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加麗：我的身體我做主

2002年，我刊下半月版曾經刊登過湯加麗的成長故事。3年過去了，她因為出版第一本人體全裸寫真集而引起巨波狂瀾，是什么支撐她走過風口浪尖？

“脫”穎而出：全裸寫真引發巨波狂瀾

2002年初，26歲的湯加麗閑逛路過北京王府井的張旭龍人體攝影工作室，這間古色古香的工作室掛著的曼妙人體照片散發著神秘誘人的氣息吸引了她。湯加麗禁不住心里一動：“為何不給自己拍些人體寫真呢？”張旭龍見了眼前這位身材苗條、曲線玲瓏的美麗女孩，眼前一亮，鼓勵湯加麗留下美麗記憶。

湯加麗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僅僅覺得拍人體寫真很好玩。兩人一拍即合，并簽訂了《拍攝協議》。此后，張旭龍為湯加麗拍攝了大量全裸圖片。

湯加麗青春靚麗的人體寫真引起了出版界的關注。人民美術出版社主動找上門商談出版寫真集。湯加麗猶豫了，如果說當初為了“青春不留空白”而拍裸體藝術照需要巨大的勇氣，那么將這些全裸照片昭示世人則需要千倍的勇氣，因為當時國內沒有一個人出版過全裸寫真集。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湯加麗決定與這家出版社合作。

湯加麗“鋌而走險”的理由是，人民美術出版社是中國最權威的美術出版社，主要讀者對象是攝影、雕塑、美術界的專業人士，應該不會產生太大的風波。2002年9月，人民美術出版社正式出版《湯加麗人體藝術寫真》，這是我國首本真實署名的全裸寫真。手捧著自己一絲不掛的玉照，湯加麗既激動又慌亂。在北京王府井簽名售書那天，她用圍巾將頭包裹，并戴上一副墨鏡。湯加麗沒想到，這一天成了她的噩夢。大批媒體記者蜂擁而至，鋪天蓋地報道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與此同時，有關網站也推出了她的人體藝術照。

“真不要臉！”“居然靠炒作自己的身體出名！”“中華五千年文化的叛逆者……”一夜之間，謾罵聲從平面媒體到網絡如潮水般涌來，令湯加麗暈頭轉向。緊接著，江蘇電視臺的一個訪談節目中，當主持人問：“湯加麗的寫真是否值得一買？是否有收藏價值？”嘉賓們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個個露出鄙夷的神色。

湯加麗一個人躲在宿舍里哭。

不久后的一天，湯加麗的父親到朋友家做客，無意中看到寫真集負面報道。一直被瞞在鼓里的父母氣得不再接她的電話。

陷入四面楚歌的湯加麗精神幾近崩潰。如果只是個別人罵她“另類”也不足為怪，為什么成千上萬人的唾沫傾盆而下？她甚至對自己的價值觀產生了懷疑，價值觀被顛覆的疼痛讓她徹夜失眠、迷茫。

就在湯加麗無法支撐時，一些社會知名人士和嚴肅媒體伸出了溫暖之手。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生導師、全國政協委員陳醉先生從審美藝術高度著文為湯加麗正名：“湯加麗身上的每一處凸起、每一條溝坎都是一種甚富表現力的語言，在生動地刻畫出自身形體結構的同時，還含蓄地表達出一種內在的精神意蘊……”陳醉先生還稱贊湯加麗勇氣可嘉，為中國藝術研究作出了貢獻。

與此同時，一位老領導千里迢迢趕赴合肥充當調解人，和湯加麗的父親面對面溝通。湯父的氣這才消了大半。

“寫真風波”也給湯加麗帶來了大好“錢”途，一些制片人和廣告商看準商機紛紛找上門，與湯加麗洽談高酬合拍影視劇及廣告。面對幾百萬酬金的巨大誘惑，湯加麗一概拒絕。她當時的想法很天真，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追求人體藝術的清白：許多網友唾罵湯加麗炒作身體是沖著錢來的，自己偏要將巨額合約拋到九霄云外。

就在“寫真風波”剛剛降溫時，一連串的官司又接踵而來，湯加麗猝不及防地再次陷入漩渦中。

愛情相伴走過風口浪尖

2003年春，攝影師張旭龍一紙訴狀將新浪網告上法庭，理由是新浪網大量刊登《湯加麗人體藝術寫真》一書中的照片，還在敏感部位打上馬賽克，似乎這些照片只和色情有關，而與藝術無緣。張旭龍憤憤不平：“這本書是正規出版物，上面加些馬賽克，看到的人會怎么想？這種做法破壞了作品的藝術境界，無論對作品還是對湯加麗都是一種褻瀆。”

張旭龍狀告新浪網無形中為湯加麗出了一口氣，等于替她警告那些罵她的“正人君子”：我讓張旭龍拍這些照片是藝術活動，不是沽名釣譽，更不是出賣色相。

然而，湯加麗沒高興幾天，張旭龍的第二場官司便令她惴惴不安。

張旭龍將人民美術出版社推上被告席。張旭龍提出，《湯加麗人體藝術寫真》共收錄圖片144幅，其中136幅是他拍攝的，但該書署名為“湯加麗著”，侵犯了自己的署名權；書中39幅照片侵犯了其作品的完整權。官司一直打到北京市高院。

最后北京高院終審判決：人民美術出版社立即停止出版發行《湯加麗人體藝術寫真》一書，在《中國攝影報》上刊登向張旭龍賠禮道歉的聲明，賠償張旭龍訴訟支出3802元。

這場官司雖說告的是出版社，但已向湯加麗逼近，因為涉及到稿費問題。果然，2003年11月，張旭龍向北京市朝陽區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湯加麗登報道歉，支付攝影稿酬20.6萬元。接到《起訴書》副本后，湯加麗很難過。

就在這時，第二波唾沫浪濤洶涌而來，媒體和網絡質疑這一系列官司是湯加麗和張旭龍聯手策劃的陰謀，目的是為了給《寫真集》造勢。湯加麗百口莫辯。

2004年4月26日，法院判決湯加麗向張旭龍支付報酬10萬元，并公開賠禮道歉。

湯加麗尊重法院的判決，她當時沒有這么多現金，只能先拿出4萬，希望剩下的在一個月內湊齊再給，但遭到張旭龍的拒絕。他要求法院立即強制執行。

那段時間，有個男人在背后安慰并支持著湯加麗，他就是湯加麗的丈夫。

湯加麗的丈夫是個軍人，同時從事藝術工作。湯加麗非常感激老公在一浪又一浪的巨波狂瀾中始終做她堅強的后盾。在拍攝裸體寫真時，老公說：“只要是你喜歡的事，就去做吧！”在萬人唾罵時，老公將湯加麗攬在懷里：“別怕，天塌下來，我倆一起扛著！”在恩怨糾葛的訴訟中，一直低調的老公忍不住幾次欲站出來為湯加麗說句公道話，被湯加麗婉言勸阻，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伴侶和家庭卷入是是非非。

2004年2月21日，丈夫陪著郁悶的湯加麗出來散心。當他倆來到北京勞動大廈大廳禮品部時，貨柜上擺放的兩本書讓他們瞠目結舌！

原來，就在張旭龍狀告湯加麗的同時，他通過吉林美術出版社出版了兩套攝影作品，一套是《湯加麗人體寫真看見記憶》上、下精裝本，還有一套是《中國首位藝員人體魅力攝影看見記憶》上、下簡裝本。湯加麗和丈夫憤怒了，當即請來北京市第二公證處的公證員觀察和記錄了買書的全過程。

湯加麗情緒激動，寫下一份題為《兔子為什么也咬人》的長達萬余字的心情獨白。最后在丈夫的支持下，2004年9月，沉默了許久的湯加麗反戈一擊，以侵犯肖像權為由，將張旭龍告上同一法院，吉林美術出版社也被列為共同被告。湯加麗要求侵權方在《中國攝影家》雜志上刊登致歉聲明，賠償51萬元。

在成長代價中找回自信

在漫長的等待中，北京朝陽區人民法院于2005年6月中旬對此案進行一審判決。法院判決停止這兩套書的出版和銷售，判令張旭龍賠償因侵犯湯加麗肖像權造成的經濟損失30萬元，并在《中國攝影家》雜志上向湯加麗賠禮道歉。吉林美術出版社承擔連帶責任。

聽到自己一審勝訴的消息后，遠在加拿大巡回演出的湯加麗流淚了。

由于張旭龍不服提出上訴，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05年11月上旬二審此案，再次奪人眼球。然而，對于湯加麗來說，官司風波對她已經沒有侵蝕力了，她的心情格外平靜。

湯加麗曾淚流滿面地問老公：“我沒有做過虧心事，也從沒招誰惹誰，風吹雨打的為啥偏偏都是我？”丈夫的一句話讓她頓有所悟：“什么原因也沒有，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一句“成長的代價”拂去了湯加麗心頭積郁已久的陰霾。經過風風雨雨的洗禮后，她發現天空一直是藍的。“驚濤駭浪躲不過，我的身體我做主。”湯加麗過去是一個脆弱甚至有些自卑的女孩，重新找回自信的她把人間繁雜喧囂拋到腦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事業追求中。

湯加麗從哪里倒下就從哪里爬起來，她很快決定出版第二本人體寫真集。有趣的是，她的母親這時也轉變了觀念：“乖女兒，你就破罐子破摔吧！”湯加麗高興地摟著媽媽的脖子：“咱爸的工作就交給您啦！”

第二次拍攝寫真的制作班底全部都是女性，大家嘻嘻哈哈，氣氛非常輕松。但就在拍攝最后一張照片時，出現了重大意外事件，湯加麗被醫生宣布成了“廢人”。

那次湯加麗騎馬拍攝裸體，那匹名貴的白馬可能害羞，突然揚蹄奔馳，湯加麗摔倒在地休克過去。在送往醫院的途中，蘇醒過來的湯加麗覺得腰像斷了一樣，拍片被診斷為腰椎骨折。湯加麗問醫生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還能跳舞嗎？”醫生的回答很含糊。醫生悄悄告訴湯加麗的家人：“可能終身癱瘓，生不如死！”湯加麗從親人們悲痛的眼神中感覺出自己問題大了。

接下來的一個半月里，湯加麗生活不能自理，洗澡、吃飯、大小便全都靠人幫忙，連翻身也得靠人幫。令所有人深感驚訝的是，經歷過寫真、訴訟風波等“成長代價”后的湯加麗變得如此堅強，在生死考驗中竟沒有流一滴眼淚。她甚至開玩笑安慰從合肥趕來照顧她的媽媽：“女兒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怎么會忍心讓我殘廢呢？”奇跡就這樣發生了：湯加麗堅持鍛煉，6周后就能下樓，8周后開始了自由活動。

“幸與不幸都是一筆財富。”湯加麗告訴記者，系列風波讓她學會了大度與寬容，斷骨事件讓她深深感受到生命的珍貴。康復后的湯加麗迎來了第一個喜訊：她的第二本寫真集一出版就賣出55000冊。

出院后，蓄勢待發的湯加麗出演電視劇《牡丹仙子》女一號，接著拍攝《女人不是水做的》、《隱私窗對窗》等。

湯加麗發現自己越來越年輕，渾身洋溢著動感的青春氣息，有使不完的勁兒。她更鐘愛自己的舞蹈事業，其表演的俄羅斯舞蹈《假日里的年輕人》傾倒莫斯科，馬來西亞舞蹈《青春的節奏》技壓群芳……在世界各地演出，無論是溫哥華，還是多倫多、卡爾加里，凡是湯加麗參加的演出，場場爆滿。她將近百部世界民族經典舞蹈揮灑自如，贏得不同語言、不同膚色的觀眾如潮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