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品的分量

濱江大酒店里張燈結彩，好像要舉行什么隆重慶典。大堂正墻上并沒按慣例懸掛橫標，只是張掛著一幅嶄新的松鶴延年圖。孟市長的夫人正忙前忙后地張羅著。這是孟市長的生日宴。昨天籌備這事兒時，孟市長就嚴厲地對家人和身邊人員說：“參加的客人必須控制在一定范圍內，晚宴上不準張掛任何有生日字樣的東西，更不準收受一分錢的禮金。我可不想成為腐敗典型!”

市交通局三位處長老崔、老賀和老趙結伴前來時，大堂里已是高朋滿座。那些想巴結市長的劃、官員們，因為弄不清市長的好惡底細，平時不敢貿然向他表示什么，今天可是逮著了機會。人差不多到齊了，部眼巴巴地候著市長大駕光臨。孟市長出現在大堂人口時，不知是誰帶頭鼓起掌來，大家也都站起來跟著鼓掌，更有甚者，深怕市長不知道他來參加了生日宴似的，邊鼓掌邊喊：“盂市長好!”“祝孟市長永遠健康!”老崔、老賀和老趙都有些鄙夷地笑了。孟市長頻頻點頭向人們示意，對那些局長甚至處長科長們都是一樣的表情，顯得不親不疏。也許他在想：來的都是客。也許他還在想：這些來捧場的人，有的是出于友情和禮節，有的是迫于壓力，更多的是出于于各種目的。但誰也不是市長肚里的蛔蟲，不知他心里到底是怎樣想。

宴會開始后，人們心猿意馬地說著話碰著杯，卻都不時拿眼角余光掃視市長那一桌。最后，絕大多數人還沒能和市長說上一句話，晚宴就結束了。許多人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遺憾。這時，一個司儀模樣的人走上前臺，老崔他們認得，那是市長秘書小衛。只聽小衛高聲喊：“孟市長平時工作特忙，難得像今天這樣有與大家接觸的機會。他現在就在大堂旁邊的貴賓室休息，在座有想向孟市長匯報工作的，在我這里排個號，大家按秩序去，匯報時間不得超過五分鐘!”老崔三人相視一笑，也跑去排了號，就坐在那里等。

去見市長的人從貴賓室出來時，很少有臉上掛笑的，有的還很尷尬。不用說，是這些不聽招呼的人向市長送禮金而被拒絕了，說不定還挨了狠批。老崔對老賀、老趙說：“要不，你倆先進去，我在最后!”老趙不依不饒地說；“哦，你想讓我們打頭陣試探啊?不用試，不用師傅教誰也都知道‘鐵燒紅了是會烙手的’。先進去后進去都一樣。”于是，輪到他們仨時，還是老崔先上。

老崔進去時腰間鼓鼓囊囊好像揣了件啥硬物，出來時腰間一下子凹了許多，臉上也掛著笑。老賀接著進去匯報，出來時也是躊躇滿志的。老趙最后進去，出來時卻是滿臉暗自得意的陰笑。三人相互打著哈哈結伴離開。其實他仨心里都在暗中較著勁：市交通局班子成員最近“壞掉”兩個，要“換血”補充，他們仨都符合條件，但只能上兩個，誰也不想成為那個“跑在最后面而被老虎吃掉”的人。

次日，盂市長就讓老崔去他辦公室。老崔想：看來我的那尊大金佛沒白送啊!忙屁顛屁顛地跑去。沒想到孟市長從書櫥里拿出那尊金佛，有些為難地說：“老崔啊，你送的這件工藝品我的確很喜歡，不過目前市交通局打算新增的兩名副職已有人選，班子里再也沒有適合你的位置啦。這尊佛像，你還是拿回去吧。”老崔仿佛挨了當頭一棒，囁嚅著說：“孟市長，我是真心實意送這件工藝品祝賀您生日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呢?這……”孟市長沉吟了一下，把金佛收回書櫥里，說：“這樣吧，市農業局有個副局長的空缺，農業局雖然比不上交通局，但也還是個不錯的單位，你去那里任職，咋樣?”老崔心里不太滿意，嘴上卻趕緊感激涕零地說：“感謝市長栽培。我一定好好干!”

走出市長辦公室，老崔不服氣地想：我送那尊大金佛少說也值個三二十萬啊，難道老賀老趙送的禮品分量比這還重?!老崔哪里知道，那兩人都沒送什么貴重禮品。老賀送的是張照片，只是照片內容有些特殊，是老賀全家與他表舅一省紀檢部門二位主要領導一起在家中吃團圓飯的情形。老趙送的也是照片，不過內容就更特殊了，照片上那個中年男子全身赤裸，正摟著個一絲不掛的美少女在親熱。而照片上那中年男子，就是在政界口碑尸直都很好的孟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