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低文憑,求職屢屢碰壁
周勇出生在四川省南充市高坪區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讀高中時,母親下了崗,父親又因常年辛勞患上腰肌勞損,幾乎喪失勞動能力。為此,母親不得不在路邊擺了個賣早點的小攤,每天凌晨4點就起來忙活。父母把希望寄托在了周勇身上,希望他能考上大學,從此魚躍龍門,改變家庭命運。
1991年,周勇雖然考上了大學,但由于填報志愿不當,他被調劑到一家地處西南邊陲的民辦大學。當他來到這所大學報到時才發現,這里簡直就是平日里聽說的“水貨”大學。但他想,雖然學校不好,但可以通過努力自學來提高水平,畢業后一樣可以找到好工作。
很快4年過去了,周勇懷揣著夢想來到成都找工作。然而,讓他始料不及的是,人家一看到他畢業的學校,就輕蔑地說:“水貨大學的學生我們堅決不收!”這讓曾寄希望于靠大學文憑來改變命運的周勇痛苦不已。為了能夠維持求職生活,他只好暫時收起文憑打短工:在工地上抬磚頭;幫搬家公司抬比自己體重重一倍的家具……
經歷了一年多痛苦的求職過程,1997年10月24日,周勇終于憑著愛好汽車所積累的知識,在重慶一家汽車銷售公司找到了一份汽車銷售員的職位。
低文憑受歧視,通過考研尋求出路
由于周勇對汽車知識非常了解,而且善于揣摩客戶買車的心理,因此很快就做成了幾筆業務。部門經理當眾表揚周勇,說他以后在這行肯定有前途。
1999年5月10日,公司進行制度改革,每個銷售門市的員工分成若干組,每組競選出一個組長。周勇正好進入公司一年多,且月均銷售業績從來都沒有跌出過前三甲,完全符合條件,當小組長是大有希望。
可任命通知貼出來后,周勇竟然落選了。他找到經理,不解地問為什么有些條件明顯不如自己的人卻當上了組長。經理不慌不忙地說:“公司內部規定,組長人選的學歷一定要貨真價實,這是出于為公司儲備人才的考慮?!庇质俏膽{!周勇恨死了那張水貨文憑!
因為文憑問題,總是與機會擦肩而過的周勇聽說自考文憑很受社會承認,于是,他報考了重慶師范大學法律專業的自考課程。此后的兩年時間,周勇把業余時間都花在了自學考試上。就在這過程中,公司幾次加薪,周勇都被排除在外,原因也依然是學歷不夠。
2001年5月,周勇和一位叫劉閔的幼兒園老師一見鐘情。當年7月,周勇又拿到了重慶師范大學法律專業自考的本科文憑。巧的是,這時公司有個組長因業績不好被淘汰,周勇順理成章地被提拔。以前總愛拿周勇的“水貨學歷”說事的人,也都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2001年9月14日,文閔通知周勇,自己的父母想見見他。兩天后,周勇提著禮物來到劉家。言談間,劉父問起周勇的學歷,周勇老實回答自己只有本科學歷,劉家父母的臉立刻晴轉陰,這讓周勇十分不解。
劉閔借故把周勇拉到陽臺上,說自己的父母喜歡高級知識分子,最好有研究生以上學歷,這讓周勇頓時傻了眼。盡管后來他極力解釋,自己學歷雖然不高,但所從事的汽車銷售工作是體面職業,收入也不低,但這些都沒能挽回局面。劉母委婉地表示,自己的女兒絕不能嫁給學歷只有本科水平的人。
愛情遭遇挫折后,事業上的打擊也隨之而來。2002年春節后,業績突出的周勇再次與部門經理的人選失之交臂,敗在一位復旦大學研究生的麾下。又是學歷阻礙了自己!眼看著就要登上心目中的頂峰,愛情、事業,卻都被這該死的學歷攔住了前途,難道自己一輩子都要被一張文憑困住嗎?
周勇非常委屈,更不甘心。經過幾個夜晚的輾轉難眠,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考取研究生
考研作弊,觸犯法律后悔莫展
做出考研決定后,周勇第二天就向公司提出辭職。準備參加法律專業的研究生考試。
經過一年的苦讀,周勇信心百倍地參加了考試,結果卻因專業課拖了后腿,他的總分與錄取分數線差了20分。
為了迎接2003年的研究生考試,周勇起早貪黑,近乎變態地要求自己在一年之內熟練掌握專業課內容。他做過的練習題,堆起來足足有一人多高!可是天意弄人,就在考研的前一天,他突發急性闌尾炎,只能再次望洋興嘆。
就在周勇感到迷茫時,他聽說,考研的人住在一起相互鼓勵的話,更容易成功。于是,他打算找考研的人一起租房。2004年6月,周勇在沙坪壩區烈士墓找到了房子,經朋友介紹,和另外兩名考研的學生合住了進去。這兩名學生一個叫竇星,安徽省六安市人,是西南政法大學自考生;另一個叫洪德明(化名),廣東佛山人,也是西南政法大學自考生。幾個人的文憑都不過硬,都想通過考研來改變各自的命運。
重慶的夏天酷暑難當,周勇和竇星平時都各自窩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間里拼命復習,可洪德明經常到外面玩耍,很少把時間用在復習上。有一次,周勇問洪德明怎么一點都不著急?洪德明只是神秘地一笑,說了句“會者不忙,忙者不會”,就又溜出去玩樂了。
幾天后,竇星告訴周勇,他發現洪德明在屋里擺弄一些非常小型的通訊工具,還警覺地關上房門不讓自己發現,他懷疑這是作弊工具。周勇想,就算有這種可能,也和自己無關。
2004年研究生考試結果出來了,整天玩樂的洪德明居然榜上有名,而埋頭苦讀的周勇卻以12分之差再次名落孫山。用功的竇星也落榜了。這讓他們兩個人非常郁悶。洪德明走后,一名叫彭杰的考生搬了進來,他是四川雅安人,也是西南政法大學自考生。
成績出來后不久,周勇就接到父母的電話,說家里的老房子要進行舊房拆遷改造,這就意味著,幾年后,周家就能住到期盼已久的新房了??墒?,開發商要求先交納一定數額的定金。周家早已窮得見底了,父母只能向周勇求助。
可周勇為了考研,幾年沒有工作了,生活也很拮據,根本幫不了父母。正在周勇感到為難時,以前做汽車銷售的一位很賞識他的經理跳槽到了一家外企,他向這家企業推薦了周勇。企業負責人考察后認為,周勇能力不錯,只要有研究生文憑就可以聘用他。同時,負責人還表示,只要周勇今年能拿到研究生入學資格,就可以先簽訂3年的用工合同,同意周勇邊學習邊工作,而且可以預支半年工資。
有了這半年工資,就能解決家里的房子問題。但前提是今年必須考上研究生,周勇覺得沒有把握,因此整日里焦躁不安。竇星、彭杰平時和周勇感情不錯,加上竇星的女朋友肖雪(化名)當年也在考研,他們都很同情周勇,便為他想辦法:模仿洪德明,靠作弊過關。
聽到這話,周勇第一個念頭就是反對,但轉念一想,把自己辛苦撫養大的父母如今還住在破舊的老房子里,自己作為獨子,有責任和義務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但是,真要他這么做,他心里還是猶豫不決。
就在他難以取舍時,2005年10月黃金周剛過,劉閔就給周勇帶來了“噩耗”:劉家父母警告說,如果周勇這次再考不上研究生,就必須和自己的女兒一刀兩斷。這讓周勇終于下定了在這次研究生考試中作弊的決心。
2005年12月7日,竇星帶著周勇等人籌集的1萬元錢到廣州購買了微型攝像頭等工具?;氐街貞c后,他們又在錦陽數碼城購買了隱形無線耳塞、對講機等配套設備。隨后,3人一起對設備進行了安裝調試,并拉著也要參加考試的好友李某、胡某等入伙,說好事成后費用均攤。此外,他們又找到朋友劉某、唐某參與此事。隨后幾人開始四處物色“槍手”,12月16日,他們與研究生劉洋東談妥條件:政治英語兩科5000元,考完后付一半,順利通過再付另一半。
2006年元旦剛過,周勇他們幾個人又來到離西南政法大學考場很近的壯志路羅女士家中,以300元的價格租下了她家的廚房,租期兩天。由于無線傳輸有距離限制,因此,羅女土家是他們經過多次“踩點”尋到的最佳位置。與此同時,幾人又住進了西政招待所207房間,并搬進了筆記本電腦、打印機、接收器等設備。
2006年1月14日,是全國研究生統一入學考試政治、英語考試時間。當天早上,周勇早早起床,站在宿舍外,思想斗爭得非常激烈。他把作弊的耳機從口袋里取出又放進去。一方面,他不想通過作弊的手段考上研究生,另一方面,他又迫切希望考上研究生達到改變命運的目的。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作弊的念頭終于占了上風。當其他幾個室友叫他出發時,他心一橫,把耳機放進了口袋里。然后走向了考場。
考試時間到了。彭杰將微型攝像頭藏在袖子里,用手表帶固定在手腕上帶進了考場,通過無線信號將考卷圖像傳輸到了招待所的電腦上,在此守候的“槍手”立刻將圖像打印出來,開始答題。答案出來后由劉某帶到壯志路羅女士家,由唐某通過對講機念給考場內的彭杰、周勇及李某、胡某。當天上午,幾人在政治考試中作弊成功。
下午考試時,正在某考場監考的王老師發現教室一扇窗戶破了,有風吹進教室,便急忙去關窗子。當他走到窗口時,突然聽到窗口外傳來小聲讀英語的聲音。他仔細一聽,發現聲音是從壯志路羅女士家的方向傳來的,而且念的居然是當天考試的內容!
王老師大吃一驚,立刻向學校進行匯報。學校馬上向沙坪壩區東山派出所報案。下午3點半左右,民警沿著聲音找到了羅女士家廚房,將正在向考場內傳送答案的唐某抓獲,同時查獲了大量的無線傳輸設備,并從正在參加考試的劉某、李某、胡某身上查獲隱形無線耳塞、無線接收器。竇星、彭杰和周勇正在答題,突然聽到耳機里傳來陌生人的聲音,當即意識到出事了,于是,他們立即中斷考試,提前退場。迫于民警追查的風聲漸緊,幾個人商量后,于1月18日到派出所自首,第二天,幾人被取保候審。
2006年5月18日,重慶市沙坪壩區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此案。公訴機關指控竇星、彭杰、周勇的行為已構成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法庭上,彭杰、周勇的辯護人認為,兩人是合法進入考場并取得試題,不屬于非法獲取國家秘密,其作弊行為僅違反考試紀律,目的是為了考試過關,沒有觸犯刑法,只應受到行政處分,不應受到法律制裁。沙坪壩區法院經審理后認為,竇星、彭杰、周勇事前有預謀,有共同的犯罪故意,竇星、彭杰、周勇雖是合法取得試題,但彭杰將考題傳送給考場外不應當知悉考題的劉某等人,使其在考試尚未結束的保密期限內,通過非法手段獲取了考題,三被告人系共同犯罪,其行為符合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的主、客觀要件,已構成該罪。至于其實施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的行為是出于何種動機和目的,并不影響該罪的成立。
2006年6月2日,重慶市沙坪壩區人民法院下達(2006)沙刑初字第383號判決書:竇星犯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判處拘役四個月,緩刑四個月;彭杰犯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判處拘役三個月,緩刑三個月;周勇犯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免予刑事處罰。幾人用來作弊的犯罪工具微型攝像頭、無線傳輸器材、微型耳塞及接收器予以沒收,上繳國庫。而劉洋東等,則具結悔過。
當周勇與他人在研究生入學考試中作弊的消息傳開,劉閔的父母堅決要求女兒與他分手,看中周勇的那家公司也中斷了與他的預約。周勇悔恨不已,自責不該一時糊涂,貽害了自己的終生。目前經過數月的反省,他已經從陰影中走出來,發誓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洗刷罪過,用誠實勞動換來新生。
(責編/俞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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