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娛樂短信中窺探修辭的幽默特征

[摘要] 短信的風靡除了本身的技術因素外，最關鍵的恐怕要歸屬于它所包含的濃厚的幽默趣味了。短信屬于一種文字游戲，生動有趣的短信往往不是采用直白的方式，而是運用多種修辭格形成幽默的語言以達到娛樂的效果。本文擬就當今流行的娛樂短信來揭示常用修辭方式中所包含的幽默因子。

[關鍵詞] 娛樂短信 修辭 幽默

隨著手機的普及，短信的使用率可謂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僅僅2006年春節期間，全國短信的發送量就超過了100億條，大幅度超過去年春節70億條的記錄。手機使用者可能會遇到經常收到同一條短信的現象，人們以傳閱優秀“文學作品”的心態，迫不及待地邀請身邊的朋友或同事來共同欣賞，可以說手機短信創造了一種新的文化浪潮。短信的作用除了基本的實務性信息傳達外，還能傳遞慰問、祝福甚至是戲弄人。這類短信我們將其定義為娛樂短信。

幽默大師老舍在《出口成章》中說：“我們先設想自己是哲學家，而后還要變成幽默的語言學家，我們才能夠找到有味道的喜劇語言——想得深而說得俏。”看來，幽默是一種“智者的游戲”，是笑的藝術。幽默不僅要求滑稽可笑，而且含義必須深刻。勿庸置疑，造成幽默的方法，并不具有簡易的可操作性，不是簡短直接的一次到位，在這場智慧的游戲中，語言成了形式，修辭成了載體。陳望道先生說過，語言是“一種達意傳性符號”。修辭則是對語辭的“調整或適用”。“把語辭運用的可能性發揚張大了，往往可以造成超脫尋常文字，尋常文法以至尋常邏輯的新形式，而使詞語呈現出一種動人的魅力”。幽默的語言是經過修辭調整的一種富有意趣的語言，它的“動人的魅力”正來源于積極的修辭。一句“新年快樂”的簡短祝福可以成功地完成交際，而跟“愿好運像地雷一樣，時刻將你踩倒！厄運像流星雨一樣，總是淋你不到！財富像垃圾一樣，隨處可以撿”這一段同樣表達祝福的文字比起來，就顯得意味不足了。因此我們有理由把積極的修辭格看成是幽默語言的支柱。娛樂短信運用的辭格形式多樣、種類繁多，本文將通過它們來揭示各種常用修辭格所有內在的幽默特征。

一、比喻、夸張與仿擬

比喻俗稱打比方，是把甲事物比作與之有相似點的乙事物的修辭方法，它要求有本體、喻體和相似點。然而一旦人們把處于不同價值體系的本體和喻體拉扯在一起，這種比喻就會產生一種超乎尋常的幽默感。例如：“寶貝你真美，好像韭菜澆了水；寶貝你真酷，好像椰風擋不住。”“美”在人們的既定價值觀念中是美好和可愛的。“韭菜澆了水”與人的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但作者用比喻將兩者拉扯在一起，由距離感造成一種跌宕的幽默美。仔細想想，兩者還是有相似之處的，韮菜形體長，澆上水以后，水淋淋的，因用它來比喻青春少女不是很貼切嗎？

夸張就是夸大或縮小事物的特點，“夸張修辭，大抵由于說者當時重在主觀情意的暢發，不重在客觀事實的記錄”。例如，“21世紀，我們的新“四化”目標是：給太陽裝上開關，給黃河按上欄桿，給飛機設計倒檔，為長城貼上瓷磚！”“新四化”目標是短信作者的奇思妙想，目標雖然夸張，但卻調動了人們的想像，讓人忍俊不禁。

仿擬是以家喻戶曉的詞、成語、諺語、詩詞、公文等為本體，以不同的語義為仿體，將二者巧妙地結合起來，造成特殊效果。其特征是利用仿體與本體的同異關系，使讀者在熟悉與陌生之間咀嚼品味，獲得濃烈的美學享受。例如“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夜里一翻身，不知死多少”，“今年過節不送禮，收禮只收板藍根”。前一例用人們熟悉的孟浩然描寫春意的詩句來記述春夜大把蚊子擾人甜夢的景象 ，使全詩籠罩了一層幽默的氣氛；后一例是仿照廣告語“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腦白金”而造，作者用熟悉的廣告詞來描述比較沉重的SARS話題，讓人們能在緊張的“戰斗”中獲得片刻的輕松。

康德《判斷力批評》(180頁)中說，“在一切引起活動的撼動人的大笑里，必須有某種荒謬悖理的東西存在著。”比喻，夸張和仿擬的共同特點是語言的“活”“悖”性。就是語言的跳躍大、意象轉換快辭面與辭里之間離異現象明顯。它們利用本體與喻體或仿體之間巨大的跳躍性來激發起強烈的幽默感。然而并非所有的比喻、夸張或反擬都是幽默的，它取決于對事物類似點和不同點的把握。一般來說，差別越大、與人們的慣性思維差異越遠，這類修辭達到的幽默效果就越濃。修辭的趣味正是來自于創意者的巧妙嫁接。

二、反語與設歧

反語是正話反說或反話正說，即字面意思與心里所想的完全相反。如“如果長得好看是一種大錯，我已經鑄成大錯，如果可愛是一種罪，我已經犯下滔天大罪，做人可真難，你就好了，沒錯又沒罪，真羨慕你。”這條短信只要通讀全句，不難理解作者心里的意思，表面上是說人家好，其實是說對方長得不好又不可愛。

用歧可以說是“明知故犯”，作者利用詞語意義或情景意義造成的歧義，讓對方進入圈套，以收到預期的效果。如“ 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想對你說三個字，但又怕說了連普通朋友也做不成，可我控制不住，還是想說：借點錢！”一般人看了前面的話，很容易想到“我愛你”這句話，因為這在當前語境下是理所當然的，但作者故意設下圈套，停頓后反轉，以造成戲謔的效果。

反語與設歧都可以看成一種“下圈套”的方法，開始給人一個懸念，將其注意力引向某一方面，然后通過停頓，反轉出趣味。這類短信前半句是慣常表達，讓讀者由于心理定讀出本來的內容，可是讀到后半句才發現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種心里的“逆差”有很濃的趣味性，很容易博得人們一笑。

三、曲解與雙關

所謂曲解，就是利用異字同音或者一詞多義的歧義現象，對文章中或對話中的某些詞語，故意做出背離原義的解釋。在現實生活和文藝作品中，曲解是一種常用的修辭手法，它可以造成詼諧幽默的喜劇氣氛，收到多種表達效果。如：護士看到一病人在病房飲酒，就走過去小聲地對他說：“小心肝!”，病人微笑地說：“小寶貝!” 言語接受者有意將動賓短信“VP”曲解為“AP”，以達到幽默的效果。

雙關是指在同一個話語中同時給交際對象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信息，由于交際的需要表面提供虛假信息，而深層卻提供真正信息。雙關分為語義雙關和語音雙關。如“昨天真不該請你們吃飯！原來老板說讓我負責上上下下的工作不是提拔我，而是讓我管電梯！”“你是沈晶冰嗎？還是劉茫或秦獸？難道是梅仁幸？如果都不是那你一定是朱投！朱投！”前例是語義雙關，短信中的“上上下下”既可表示工作的總范圍也可以指具體空間方位的意思。后者更是利用與神經病、流氓、禽獸、沒人性、豬頭的諧音關系達到了戲弄短信接受者的效果。

曲解與雙關的幽默來源于詞的多功能與詞的多義諧音現象，它貴在修辭的主體能夠充分利用模糊的語音語義來創造有利于自已的環境，而達到捉弄人的效果。魯迅先生對于幽默曾經有過這樣的評論：“幽默既是訴之于我們理笑的可笑味，則在那可笑味所由來之處，必有理由性”《魯迅全集》13卷。曲解與雙關的積極修辭者創造的正是一種復合的審美形態，既有乖訛錯亂，又有情理之真；既讓人開懷大笑，又讓人幽思深遠。

四、飛白

1.某方言很重的領導講話：兔子們，蝦米們，咸菜太貴，不要姜瓜，要豬蹄。（同志們，鄉親們，現在開會，不要講話，要注意。)

2.農民到汽車銷售店拿出兩千元：買輛桑塔納。店員：什么？農民：門口寫著桑塔納2000啊！店員：你去對面，那兒奔馳600。

飛白是指“明知其錯故意仿效的”。例1中，短信作者有意如實記錄領導話語的發音模糊，讓人如身臨開會現場而不禁開懷大笑。例2的笑意來自于農民對于商品品牌名稱的錯誤解析，以致于使人們在大笑這種“不可想象的錯誤”中，感受到一絲荒謬。

英國哲學家霍布士在《論人性》中說“笑的情感不過是發現旁人或自己過去的弱點，突然想到某種優越時而所感到的那種榮耀感。”人們對于此類的大笑或許來自于對方的幼稚、荒唐或者是愚笨，然而笑的前提應該是在自已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前提上。如果一位發音不清的讀者看到例(1)，他不會笑，相反還會感到一絲憤怒，因為它感覺到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笑靶子。在“飛白”的運用上，人們還得注意“錯誤 ”的非嚴重性，因為一旦這種錯誤打破了笑所必須的輕松快慰的心理格局，便會失去笑的意味，而使主體對錯誤的嚴重性產生密切的關注。

五、嵌字

嵌字，是指在一句話中嵌入特定的字，即把一些具有特定含義的字分開來說，造成理解困難。例如“天生我才必有用，唯獨是情弄不懂！某日王帝托夢來，明早八點起床后，吃完蛋糕就會懂。（讀每句第三字有驚喜）”短信作者將“我是王八蛋”這句戲謔的信息隱藏于整段文字中，在戲弄對方的同時，更突顯其睿智。短信接收者最初接到此類短信時并不會覺得有趣，在得到對方的提示后，才會有一種頓悟，并因此而產生意外雋永的笑。

在娛樂短信中，各種修辭手段并非完全獨立，相反，它們經常是綜合使用、交互生輝。例如“和喬丹打打球，和泰森玩玩拳，和克林頓聊聊緋聞，和洪志練練功，與拉登炸炸樓，與登輝吹吹牛，給豬發發信息……”“世間本無沙漠，我每想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一粒沙，從此便有了撒哈拉！世上本沒有海，我每想你一次，上帝就掉下一滴眼淚，便有了太平洋。”排比與夸張的結合突顯了牛皮的離奇，仿擬與夸張的相襯倒有了一點文學色彩，顯得幽默而有韻味。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修辭都能產生幽默意味。有些比喻使用起來生動、活潑、詞語清新，足以給人美的享受，但卻不能觸動笑的神經。如前文所示，各類修辭格中都有一些誘發幽默的因子，例如比喻有類的對比，雙關有義的并存，曲解有義的反轉，嵌字有義的隱蔽等等。如果說修辭手段是幽默的物質外殼，徹底該如何使它投之開顏，就全憑人們對各類修辭手段和幽默因子的積極運用了。

參考文獻：

[1]陳望道.修辭學發凡[M].上海教育出版社.1976

[2]蔡輝 尹星.西方幽默理論研究綜述[J].外語研究.2005，1

（郭燦，湖南湘潭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