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的四周的山上是上帝灑落的干癟種子——那些缺乏營養的村子。山路像一條條枯瘦的干蛇把山村無力的繞上幾繞,從山的這邊爬到那邊,吸干了村人的汗水終究沒變得豐潤一些,山在人們眼里呈現著不規則的形狀。人就在這種不規則中,重復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命舞蹈。
小河在冬日里是無水的,圍著村子蒼白的蚯蚓一樣地躺著。村子是貧瘠中的孩子,但男人的肌體卻如山巖一般,呈生鐵的顏色,即使是女人,那手臂粗壯得也足以把山扭上幾扭,但干澀的山在冬日里似乎扭不出太多的水分。一切都陷入焦渴之中。太陽出來了,居然不改夏日的熱情,萬物好像都成了風中的魚干。走在河道里,你似乎能聽到石頭炸裂的聲音。沿著河道下來的小毛驢,鈴鐺聲聲,把一河道石頭昏昏欲睡中的殘夢給搖醒了。趕集的山民把一馱一馱的山貨馱出來,又把日常百貨從鎮上馱回去,缺乏詩意的歲月就在這種輾轉中流淌。小毛驢對這樣的歲月似乎更有了感觸,夏天蹄子泡在混濁的河水里,照不出自己的影子,冬日里滿河道的石頭硌得蹄子生疼,抬起頭來它像那些時代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一樣尋覓,但始終找不到一點濕潤的氣息。
趕路的山民一鍋接一鍋的旱煙把日頭漸漸地熏淡了,不覺間殘陽就斜掛在了西山頂上。把山梁燒得火一般的紅。巡山狗在羊群后面歡快的叫著,那些啃夠了枯草的羊群搖著肚子,在這塊缺水的土地上也許只有這些羊群才是一些飽食者。山村又迎來了幽遠歲月里的又一個夜晚。
昔日馬幫的鈴聲像一組交響曲,從山村里滑落到古鎮,由激昂而緩慢低回以至消失。馬蹄的印痕踏得古鎮的道路至今創傷依在。那些馬幫似乎從夢中來,又從古鎮人的夢中歸去,悠悠歲月千年的風霜給頗具風韻的古鎮又添上了一道亮邊。出了家門古鎮的人們似乎就能觸摸到了歷史。斜陽里的衰草在絲綢古道邊的瓦房上靜坐,也許只有草的祖先們才清楚這條古道有多厚重?后來者總是淺薄的。
當現代文明的氣息吹進古鎮時,稍有點現代意識的古鎮人把冷寞和凄涼還給了歷史。許多的高樓動工了,老屋——那些見證了滄桑的老屋在呻吟中轟然倒地。鐫刻著歷史印痕的馬蹄石被推土機殘忍地翻出來,晾曬在現代人漠然的眼中。不久它們就被扔在了無人的角落里。土洋結合的建筑把古鎮裝扮得斑駁陸離,歷史的潮水總在所謂的現代文明到來時悄然落下。
一個陽光很不明朗的日子我來到了古道上,這時的天被火燒云燒得變了顏色,也許只有這時你才能感覺蒼涼壓在頭頂。此時的古道是無須刻意雕琢的國畫。我盡量避開那些高樓和大廈,那些無法理解古道深沉含義的樓群建筑有的只是矗立地冷漠。我感覺很不協調地穿行在“古”與“今”之中。
幽幽古道延伸著,一個愛情故事像線一般一直扯到了現在,那個有心的緬甸客商把一種花帶進了古鎮,而且他把那些不同品種的花種在了一戶人家里,據說房東有一個美麗清純的女兒,有心的客商帶來的香氣撲鼻的緬桂花吸引了這美麗的少女,一顆心也拴在了花上,幾棵花就這樣連綴了一段美好姻緣,古鎮人自那以后家家皆有養花之習,院中、陽臺上甚至田邊地角都開滿了四季不敗的鮮花。古鎮缺水,但人們不會虧待花,古鎮人的花把每一個季節點綴得如詩般美麗,花未開,古鎮人就在花苗下埋下了愿望。花開時節,古鎮的人們蓋房婚嫁,殺豬宰羊,鬧騰得古鎮像翻開的一鍋沸水。
古鎮的姑娘個個貌美似那緬桂花,通體都有著緬桂一樣的清香,所有來到古鎮的年輕小伙子都會沉醉其中,找不到歸途,好多優秀的小伙子落腳古鎮,因為花或許更因為人。時下古鎮的花卉產業開展得轟轟烈烈。熏風里有花香,更有迷人的體香,不迷上這地方是找不出合適的理由的。
山村、古鎮、古道、名花,像巫術的符號在我的思維里已經定格,不斷地被我心情復雜地刻錄著。然后通過我的拙筆和笨舌又翻印給我那些古鎮外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