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幸福的味道不是甜蜜,而是平淡;不是濃烈的芬芳,而是淡淡的幽香。那感覺,也不是聞到了花的芳香,恰是聽到了花開的聲音。我小時候看到的一個場景,讓我至今沒有忘記。
小時候家鄉有一對殘疾乞丐夫婦,每天從一條小路走上大堤,然后再走向各個村子去乞討。
男的雙目失明,女的腿腳有問題,所以走路身子總是一顛一簸的。她的整個身體在一種上來下去的顛簸中夸張地起伏。隨著她走路的姿勢,屁股便一左一右地扭來扭去。無論風吹雨打,妻子永遠走在前面,丈夫的一只手搭在妻子的肩上,妻子就成了丈夫忠實的拐杖。少不更事的我總喜歡跟在他們屁股后面饒有興趣地欣賞著。
他們總是很親熱的樣子,誰家要有了什么紅白喜事,很準時的在吃飯時分看見他們。他們一到人家的大門前,就會說些很好聽的吉利話。好比相聲演員說相聲,丈夫說了上句,妻子馬上就接下句,配合得很默契。
事主們為了討個吉利,誰也不會拒絕他們進門。不但不拒絕,通常還要另外為二人弄幾個菜。吃完后他們會與主人道謝,主人還客氣地送他們出門,交代一聲小心慢走。
有一天放學后我在大堤上又碰到這對乞丐,他們走在我前面,說說笑笑的。我當時想,都成了乞丐還高興得起來?于是故意放慢腳步跟在他們后面,只聽丈夫問妻子,我們今天討了多少米和錢啊,走了哪些路,去了多少戶人家?妻子就把一天討來的東西,大約走了多少路,去了多少戶人家算給丈夫聽。然后他們又商量著明天將要乞討的路線。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妻子突然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絆了一下,后面的丈夫趕緊用雙手抓住妻子,妻子的身體就順勢靠在丈夫身上,兩人抱在了一起。妻子順勢一靠的姿勢和他們抱在一起的動作,深深地定格在我幼年的記憶里。
直到今天自己也到了當時那對乞丐夫婦的年齡,才終于明白,生命的美麗,幸福的味道,實在是因為它有了千萬種的割舍和千萬種的放棄;幸福與否是如此,人生的成敗也是如此。
其實幸福和痛苦只是一種生活態度而已,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能說安徒生筆下賣火柴的小女孩沒有快樂嗎?你能說走在堤壩上的這對乞丐夫婦不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