Douglas Ivester)執掌可口可樂的兩年中,公司收益大幅下降,遭遇了歷史上最大一次產品召回,但當伊維斯特退休時,仍拿到1780萬美元并拋售1億美金原始股。而通用韋爾奇(Jack Welch)的退休金更是高得離譜。
以業績為基礎來發放高管的薪酬,這看來是一個好辦法。現在大部分公司由薪酬委員會來制定高管的薪酬體系。但是到底誰來為下降的業績負責,卻搞不清楚。當公司收入下降而高管卻依然拿著高工資或者還越拿越多的時候,反對和質疑的聲音會驟然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
解決的辦法是什么呢?大多數高管應該獲得較高的待遇,因為他們承受著經營風險和市場壓力。他們的收益應該建立在和股東利益一致的基礎之上,不單純看市場份額和現金流,更要看到長期效應。其次,應該縮小高管和普通員工之間的待遇鴻溝,為企業作出貢獻的人應該分享果實,而不是單純地傾向高層。
另外,讓員工參與高管階層薪酬的制定。例如,目前柯達公司員工滿意度因素占到了高官薪酬的20%,而美國聯合航空公司60%的股份掌握在職工持股會的手中,自1999年開始將高管薪酬與員工滿意度掛鉤。員工評價很少受到上層勢力左右,可以站在監管第一線,員工利益與公司利益大多數也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