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穆主任胳膊軟了一下,手機險些滑到地上。穆主任說:“你開啥玩笑?!?/p>
對方說:“我也是聽說的,你愛信不信?!?/p>
對方掛了電話,穆主任怔怔地自言自語:“他為什么要調(diào)走?”
穆主任迅速給縣委一個朋友打電話,朋友說:“你從哪兒聽來的?可不能亂說。”朋友沒說對,也沒說不對。穆主任一下子癱軟下來,下意識地又問了一句:“咋這么快就調(diào)走y”
穆主任只覺頭一陣陣轟響,眼睛像太陽刺一般,出現(xiàn)無數(shù)個黑子。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穆主任面前,不知什么時候已抽了滿滿一灰缸煙蒂。
穆主任嘆出一口長氣,仿佛心上壓著一座山。半晌,他很疲憊地站起來往外走。
正是晌午,太陽很毒,街上行人稀少。穆主任來到縣委大門口,空曠的縣委大院沒一個人影。門衛(wèi)老漢跟他打了個招呼。穆主任說:“你知道嗎,聽說書記要調(diào)走?!遍T衛(wèi)老漢說:“書記任期還沒到屆呢,怎么能調(diào)走?”
穆主任說:“誰說不是?不符合常規(guī)啊?!?/p>
門衛(wèi)老漢說:“那我得將自行車推去修修,自行車又該上崗了?!遍T衛(wèi)老漢說,幾乎每個書記來,都要向他討自行車騎。騎幾天,這車就擱置起來了。
穆主任無心聽門衛(wèi)老漢嘮叨,往縣委旁邊公園走去。他想到公園旁邊的游泳池洗個澡。剛走了幾步,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老漢。這老漢穆主任認識,是縣里出了名的“丐幫明星”。每位書記上任,逢年過節(jié)幾乎都要去慰問他。
穆主任對他說:“你知道嗎,聽說書記要調(diào)走?!?/p>
老漢不認識穆主任,見跟自己說話,并且說的是書記要調(diào)走的話,就猜到不是一般干部。老漢說:“書記是個好人哪,他剛來那年春節(jié),帶著米面去慰問我,還給我送了200元錢呢。他什么時候走?我得去送送他。”
“他不能走,他說啥都不能走!”穆主任忽然吵架一樣說,把老漢嚇了一跳。老漢說:“你說得對,這么好的書記,我們不能讓他走!”
聽了老漢的話,穆主任像遇到恩人、救星一般,也不嫌老漢手臟,上前緊握住老漢的手,連連搖晃著說:“對,咱堅決不能讓他走!”
穆主任顯得很興奮,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鈔,塞給老漢。老漢接住錢,對穆主任說:“你們都是好人哪!啥時間需要我,你提前告訴啊?!?/p>
穆主任來到公園。老園藝師兢兢業(yè)業(yè)地舉著水龍頭向花池里噴水。穆主任認識這位園藝師。他年輕時來公園談戀愛,摘過公園的花,老園藝師曾批評過他。這時候,他主動過去對老園藝師說:“大伯,你知道不,聽說書記要調(diào)走啊?!?/p>
老園藝師用手遮住太陽,向穆主任看了半天,沒聽清似的問:“你說啥?”穆主任又重復(fù)了一遍。老園藝師像泄氣的皮球,立馬將手里的活計停下來。老園藝師說:“書記咋換得恁勤哩?”穆主任不明白老園藝師的話。老園藝師說:領(lǐng)導(dǎo)們愛好不一樣,有人喜歡這種花,有人喜歡那種草,有人偏愛那種樹……,每次換個書記,公園里的花草樹木基;本:就得換一次,連花池、地板磚也得重新鋪換……這得花多大的投資啊,我?guī)啄甑呐嘤忠癁榕萦啊蠄@藝師說著,居然濁淚橫流,求告似的對穆主任說:“書記不能走哇。”
穆主任說:“對,絕對不能讓他走!”
“絕對不能讓他走!”穆主任反復(fù)說著這句話,往公園旁邊的游泳池走去。天太熱,汗已將他的襯衫粘在了脊背上。他脫了涼鞋,脫了長褲,脫了襯衫,一頭扎進去。
穆主任是會游泳的,可不知怎么回事,游泳池里的水并不深,穆主任卻再也沒有出來。穆主任死后,銀行信貸主任小馬找到穆的家人,說:“穆主任有一筆30萬貸款,以房產(chǎn)做的保,是穆主任要做一筆什么生意投注的資金?!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