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美國人叫沃爾頓,為籌集學費,去打一份油漆工:漆一座大房子。在即將完工的時候,不小心倒下的門將剛漆好的墻壁弄臟了一塊。沃爾頓立即作了修補,修補后他發現新補的地方和周圍不協調,于是將那面墻再刷一遍,刷完后發現那面墻與相鄰墻不協調……這個故事有兩個結果,一個是沃爾頓將整個房子又刷了一遍——上帝保佑,這次門沒有再倒下。另一個結果,大約你也猜到了,和所有的勵志故事一樣,沃爾頓得到了房子主人(一個挑剔的老頭邁克爾)的贊助,讀完了大學,還娶了主人的女兒(這在中國叫做財色兼收,換到老邁叫做賠了女兒又折兵),而邁克爾是一個公司的老板,這個公司后來叫做沃爾瑪。
有一本書叫做《只有偏執狂才能生存》,作者安迪·格魯夫是英特爾公司的創始人和前任總裁。有人稱這是一部影響巨大的管理學著作,它提出了一個新的管理理念一偏執狂管理。偏執狂式的管理能使公司保持足夠的謹慎,時常提防他人的襲擊,提防他人竊取你的生意;作為一名管理者,還需要將這種防范意識傳播給手下的員工。
著名的心理治療家亞龍(lrvin Yalom)教授在他的著作《給心理治療師的禮物》中提到了很多硅谷新貴,他們30歲之前拼命奮斗,掙下偌大家財,成為百萬乃至千萬富翁。原計劃30歲退休,這也是盛行一時的一種理想人生。結果在錢掙到了以后卻退不了休,因為不知道退休后的40年怎么活。這些人大多再開新的公司,以證明自己還能掙下一個1000萬。
世貿協會在香港開會,許多人去抗議全球化。全球化說白了就是美國化,不能以武力統一全球就用美國的文化觀和價值觀統一全球。美國文化是冒險的文化,拓荒的文化,現在漸漸變成越來越焦慮和不安的文化。大到一個國家,四處惹是生非,強大的對手蘇聯倒下了,非但沒讓它松口氣,反而更急于到處找對手,因為只有從敵人那里才能看到自己的存在(這是反社會人格障礙的特點)。在這樣的一種國家文化下的個人文化便表現為人定勝天,科技萬能。抑郁來了有抗抑郁藥,焦慮來了有抗焦慮藥,陽痿了有萬艾可。所以,不妨先把自己逼成精神病人。如果你成功地成為了強迫癥患者,恭喜,有機會成為世界首富。如果折騰成偏執狂,滿腦子被害妄想,就可以開始準備創辦英特爾。不過你還得準備著30歲前就掙夠了錢,然后不知道還活著干嘛。當然你可以一周五次去看心理治療師,或者直接去死。
焦慮是可以傳染的,焦慮的美國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心理健康底子差、受不了的如拉登兄弟一伙,直接把自己變成炸彈,炸完世貿炸地鐵,實在是焦慮得不行了,就如同《大話西游》里被唐僧的嘮叨逼得上吊的小鬼。像咱們底子比較厚的,就要求不管你是什么專業每年都要發表SCI論文,論文數量是上去了,不過研究也成了快餐式的——滿漢全席似的學術大師您是別想了。在這種焦慮的壓迫下,中關村知識分子的壽命要比平均水平低10歲;而韓國的黃禹錫開始編實驗數據。有評論說這種焦慮的學術文化恰如逼良為娼,誠如斯言。
筆者有一個瑞士朋友,是中世紀古法語的研究者。她對物質的需求極少,沉浸于自己研究的興趣里,閑暇時間看一些自己喜歡的演出。她的丈夫向我抱怨妻子缺乏危機感。不過在我看來,她倒是生活得平靜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