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張婷 文/王小艾
整整10天了,我和老公處于冷戰的狀態,兩個人互不搭理,分床而眠。結婚18年以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早上起床之后一句話不說,各自去上班;晚上,他在外面吃完飯再回來,而我也只做自己和女兒兩個人的飯。
我們兩個人都憋著勁,誰都不愿意先低下頭,緩解一下緊張的關系。說實話,我看得出來,很多時候,他都微張著口,欲言又止。我假裝沒看見,在將要心軟的時候,拼命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堅持?。∫欢ㄒ屗麑懕WC書!因為我不知道,要是他不愿意寫保證書,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信他嗎,我們以后的婚姻生活還能繼續下去嗎?我需要他的承諾,我需要這樣一個保證。
晚上,我躺在臥室的床上,輾轉難眠。以前的每個晚上,老公總是會像個小孩一樣,讓我替他撓癢癢,在我撫摩他的后背時酣然睡去,這已經成為我們的一種生活習慣了。老公在書房里的床上,也是翻來覆去,唉聲嘆氣。我在心底也隨著他的嘆氣而輕聲地嘆了口氣。3年的戀愛,18年的婚齡,人生的一半時間都是和這個人一起度過的,即使已經沒有如火的激情,我們也已經形成了那種夫妻間的默契和親人般的融洽。
平心而論,老公是一個好男人,雖然他不夠浪漫和細膩,不曾給過我想要的那種體貼和關愛,不懂得怎么樣去照顧這個家,但是他在外面努力地工作,他的唯一目標就是為我和女兒創造好一點的生活環境,對于他的付出,我心里不是沒有感激的。
但是,他的“外遇”事件,像一道巨大的陰影橫在我們中間,我需要他的保證,來引導我走出這個陰影,繼續我們的生活,難道這個要求有錯嗎?
我和丈夫是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我一直是個渴望浪漫、情感細膩的女人;而他是個大大咧咧,從來都不顧及別人感受的大男人。結婚這么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有給我送過一次花,從來都沒有為我制造過一次驚喜。有一年的結婚紀念日,我提前幾天就將雜志上寫的“愛她就送她喜歡的禮物吧”放在了他的枕邊。他無意中翻起了那頁,看到后哈哈大笑,還說什么“這些騙人的小伎倆有什么用啊,還不如多掙點錢,給老婆孩子買點東西實惠!”我氣得咬牙切齒,他卻渾然不覺。最后還是貼心的女兒送我一大束玫瑰花,讓我感動了一把。
最讓我不能容忍的是,他過性生活的時候,從來都不懂得進行溫存的前戲。總是野蠻而粗魯,一點都不溫柔體貼。我曾經抗議過,結果他說,這個東西就是要隨心所欲,整那么多沒用的干嗎?于是,夫妻間的性生活,對我來說就成了例行公事。我常常質疑雜志里面那些描寫,果真如此嗎?我從來沒有從中獲得過自己想要的感覺,一個女人是因為愛才有性,一個男人只有滿足了女人愛的需求,才能讓一個女人釋放出性的要求的,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因為老公沒有滿足我這樣細膩的要求,所以18年的婚姻生活中,我沒有一次在性方面主動過,即使有時候我有一些沖動,也從來都不告訴他。他的野蠻只會讓我更不喜歡,更不接受。
即便如此,我們的婚姻生活還是一直在繼續著。直到他去年被委派到外地工作前,我們的生活一直是那樣波瀾不驚,平靜而篤定,像一條小溪水,沿著它的道路在悄悄地向前流淌著。對老公的人品我是非常放心的,他既然不是那種浪漫輕佻的人,就不會很輕易去喜歡上另外的人。但是有一次,他出差回家后,顯得神情恍惚,做什么事總是有點心不在焉。后來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才擱下了話筒。他是個話不多的男人,我們兩個人的電話從來都沒有超過5分鐘。我雖然在廚房,可還是敏感地注意到他反常的舉動。電話剛擱下,他的手機短信就響了,我有一些疑心,就問他是誰的電話和短信,他有些煩躁地將手機遞給了我,我剛準備接過來,他卻很快地把手機收回去了,而且將手機里面的卡也取出來了。而后他輕描淡寫地說:“什么事都沒有,你別多想啊?!?/p>
我猶疑了片刻,還是選擇了信任他,這么多年來,他雖然不曾對我說過什么甜言蜜語,但是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謊話。
又過了一個月,老公再次從外地回來的時候,依然神情恍惚。我已經確信他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吃過晚飯后,在我的要求下,我們一起去小區里的花園散步。我親熱地挽著他胳膊的時候,他的手臂僵硬了片刻,最后用力地夾住了我的手臂,我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掙扎。于是,我裝作不經意地問他:“老公你對我說實話吧,最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只要你對我坦白了,我都不會介意的。咱們夫妻這么多年,哪怕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會原諒你的?!崩瞎q疑了一下,和我對視了兩秒鐘,他像解脫了似的長長呼了一口氣,然后對我坦白了。
原來他喜歡上了出差地那邊的一個女同事。她30歲出頭,現在正鬧離婚。這個女同事特別的善解人意,工作能力也很強,兩個人在一起有很多的話說,讓他覺得好像回到了和我剛開始戀愛的時候。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震驚,這么多年來,老公都沒有說過一句“我愛你”之類的話,但是他卻對一個剛認識了4個月的女人用了“喜歡”這個詞!我覺得血都涌向了太陽穴,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是我沒有失去理智,強撐著問了一句:“你們發展到了什么階段?”老公愣了片刻,然后明白了我話里的意思,隨后搖搖頭:“我和她什么事都沒有做,你相信我。即使我是喜歡她的,我也不會出軌的。”我聽了之后終于歇斯底里叫了起來:“你已經在精神上背叛了我們的婚姻,你不覺得這也是一種出軌嗎?難道只有跟人家上床才叫做出軌?!”他被我的爆發嚇得一愣,隨后拿出一根煙點燃,用沉默來應對我的質疑。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不允許他接觸我的身體,我需要他把這一切都解決完了,再開始我們的生活。
老公終于提前從那邊調回了北京。回北京后,他和那個女同事也沒怎么聯系。我打聽過,那個女同事已經離婚了,如果他們之間想發生點什么的話,老公是完全有機會的。那天晚上,老公誠心誠意地對我說:“我和她之間真的沒有發生什么,我們還是好好地過日子吧?!蔽尹c了點頭,這時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冒了出來:“那你給我寫一份保證書吧,保證以后不再犯這樣的事了?!崩瞎珜⑽疑舷麓蛄恳环?,不敢置信地喊道:“你還是不信任我?我本來就沒有做錯什么,憑什么要寫保證書?”我的聲音也提高了分貝:“你要是心里坦坦蕩蕩,怎么會怕寫一份保證書?”“你簡直不可理喻!”“你要是不寫,咱們就離婚!”“離就離!”
屋子里的空氣變得凝固了,我覺得自己要窒息了,淚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我不過是想要一份關于婚姻的保證,我的要求過分嗎?
從那天開始,我們就為該不該寫保證書而爭吵,17歲的女兒有一次沖到了我們面前,竟然說了一句:“你們要么好好地過,要是不想過了也別這樣吵,想離婚就離婚!”我和老公都沉默了,然后開始曠日持久的冷戰。我曾經問過女兒,假如我們離婚了,她選擇跟誰過。女兒說:“我當然是跟媽媽啊。”“為什么不選擇跟爸爸呢?”女兒一個勁兒地搖頭,“要讓我跟爸爸生活,不如讓我一個人過啊?!蔽覔崮χ念^發,眼淚忍不住又出來了。粗心的老公很少關心孩子的生活,連孩子都對他有成見。可是要是真讓他自己一個人生活,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他怎么過下去呢?
這些天來,他滿臉胡子拉碴,整個人也憔悴了許多,我看著忍不住地心疼。我依然是想和他繼續走過以后的婚姻生活,但是我迫切地需要他的保證,我不允許以后的生活中再次出現這樣的問題。如果他不寫這樣一份保證書,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走出已往的那個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