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重疊相關的若干概念辨析

[摘要]重疊作為漢語的一個重要的形態變化形式，一直是人們討論和研究的熱點，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許多學者把重疊式的研究范圍擴大，首先在形式上把一些不是重疊式的形式當成重疊式來討論研究，造成研究方向的偏差，沒有多少實際的效果，還會給初學者造成誤導。對與重疊相關的幾個概念作一個對比分析是很有必要的。

[關鍵詞]重疊 疊音 重復 構詞 構形

重疊是漢語中一個重要的形態變化形式。這一點是陸宗達、俞敏兩位先生最早提出來的，但他們并未對重疊的內部構造類型加以分析。漢語詞語重疊式是一種普遍的語言現象，重疊后的詞語在語義和句法功能中有重要的應用價值。 “在研究重疊式的時候，應該注意三個方面：1.重疊式的結構類型和語音類型（重音、變調）；2.基式和重疊式的語法功能的異同；3.重疊式的語法意義?！保ㄖ斓挛?1982，25）我們要研究重疊式，首先要研究重疊式的結構類型?，F在公認的漢語重疊式有AA式、AAA式、ABAB式、AAB式、ABB式和AABB式。它們各自適用的詞類是不一樣的。過去，人們的研究不夠充分，給各種重疊式限定的適用詞類范圍往往過小。隨著語言的發展，詞語重疊的數量及范圍在語言實踐中不斷擴大，一個詞能否重疊或以什么形式重疊，超出了以詞類為依據的“規范”。但是，重疊式的研究還是應該在一定的“規范”下進行，否則我們就會在研究過程中把重疊與幾個相關的概念混淆。

一、疊音詞和重疊式

朱德熙先生把重疊作為漢語合成詞的構造方式之一，把重疊分為音節的重疊、語素的重疊和詞的重疊三種類型。朱先生認為“蟈蟈、蛐蛐、餑餑、猩猩”是音節的重疊?！澳棠?、姥姥、姐姐”是粘著語素的重疊。這兩類嚴格來講是疊音詞，是單純詞的構造方式，而非合成詞的構造方式。也不是我們一般所講的漢語重疊式。我們一般所講的漢語重疊式多指詞的重疊。但是疊音詞和重疊式在外形上確實很相似，它們都是由兩個同音、同形的字組合而成。

謝永玲（1998）從三個方面對疊音詞和重疊式進行區別：（一）疊音詞多是名詞、形容詞。重疊式不僅有名詞，形容詞，還有動詞、副詞和數量詞。重疊式的詞類比疊音詞要多。

（二）疊音詞中的字不能單獨使用，重疊式中的字可以單獨使用。這是疊音詞和重疊式最顯著的區別。疊音詞中的字僅僅是一個音節，而不是語素，它們不能獨立成詞，單獨使用。如 “猩猩”“悖悖”中的“猩”“?！?，只有在重疊之后，才成為一個詞，才具有意義。有一些疊音詞的字，單看是自由語素，但在疊音詞中，它們只表讀音，如“拳拳”“依依”，它們沒有語素和語素之間的關系。這就如同“馬虎”“沙發”等詞，它們中的每個字獨立時，各是一個詞，但合在一起時，就各自只表讀音，而不是語素，更不是詞。這些字獨立成詞時，其意義和疊音詞的意義毫無關系。如“拳”是“拳頭”之義，而“拳拳”則是形容懇切的意思。重疊式中的一個字就是一個語素，它們可以分開單用，獨立成詞。如“人人”“爸爸”中的“人”“爸”，它們是自由語素，可以獨立成詞。單獨使用時，其意義和重疊式的意義相同或相關。

（三）重疊式會產生附加的語法意義，而疊音詞不會。這一點是最重要的。疊音詞是兩個相同的音節重疊而成，它只有這個詞的意義，而沒有附加的語法意義。重疊式則是兩個相同的語素的重疊，因此它會產生附加的語法意義。有的表示“每一”“許多”的意思，如“人人”“個個”“次次”等。有的表示“時間短暫”、“嘗試”的意思，如“坐坐”“聊聊”等。有的表示程度的加重，如“高高”“紅紅”“快快”等。有的表示語氣的強調，如“僅僅”“剛剛”“明明”等。另外，還有一些重疊的詞義，和分開單用時的意義相比，稍有變化，多是引申義。如：侃：閑談。侃侃：說話理直氣壯，從容不迫。平：不傾斜或表面平整。平平：不好不壞，尋常。泛：漂浮、透出。泛泛：不深人。

二、重疊和重復

重疊和重復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是分屬兩個不同語法層面的。劉晉利（2001）認為“話語語義結構中的重疊成分，是言語交際活動的一個普遍現象，它在話語中大致表現為四種形式:完全重復，鏈式重疊，異形重疊，‘提示’重疊”。把“好多，好多”“老王呀老王”“你、你、你”等分析為重疊短語。其實，這種現象只是一種重復，是說話人出于語用的需要而重復話語中的個別成分，以起到強調、驚訝、感嘆等作用。因此，重復的部分無論句法功能還是語法意義跟原式都沒有區別。重疊是句法平面的詞的一種構成方式，是一種形態化的過程，具有確立句法功能的作用，在語義和語用平面有著特殊的作用。重疊式與原式在句法功能和語法意義上都有明顯的區別。

三、構詞重疊和構形重疊

朱德熙先生在談到重疊式研究的時候提到要注意“基式和重疊式的語法功能的異同”。所以基式和重疊式的對比研究是一個重點。然而我們在研究中發現有些符合重疊式結構的詞并沒有基式?！坝谢降闹丿B結構是在一個詞的基礎上重疊而成，基式和重疊式在意義上有一定的聯系，而無基式重疊結構沒有基式，是在兩個詞的基礎上產生了一個新的詞，從這個意義上說，前者是一種用詞方式，后者則是一種造詞方式。”（刑紅兵，2000）單音節詞的重疊形式是AA式，不存在有無基式的問題。雙音節詞的重疊式有AABB式、AAB式、ABB式和ABAB式。AABB式、AAB式和ABB式都存在有無基式的區別?！癆BAB式的內部結構比較簡單，這主要表現在他們的基式都不能是一個詞，如果從基式是不是一個獨立的詞這個角度來說，ABAB式實際就是AA式，只不過“A”代表的是一個雙字詞。”（刑紅兵，2000）我們在研究的時候要把這兩種形式的重疊結構分開，有基式的重疊式，我們稱之為構形重疊；沒有基式的重疊式，我們可以稱之為構詞重疊。

四、完全重疊和不完全重疊

重疊式在形式上還分為完全重疊和不完全重疊。單音節詞的重疊形式都是完全重疊，即AA式。雙音節詞的重疊式要分為完全重疊式和不完全重疊式。完全重疊式有AABB式和ABAB式兩種。AABB式的構成有兩種情況：①單音節重疊式AA和BB相加而成，沒有AB這種基式，如花花綠綠。②由AB這種基式分別重疊A和B而成，如平平常常。ABAB式的構成只有一種情況，即基式AB重疊而成。不完全重疊有AAB式、ABB式和A里AB式。AAB式的構成有兩種情況：①重疊AB這個基式中的語素A構成AAB式，如幫幫忙。②沒有AB這種基式，AA式詞或AA式重疊結構加上詞素B構成AAB式，如娃娃魚。ABB式的構成也有兩種情況：①重疊AB這個基式中的語素B構成AAB式，如坦蕩蕩。②沒有AB這種基式，BB式詞或BB式重疊結構加上詞素A構成ABB式，如黑壓壓。A里AB式多為形容詞，數量不多，我們現在一般都把它們當成固定的結構，如胡里胡涂等。

我們在研究的過程中要正確地理解重疊的概念、性質以及它的應用平面，從而正確劃定重疊的范圍。這樣我們的研究才能科學、細致。

參考文獻：

1. 劉晉利. 漢語話語中語義結構的重疊成分分析［J］．呂梁高等?？茖W校學報，2001年第17卷第2期

2. 刑紅兵. 漢語詞語重疊結構統計分析［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0年第1期

3. 謝永玲．疊音詞和重疊式合成詞的區分［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25卷第3期

4. 朱德熙．語法講義［Ｍ］．商務印書館，1982年。

（周文華，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