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
黑澤清的長鏡頭好像繼承了小津的固定風格,但是這種固定的鏡頭卻充滿了一種壓抑的氣氛,這種氣氛就算是在青春題材的《光明的未來》中也得到了充分的發揮。而人物的沉默和背景音樂的缺少則又讓人想到蔡明亮,但陰暗的題材則是在更加極端的情景下逼問人性的善惡。黑澤清的電影中也有一種突發的暴力鏡頭,讓我想到了同為日本導演的北野武,但黑澤清的暴力來得更加冷靜,在突發的情況下,再減慢暴力持續的時間,讓人感到無比凝重。
再看過《Cure》,《Bright Future》之后,終于拿到了這部黑澤清的杰作《Charisma》,也叫做《神樹》。但是從影片的名子和內容來看,應該翻譯為“領袖”。這是一部充滿了玄奧和神秘的電影,但是對于“神樹”來說并沒有任何的魔幻情節和怪誕氣氛。故事講述了所謂的“精神領袖”的神樹和森林的對立關系,并表現了各種人的不同態度和生命境遇。
村里人,他們都是些世俗的居民,他們看到自己的森林被神樹破壞,就想除掉它,后來有人出高價買這棵樹,他們就為了金錢出賣神樹。他們不考慮什么生態或者事物存在和生存的本質,不在乎任何與自己現世的生活無關的哲學話題。
看樹人,他是一個崇尚精神領袖的青年,渴望的生活是充滿了尊重和服從,信念那種所謂“強人”理論,認為世界就是適者生存,人要為自己的生存不斷抗爭,失敗就是死亡。他更多的是看中了“樹”,而不是“森林”。這些可以說是日本軍國主義的象征,他有一把軍刀,也象征了他身上的武士道精神。影片中有個情節,看樹人照料的隊長的妻子起身跟役所廣司說,看樹人沒有過自己的自由生活。
植物學家是一個悲觀的人,她對役所廣司起到了啟導的作用,但是自己卻困在自己的悲觀的人生觀之中。她認為生命的存在終是一種虛無,想要重新繁榮就要先全部滅亡,因此她在水中下毒殺死森林,同時又破壞所謂的神樹。她以為如果是為了“森林”,那么就要否定所有個人的行為。
植物學家的妹妹,總是憧憬著森林外面的世界,試圖沖破自己生活的范圍,到達更加美麗的外部世界。從某種角度來說,她是對于現實不滿的憤世嫉俗的理想主義者,同時又是一個世俗的人,一個享樂主義者,最終為了錢財,為了自己的花花世界,死在了看樹人的刀下。
役所廣司所飾演的警察,總是在兩個極端的對抗中,試圖尋找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方法。而在這個充滿了“生存和破壞”的神秘森林中,他找到了這種超然一切的人生觀。對于他來說,每棵樹都是“神樹”,不存在什么樹和森林的對峙,只有該死的樹和該生的樹。由于他的到來,改變了圍繞在神樹周圍的人的生活和想法。電影的最終,就像電影的開始所說“精神領袖,重組世界法則”一樣,而役所廣司則是這個精神領袖,也就是所謂的神樹。
《攻殼機動隊II——無辜》
晚上看了《攻殼機動隊》的第二集,名字還叫做“無辜”。電影一開篇就引用《未來的夏娃》表示了對人類存在的質疑。而且在后面也一再提到了人的科技量化。也就是說,在未來情況下,人的每個器官,所有的生活經歷都可以利用科學的手法實現和度量,人可以像現在認識和改造機器那樣反過來認識和改造自己。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人對生命的理論是否要發生改變?從某種角度來說,人不再是先天的獨立的物種,面對具有不同生命形式的機器人,人對自身的存在認識必將落入虛無。然而,巴特和他的搭檔分別代表了截然不同兩類人對于科技對身體的改造的觀點。巴特接受科技對身體的改造,從而可以超越人類肉體的極限。而他的搭檔則對身體的異體化帶有深切的恐懼,并且,他試圖欺騙自己,保留關于自己妻子和孩子的記憶,從而可以完成他對現實世界的認同。而素子,在第一集中拋棄了肉體,和具有自我意識的傀儡師進入了無限的網絡空間,則完完全全是對肉體的嘲諷。在此,我想表明自己對于Ghost的看法,Ghost可以理解為計算機對于人類大腦的拷貝,為了超越肉體大腦的極限,他們總是把自己的記憶連同所有的生活經驗拷貝到計算機中,而且在大腦中也存在異體計算機,可以隨時和網絡接通。因此素子可以在最后的危機關頭將自己的戰斗經驗下載到一個玩偶中,幫助巴特摧毀了工廠。
除了對生命形式的認識,這部深奧龐雜的動畫片還對人與機器人之間的關系做了深入的探討。他反對對人和機器人作一種明確的區分。“如果具有獨立自我意識的個體可以稱為人,那么,在具有自我意識之前,思維處于混沌狀態的兒童內心異于人,卻具有人的外形”。對于人偶,或者是人造人,都是具有人形的機器人,導演在這部電影中將兒童和人偶做了形似的對比,同時申明人類如此極端的劃分自己和機器之間的界限,不過是由于人害怕像機器人一樣可以被還原為簡單的機構,由此自身的存在陷入一片虛無。
虛擬真實在電影中起了重要作用,這個命題在導演另外兩部作品《阿瓦隆》和《紅眼睛》中也涉及到了。由于人的電子腦時刻與網絡連接,因此就有了被病毒襲擊的危險。在電影中巴特的搭檔被襲擊之后,陷入了重重的幻境——“虛擬真實”之中,最終被巴特救回。所謂真實,或者是物理的現實世界與幻境的關系,在沃卓斯基兄弟的《駭客帝國第一集》和克楠博格的《X接觸》中都是以主題在影片中闡述的。而所以這種不真實感也是由于網絡科技和虛擬環境的迅速發展所導致的,從此表達了科技對人類的異化作用。
《攻殼機動隊II——無辜》比《攻殼機動隊I》更有氣勢,制作也更為精良,尤其在電影中段,斑斕華麗的廟會場景,讓人感到虛無而又美麗。
《切膚之愛》
其實前面這些稱呼對于這部電影沒有任何意義,在我看來,這部電影并沒有像很多人風言那樣,充滿了暴力和血腥的鏡頭(同《殺手阿一》相比,這部電影真是干凈得多)。從這部電影的風格來看,三池崇史的鏡頭更加傾向于日本的恐怖片,清冷陰森詭異,盡管香港和韓國的恐怖片都在學習這種風格,但在我看來這種電影風格當今世界上只有日本人能拍出來。
電影前半段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危機類的電影,喪偶的父親希望再次得到一次愛情婚姻生活,而這時他遇到了一個心儀的女子,一個有著謎一樣身世的女人。電影在我們的男女主角第一次性經歷之后,風格急轉,原先那些平和淡然的鏡頭一時間被寒氣逼人的畫面所占據,繼而是扭曲恐怖的人物造型,讓人不寒而栗的電影氛圍,還有就是女主角及其強烈的占有欲望和虐待傾向,前半段關于女人身世來歷的種種疑點好像能夠慢慢的串連解開。電影在女主角身著護士服鋸掉男人左腿時達到劇情的高潮,那種壓抑、恐懼和血腥的場面讓人喘不過氣來。但這時跟著畫面一轉,前面所發生的一切恐怖事件又好像是男主角的一場惡夢,也許這個夢就來自于男人對于女人不解身世的潛在的一種恐懼,這種恐懼已經深深地植入了現代人內心的焦慮和對他人的不信任感中。然而男主角卻最終閉上眼睛,讓這惡夢繼續進行。
這部電影總體上還是以風格取勝,但是從男主角的夢境可以看到他對于現實生活的種種恐懼,畢竟從頭到尾我們也無法確定女主角就是一個變態殺人者,種種場面也許都是男主角的臆想。現實和內心世界,真實和虛幻,它們之間的界限模糊交接,已經成為了現代電影的一個典型特征,讓我們置身其中,模糊了感官真實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