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妙齡女郎的纖纖手指望過去:一只綠頭蒼蠅安安穩穩地躺在飯桌上。我這一驚非同小可,要是她聲張開來,小店剛剛火爆起來的生意可就要立馬泡湯。
我以前做的是“碰瓷兒”生意。我給左腿綁上厚厚石膏繃帶,架著雙拐,瞅準一輛車,找準方位撞上去。在倒地的那一刻,我將安置好的塑料袋扎破,里面的紅水就像鮮血一樣流出來。然后,老婆就上前勒索司機的錢財。那天一下子就得了五萬元錢,平常能騙一兩千元就不錯了。我感覺到干這行太危險,就用騙來的錢開了這家小吃店。
我恨不得將臉笑成一朵玫瑰花,“今天我做東,交個朋友怎么樣?”
“誰不知道你和大老板財大氣粗,撥根頭發都能當梁使。”她特意用手敲了敲桌子,綠頭蒼蠅被震得上下蹦了兩下,“就用這桌薄酒打發朋友啊?”
為了不讓更多的客人知道內情,我對女郎說:“我為你們提供一周的免費就餐服務。怎么樣,夠朋友吧?”女郎這才微微一笑,我以為她滿意了,正想松一口氣,沒想到她又說:“和大老板真是摳門,你為我們免費一年,那才有氣魄,像一個大老板。”
免費一年?我可不是吐口唾沫就能淹死人的世界大亨,小店一年的凈利潤也不夠!事已至此,我不如先假裝應承她,兵不厭詐以牙還牙嘛。
我擠牙膏一樣將笑容擠在臉上,“這個好說,好說。歡迎你常常光臨本店,你一來,小店就蓬篳生輝。”女郎似乎琢磨透了我的心思,“大老板,為了以后我們不再打嘴磨官司,你給我打個條子吧。萬一哪一天你不在的話,我們也不至于被你的新服務員拒之門外。”
我猛然發現,那只綠頭蒼蠅細腿和翅膀都很完整,全身上下干巴巴的,沒有一點兒沾過水的痕跡,怎么會是從飯菜里吃出來的呢?她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在敲竹杠嗎?我還是不能為了一只蒼蠅和她鬧翻天,不值得!“小姐,這頓飯我給你們免費。要是小姐得寸進尺,故意敲詐,我就請警察幫忙了。”
我想鎮住她,沒想到她冷笑著撕一塊衛生巾墊著手,捏住蒼蠅舉過頭頂,向滿廳的客人說:“大家看看啊,飯菜里有一只蒼蠅,老板非但不向我賠禮道歉,還口口聲聲說要報警……”
害怕撞鬼,鬼偏偏找上了門。客人聽后紛紛出走。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要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小店就必死無疑回天無力了。恨得我直跺腳,誰招惹你了,毒蛇似的美女?我真想將她抽筋剝皮!
肯定又是哪家小吃店眼紅了,想出這么惡毒的一招。
“你不是要報警嗎?報啊!”女郎將蒼蠅放在桌子上。
“報就報!”我一邊掏手機一邊走上前,拿開壓在蒼蠅上的衛生紙,要看個明白。此時,坐在一旁一直沒言語的男青年忽然將我推到了一邊,“你想干什么?毀尸滅跡啊!”剛才是女郎無理取鬧,好男不給女斗。現在這個男青年倒動起了武,我也不客氣,一拳打過去,他的鼻孔就開始冒血。男青年怒發沖冠,揮舞著雙臂向我撲來。我向左一閃身,他撲了個空。我順手向他脊背擊了一拳。男青年來了個狗啃屎。
我打上了癮,想等他起身再干一架,沒想到他在地上扭動了兩下竟然變成了死豬。女郎跑過去,剛蹲下,就抱著男青年痛哭起來,“鴻軍,你怎么了?你說話啊!你就這么離我而去了!”哭著,她起身向我撲過來。我一頭霧水,將女郎推到一邊,上前一摸男青年的鼻孔,頓覺全身直冒冷汗。男青年沒有呼吸了。
我嚇傻了。女郎哭得死去活來,一定要我賠她的男朋友,哭著掏出手機要報警。我醒悟過來,“不要報警,我們私了。我包你錢。”女青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人都死了,包錢管什么用?”我說:“人是死了,可警察來了也救不活他啊。”女郎一時醍醐灌頂,“那也是,你給十萬元錢咱們就私了。”
“擺到桌面上論官司我也不會出這么多。四萬,再多了,就上法庭。”我狠下了心,女人都經不住嚇的。
女郎不依不撓,一定要五萬。我想用五萬元擺平這件事也算燒高香了。我將家里翻得底朝天,勉強湊夠五萬元。女青年得了錢,從外面叫來一輛出租車,將男青年抬上車,遠去。
我心里像吃了只大蒼蠅,膩煩。禍從天降,我認了,人的一生,誰沒有倒霉的時候?
可是就在事發的第三天,我正往店里趕時,看到那對青年剛從我店里出來。他們又說又笑的比誰都健康。我魂不守舍地跑進店里,問服務員是不是撞到鬼了。服務員遞給我一個信封,我打開一看,差點暈過去,里面包著一個塑料綠頭蒼蠅,還有一則短信:
和先生:
你還記得兩年前你故意撞我的車,敲詐了我五萬元錢的事嗎?今天我也讓你嘗嘗被敲詐的滋味,以牙還牙。請你注意,以后不要再做坑蒙拐騙的勾當。”
這種起死回生的騙術我在電視上看過,沒想到自己還是上了當。因果相報,我騙過的司機上門討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