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驕子到“北漂”：明星之路其實很窄

和許多個迎春花待放的早春一樣，二月將過，北京胡同里的紅燈籠還沒有來得及被摘下，全國各地的藝考大軍就熱血沸騰地趕赴北京電影學院、中央戲劇學院，展開如火如荼的外圍攻堅戰，打造著眼看旭日東升的成名規劃了。沉浮難料憂戚盼望的人生長篇連續劇也從此拉開了扣人心弦的序幕。

考學：千軍萬馬擠向名利場

外地考生和家長往往比報名時間提前一個月來京(有的甚至提早兩三個月)，在報考院校的附近租一間房子或者駐扎在賓館，開始打聽各類考前輔導班，聯系相應的專業指導老師開始“惡補”。他們之中不乏立志投身藝術事業的，更多的是抱著夢想“一夜成名”僥幸心理、文化課成績不理想的學生。家長往往都是全力配合、全程陪伴，不顧當今社會嚴酷的職場競爭，向單位請了長假?？忌瑫r報考多個院校的多個相關專業。

在眾多考前輔導班中，校方辦的輔導班一般在一星期到10天，收費大概在1000元～2000元左右，而如果選擇專業老師個別輔導，價錢就會高得多，像一些熱門專業，比如表演、編劇、聲樂等，有的收費會高達300元甚至是500元一小時。如果按每小時收費200元每周學習日小時計算，一個學生一個月的專業輔導費用大約為6400元左右，而賓館的住宿費按150元一天，一個月也要花去4500元，再加上交通和伙食等花費，一個考生在考前一個月將花去大約人民幣1．3萬元。然而為了圓兒女的藝術夢，考生家長往往傾其所有。

坐落在北京東城區北兵馬司東棉花胡同里的中央戲劇學院往往會令剛剛來到北京的外地考生感到詫異——隱藏在縱橫交錯小胡同中的“一畝三分地兒”，會是那個走出過鞏俐、姜文、章子怡以及無數大腕兒的造星名校嗎?每當招生工作啟動時，壯觀的報名場面會令所有對此仍抱有質疑的人心服口服：報名持續三天，前兩天五六百米的胡同會被擠得水泄不通，長龍般的隊伍彎彎曲曲地將尾巴甩到了大街上，還會出現許多觀眾圍觀的現象。美女俊男扎堆成群，晃得人只覺花團錦簇，目不暇接，全中國美麗的倩影都來了。沒有最美的，只有更美的，考生們眼風來去默默比試著自己的實力。

在長長的隊伍中，許多家長跟在孩子左右幫著遞材料拿飲料，站在隊伍的外面，蹲在樹底下聊天，甚至未雨綢繆準備了板凳和報紙雜志。有些從廣東來的考生和家長，來到北京不久就感冒了，穿著臨時買來的又寬又長的羽絨服，圍著厚厚的圍巾，有人一路排隊一路擤鼻涕。

等到了初試的日子，很多考生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更苗條一些，便輕裝上陣，發著高燒也仍然堅持只穿一條練功褲。天漸漸暗了，起風了，降溫了，家長們還是那一個姿勢，直到兒女打著哆嗦從樓里跑出來。

表演專業考試一般分三試，一試就會刷掉50％的人，這對在北京苦苦補習一個多月的考生和父母來說未免有些殘酷，然而一年三四十的招生指標(擴招之后的標準)之于過萬的報名量也只能是“九牛拔一毛”的錄取概率。這幾年藝術類院校不斷擴招，同時許多教育專家呼吁藝術類報考要“冷靜降溫”，但考生充耳不聞，越戰越勇。這中間被淘汰而又不甘心放棄理想的外地考生，很多選擇留在北京繼續考學或者跑各大影視中介公司尋找機會，開始了“北漂生涯”。

決不回頭的輔導生

田老師就職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六七年了，年年會有各種社會關系托來的關系考生來求他輔導。這種輔導除了一般專業輔導，更多的是直接詢問考試的規律、考場的門道、應付考題的竅門。內行一些的考生和家長一般都直奔主題，懷著急迫的心情找尋突破考場的門路：主考老師是哪位，愛出什么類的題目，喜歡什么類型的學生，小品欣賞什么風格的，總之希望是非常實用性的“輔導”。但無論是家長和學生都極少向他詢問將來的前途如何、就業如何，個人發展有多大潛力。有一些孩子在田老師看來完全沒有天賦，基礎又差，去了考場也明明就是走個過場，白白耗費家里的錢和熱情。但讓田老師常常感到無奈的是，對他的旁敲側擊和暗示，沒有幾個家長和學生會在意。一種盲目的熱情和高漲的自信裹挾著奔向藝術之門的考生家庭。從80新生代的身上，田老師更多地體會到自己這輩人身上所沒有的自負、自信，直奔目標不顧一切。

從頭一年冬季開始到下一個春季考試前，請客和送禮會頻頻不斷推脫不掉，但對于送錢送厚禮，田老師是堅拒的。至于系主任，主考老師會收到多少類似的厚禮，是一個諱莫如深不能觸及的領域。但田老師不是主考官，更不想去攤這樣的責任，何況每每看到家長這種熱情的表示，他心情都是復雜的。每個家庭都是懷著殷殷熱望的，每個家長都是為了孩子的夢想不遺余力的?？紝W只是一個開始，等待他們的還有更漫長的歷練。田老師不想告訴他們以后的路更辛苦更崎嶇，畢竟考生們是抱著一個灼熱的理想來入門的，這種青春的熱情是容不得制約和打擊的。現在跟他們說以后的艱難既沒有人想聽，也聽不進去。學藝術的孩子都是帶有自戀傾向的，一個年齡段只能領悟一個年齡段的重

王小松是十多年前從電影學院畢業回校任教的青年教師，對學院教學考試的模式爛熟于心，加上為人義氣的名聲，每年慕名來投奔他輔導考試的學生是全學院最多的。一到考試期，他家里滿地睡的都是考生，越是家境貧寒生活艱苦的考生越是能得到他的幫助。家里輔導，家里吃住，幾乎成了考生的收容所。

王小松有一個學生是從內蒙古草原來的，祖祖輩輩不知道什么叫做表演，家里阻攔他考學，但他以不吃飯抵制。父母賣了剛剛承包的一個小牧場支持他來考學，臨出門的時候，全村都認為他將來能成為劉德華那樣的明星，紛紛來送別。因為誤了長途車，他是騎著一匹馬汗水淋淋趕到火車站的，周圍人都驚訝得不得了。他早早來到北京，住在學校附近的地下室里，盡其所能參加了一些訓練班，買了一些教材，還問過了初試。但在等待復試的這段時間他住不起旅館了，回去等著更花錢，他想到橋洞下轉悠，看看能不能在那兒湊合幾晚。王老師知道了，把他接到家里。這位學生知道即使考上了畢業了，也不一定順利，但他說，老師，就讓我拼一把吧，吃多少苦我愿意。面對這樣的考生，王小松除了鼓勵還能說什么呢?這個考生并沒有被錄取，臨走時向老師表示，明年他還要來考。

作為幾屆班主任，對畢了業就在北京漂泊的學生已經司空見慣。任何職業都有風險，也都有艱苦付出，表演尤其如此！全世界都一樣，藝術家最大的困境是養活自己。這樣一個義薄云天的好老師也很少向考生述說畢業后專業發展的艱難由折。他不想把以后的重擔現在就加在他們身上。以后的困難交給以后，而現在人生最美好的階段免不了有孤注一擲的理想，是去努力成就他們的理想，還是勸他們改弦易轍而以后回憶起來追悔懊惱，他只能去做前者。在這些考生的身上，王小松更多的是看到自己當年艱難求學的影子，畢業后辛苦謀生的心酸，他只能盡自己的力量托舉他們一把，至于今后能走到什么程度只能靠他們自己，但至少青春不留白，想到的事就勇敢去做。

千辛萬苦攀附藝術圈

齊唱來自北京周邊的一個小城市，父母的工作景況和下崗差不多，家里沒人和藝術沾邊。他憎恨小城市那種黯淡凝滯的生活，覺得只有邁入北京的藝術表演圈子才能永遠脫離小城生活。拗他不過的母親帶著他來北京參加輔導班，通過一個和藝術院校有關系的親戚找到了兩位專業教師作輔導，也就是幾個晚上的啟蒙，齊唱覺得自己開竅了，大有長進，北電、中戲一個個考下來，卻都沒有錄取。家里的積蓄快花完了，爸爸電話里的聲音越來越沉悶，媽媽晚上睡覺老是在翻身，但齊唱通過這半年在北京的日子，覺得更沒有回頭路了。終于考上了中戲成人教育自費大專，齊唱在回龍觀開始了學習。雖說不是本科，但齊唱固執地相信中戲的牌子。對畢業以后的日子，只要有半點機會，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好好把握的，就算在北京漂著，誰能斷定機會就只會青睞別人呢。

李琮畢業于遼寧省一所藝校在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2002年3月的專業考試中，他初試就被刷掉了。這是他第二年來考中戲了，前一年他還進了二試，沒想到自己辛苦補習一年還不如之前的成績好?；叵朐诒本┢囊荒?，通過朋友關系奔走于各大片場去客串一些小角色，和一個畢業于中戲表演系的學生學表演，往往每月交了房租和學費后就只剩下三四百塊錢了，吃碗泡面也得買便宜的。他租的房子在中戲附近的一條小胡同里，是間8平米的四角見方的平房。像他這樣的外地考生很多，也就無形中抬高了中戲附近的房價，這樣一間沒有暖氣沒有基本電器的小平房也要700元一個月，還算是便宜的。如果他拖欠房東房費，那么很快就會被勒令搬家，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租房呢。

李琮在北京混跡的一年中已經深刻體會到了演員這一行的艱辛與無常，“我們看到電視上的許多明星往往接一部戲就能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可我們沒看到他們的同班同學中有好多連溫飽都解決不了，能找到一個群眾演員的工作就已經滿足了，而像我們這種人還不是名校畢業的，那希望就更渺茫了，起碼我們失去了很多和這個圈兒里的人接觸的機會?！?/p>

李琮說給自己輔導專業課的那個中戲畢業生也是一個遼寧的“北漂”，已經畢業5年了，當年和他同班的同學也只有兩三個出了名，大多數的不是轉行就是在北京漂著，平均每月的收入也就兩三千元，并不比普通的工薪階層拿得多。這個遼寧老鄉就一直是以輔導學生為生，他授課的價格相對一些專業老師甚至是教授來說便宜很多——60元一小時，每年二三月份是他最忙的時候，弄好了他每月可以掙到6000多元，而一年中剩下的日子他也同李琮一樣跑片場、頻繁試鏡、有時甚至去客串主持一些商場或者企業的開業典禮賺五六百塊伙食費。

從老鄉身上，李琮仿佛看到了自己并不光明的未來，但是他坦言自己從沒放棄過：“現在我已經不想奢談理想了，這也不是什么理想不理想的問題，我只是覺得自己內心里有一種深深的不甘。選擇演員這個行業就像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么迷戀表演的感覺，只是沉醉在一種自己想象的氣氛里，運用語言很難描述得清。如果讓我回到沈陽去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我絕對是做不到了，哪怕有房子，有固定的工資，不用像我現在這樣干著朝不保夕的工作，吃了上頓沒下頓地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我也不愿意。我覺得我真的只有往前走，不能回頭，真的，我沒有退路。雖然我也說不清這是為什么。”

石巖的兒子石天曾經是藝考大軍中的一員。2000年，石巖與18歲的兒子來到北京報名參加了許多藝術類院校表演專業的考試，有的甚至只是幾個同樣是“北漂”身份的藝術院校畢業生借錢籌辦的“皮包學?！?，石巖父子也“細網撈小魚”一個都沒放過。最后在長達兩個多月的考試過后，石天僅僅拿到了兩個“皮包表演訓練班”的錄取通知。而這些“皮包學?！鄙踔敛恍枰忌母呖汲煽兙鸵豢诖饝惺账麄?。可是當石巖得知訓練班兩年的學雜費時又被嚇了回去——竟然要5萬塊，這比中戲、北電這樣的知名藝術類院校本科四年的學費還要高出不少。無奈之下，石巖帶兒子回了老家。2001年志向未改的石天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毅然再次來到北京，并花了5000元報了一個據說是北電表演系研究生辦的演員訓練班，但是后來那個研究生僅僅給他上了兩三次課就不知去向了。最后，走投無路的石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坐上了回家納火車，但是他仍對演藝這條路不死心，后來終于考進了河北廊坊一個私立大學納藝術專業。至今仍在北京漂著，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石巖坦言自己一開始確實也有讓兒子考進藝術學府當明星的荒唐念頭，但是當看到眾多藝術類院校招生時火爆的場面加上媒體上越來越多的關于藝術類畢業生生存就業難的負面報道時，他才開始懷疑自己和兒子的做法是否明智?！翱墒悄贻p人都是自以為是的，他們在年輕的時候總是叛逆的，不愿意聽取家長的意見，把社會想得很簡單，但是等他們意識到自己沒有出路時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了。對于藝考，我們做父母的曾經無數次地勸過他，可是沒有用。但我覺得這也不能全賴孩子。我覺得藝術類院校的有關領導以及社會有責任對此拿出必要的對策。”石巖語重心長地說。

據一份統計，2002年，山東僅有3．2萬名藝術類考生，短短四年后，就飆升至16萬人，每四個高考考生中就有一個是“藝術生”。招生報考如此火爆，就業卻并不樂觀。在濟南高校，美術、音樂等專業幾年前就被定為非緊缺專業。以東某師范類高校對該校2004年5000余名畢業生就業簽約情況的統計中，音樂、美術類專業的就業率不足45％，而其他專業則高達90％。

就學：從進校門就時刻準備著

盡管就業壓力大，業內專業人士需求量小的輿論和報道鋪天蓋地鉆進這些瘋狂的藝術類考生的耳朵里，但是他們仍然不畏險阻勇往直前。或許多數人的“中途戰死”會引起不少的唏噓與感慨，但是少數人的“屹立不倒”也就恰恰成了后來者不斷攻堅的榜樣與動力。

不過就算幸運地被錄取，也并不代表等待你的就是星光大道。中戲表演系1992級有15個人，畢業10年后，現在還有機會從事表演的只有兩個人，其余都轉行了。中戲1998級戲劇文學系，全班22人，畢業后沒有一個成為職業編劇，大多數人轉行做媒體或者其他行業，剩下的多是從事不固定的影視編劇工作。而中戲1999級導演系，一個班15人，畢業后做導演的只有兩個人。

針對目前的“藝考熱”現象，有教育專家在網上提出疑問：藝考真的是一條成功的捷徑嗎？答案是否定的，藝考熱絕不是良性社會現象。學校的推波助瀾和家長、考生的盲從，不但使很多應屆畢業生陷入了“藝考的泥潭”，還隨之滋生出諸多不良社會問題。比如，藝考培訓市場的嚴重不規范、不透明等。而且，即使進了藝術院校，結果真的像人們夢想的會名利雙收嗎?

“事實上，很多藝術院校學生畢業后，不但沒有成名成星，反而不如一些有一技之長的普通大學畢業生。說不定只能在某些三流影視劇里演個‘匪兵甲一匪兵乙’，或者搬道具打雜?！敝醒霊騽W院的一位教師說。

校園不是保險箱

孫倩倩曾經在北京舞蹈學院學舞蹈，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本科)，后因曠課被學校開除。她回憶當時接到錄取通知書時，覺得那一刻是在做夢，入學那天都還不相信自己考上了，因為舞蹈學院報考中戲的五個人中，她算是資質最平庸的，卻出人意料地考取了。

在中戲學習的那一年多，雖然有寢室住，有書可以讀，不用挨餓受凍，但是從心理上她覺得自己并沒有安定下來，一直沒有歸屬感。她16歲就來到了北京，和同伴一起租過房，趕過場，對在北京漂泊不定的生活她并不陌生。一些人在入學前就已經在這個圈子里混了好久了，經常會有一些廣告代言什么的找到她們。而孫倩倩的機會就少多了。

因為一種根深蒂固的自卑和危機感，使孫倩倩似乎根本無法獲得一種安寧的學習狀態。過多的校外公關和打工占據著她的精力和時間。好不容易認識了一位影視圈的資深導演，孫倩倩始終很用心地跟他拉攏關系，請客送禮物都自不待言，有時還要想方設法拒絕那人的非分要求。雖然那位資深導演偶爾也給她介紹過劇組，但總的來說并不順利，一直沒有重要的角色給她，雖然導演一再許諾給孫倩倩一個大角色，但始終沒能兌現。孫倩倩經常覺得這種付出像等一輛公共汽車，已經等了很久付出很多，但車子還是沒有來，會不會來，她并不確知，等下去可能耽誤了其他的，但不等，過去付出的努力不是白搭了!孫倩倩把談戀愛視為讓自己安定下來納另一條途徑，陪伴男友的外出活動總是比上課更重要。后來因為她在外接戲和談戀愛曠課太多被學校開除，再一次從精神上身份上成了“北漂”。

現在孫倩倩在一家少年宮作芭蕾舞教師，平時在家里帶個家教，“雖然仍是‘北漂’身份，但是生活起碼安定了下來。我還是希望能有個好的歸宿——哪怕不在北京——這樣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孫倩倩說自己是進入這個行業后才了解自己的。以前一門心思地想進入演藝界、想當明星，后來真的邁進這個門檻兒了才發覺其實自己根本就不屬于這個圈子，并不適合做一個演員?！昂芏嗳瞬桓市南裎夷菢訜o聲無息就轉行了。我上舞蹈學院時的室友，一個山東女孩從舞蹈學院畢業就開始混跡演藝圈，但是一直都不如意。去年，我們去電影院看《如果·愛》，看到周迅和金城武在地下室吃火鍋的時候，她偷偷地哭了。我知道她是特別怕我聽見的。那時電影院里并不是特別安靜，所以除了我幾乎沒有人發覺有人在哭。我當時沒有勸她，裝作沒注意到的樣子。”

孫倩倩說后來這個舞蹈學院的同學還找她借過錢，但是卻一直都沒有還，而最近她聽說這個女孩因為認識了一個音樂制作人而當了歌手——而且已經小有名氣，后來網上就有小道消息傳出她與那個音樂人的曖昧關系種種。孫倩倩笑言娛樂圈已經逐漸遠離了她的視線?；叵胨哪昵暗哪切┤伺c事，她很難下定義說那是場美夢還是噩夢。

鐘翹算是電影學院表演系2002級中最幸運的一個了，早在大學二年級時她就接了一部知名言情作家編劇的連續劇，并且這個連續劇在大江南北播了好幾輪。在同班同學的口中，她是個有許多“社會關系”的人，她的堂姐已經是圈里知名的演員并且同樣畢業于知名的藝術類院校，而她的現任男朋友就正是那部知名連續劇的總導演，并且她以前的男朋友也是圈里一個有名的編劇。和許多成名成腕兒的大明星比，鐘翹也許還差得遠，但是她畢竟在圈里已經有了小小的名氣，在同齡人中，鐘翹也算是個小富翁了。

對于鐘翹這類“北漂”的成功，孫倩倩說：“我覺得這很正常，其實每個圈子都有它自己的規則和潛規則，像鐘翹這樣有強烈出名成星愿望的人在圈子里有很多，但是像她一樣能有一兩個被人記住的角色的演員又實在是少之又少，雖然也許有人會說她的成功有些‘隱情’，但我覺著沒必要大驚小怪，畢竟大家的志向不同，條條大道通羅馬。當然我也可以選擇不去羅馬啊。”

競爭從這里開始

鄭小楓的遭遇就更加令人唏噓不已。從小學習京劇的她一直過著離家在外的集體生活，十多年學習戲曲的經歷令她比同齡人看起來更加老練獨立，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卻無時無刻不想要掙脫這種單調與疼痛伴隨的日子。她坦言與自己在戲曲學院同時畢業的那些同學好多都轉了行，因為戲曲界出個“角兒”比影視界出個“腕兒”還要難。而且隨著當今時代快節奏的發展，新興媒體不斷地出現，戲曲這種曲高和寡的古老藝術早已不再被大多數人所青睞。從中國戲曲學院畢業的她決定作出人生中第一個重大的抉擇一一去考中央戲劇學院和北京電影學院。為此她做了整形手術，墊高了自己的鼻梁，“我不諱言自己整過容，這行里整容的人不在少數，包括許多男藝人。”考入中戲表演系時鄭小楓21歲，她知道影視這一行是吃青春飯的，面對比自己小好多的同學，她感到了身上的壓力；但是在同學的眼中，她曾是個十足的幸運兒。2004年，剛剛升入三年級的她經由老師推薦，接到了自己的第一部戲，那是個名導演監制的電視電影，當時已經2 3歲的她在內心里對自己說：一定要把握好這個機會，自己也不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有資本一再犯錯了。但是在開機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她被汽車撞折了一條腿，因為治療不及時留下了殘疾?！艾F在想來，我覺得自己其實挺對不起導演的，他們看我沒有恢復的可能，費了半天勁才又找了我們下面那級的一個師妹。那個電視電影后來還獲了獎，這讓我還比較欣慰?！爆F在鄭小楓在自己租的十幾平米的平房里帶幾個學表演的學生，收入也僅僅夠糊口的。她說她決定在明年1月考研，希望自己以后能夠成為一名教師?！拔覍χ袘蛴兄环N特殊的感情，像家一樣，每當我回想起我們在學校體操房練功的情境我都特別懷念。也許我一輩子也做不了演員了，但是我希望用我自己的知識教育更多的學生，讓他們完成我末完成的夢想。”但是當問到她如果考研失敗她會怎么辦時，她沉默了好久。后來她說自己沒想過回家，只想留在北京，哪怕是漂著也好。

徐源2000年從遼寧省一實用美術學校畢業，參加了北京電影學院動畫系的考試并拿到了文化考試資格，但因為分數低還是沒如愿。2002年，準備了一年文化課的他再一次來參加北電動畫系的考試。因為他提前到了幾天，結識了參加表演系考試的湖北老鄉張某。徐源本人長得精神，再加上張某的慫恿，就抱著多撞一次機會的態度參加了表演系的考試。沒想到異常順利，他拿著兩張文化課考試資格舉棋不定，最終還是選擇了表演。剛剛入學的時候，徐源覺得自己特別驕傲，那么多人夢寐以求的位子自己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不免躊躇滿志，掩飾不住驕傲，覺得出名指日可待了。然而，剛到了二年級，他就看出同學們為能接到戲、攀上演藝圈的關系各自施展開了本領，不久就分出了三六九等。有人剛上三年級已經拍了幾十集電視劇了，只有他還遲遲沒有出道，來讓他試鏡的導演走了一個又一個，都是杳無音信。外面的朋友問起他來，善意的嘲笑讓他如坐針氈。他只好開脫說，有的導演嫌他太洋氣，不適合農村戲；有的導演又覺得他書卷氣濃，在言情劇里不容易出位；有來找他的戲，自己又覺得商業氣太濃、淹沒了自己的水準，總之還在等下一個機會。有時候，他會夢到自己進了一個大劇組，陡然被炒成了大明星，化妝師造型師燈光師圍著他團團轉，副導演對他客客氣氣，劇務總是把最好的房間開給他。

徐源有一個同班好朋友劉江江，也是運氣不濟，經常給他打氣鼓勵。但是，在劉江江好不容易簽了一個劇組后，徐源卻因為一件小事和劉江江鬧翻了。起因是徐源覺得好朋友知道了一個要人的機會沒先告訴他，自己先去搶占了位置，無論劉江江怎么解釋，徐源都放不下這件事。劉江江一怒之下，揚長而去。四年的友誼灰飛煙滅了，徐源明白自己是妒忌朋友的走運，如今說不出地痛心和后悔。

眼看畢業在即，徐源變得焦灼不安、憂心忡忡，早沒了進校時的輕狂。當徐源和許多同學在畢業后遲遲上不了戲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選擇也許真的錯了?？粗斈赀|寧實用美校的那些同學都去了廣告公司甚至是電視臺，徐源甚至怨恨自己當初為什么不安分一點，也不至于今天這么狼狽。從畢業到現在，他一直處于失業狀態，最困難的時候睡過北京火車站，也曾三天不進一粒糧，成了北京電影廠門口等待的臨時演員中的常客。當小龍套的經歷讓他深刻地體會到世態炎涼，“每次看周星馳的《喜劇之王》，我們都特別有感觸，里面的細節跟我們的生活簡直一模一樣，多少次別人說給我個好角色，后來準備上臺時臨時換人，自己拿著劇本死活不肯放手，那些場景讓自己都心酸?！?/p>

從老師在表演系當了多年秘書了，對年年如火如荼的報考之勢和那些期待熱望的目光處之淡然。從中戲邁入娛樂圈這個名利場可以說是名正言順，但情勢早已經沒有八九十年代優越了。九一屆畢業生曾經全班是北京人藝的代培生，全部端給人藝，畢業了能去大電影廠、大電視臺的去向已經是昨日童話了，現在的畢業生越來越需要靠自己的社會關系和辛苦打拼去求發展。不排除這些學生中一不留神就躥出個章子怡來，但多數人的演藝生涯前途未卜，上學僅僅是一個開始。

演藝明星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是不斷攀升的，表演專業成為一棵紅利滾滾的搖錢樹。目前全國共有四五百家大學開有影視課、影視專業和影視系。很多學校的師資還沒有準備好就匆忙上馬。這些全國最高藝術學府的最高任務不是向社會輸送明星，而附著在學校職責上的實用功能既給了學校巨大的利益，也使崇高的藝術內涵蒙上了尷尬。學生一入校就開始忙碌將來就業發展的事，早早就開始所謂的實習。對于高教部讓教務處統計學生就業單位的要求，明知學生們沒有固定單位的老師們也很撓頭，就一律讓學生在表格上把實習單位填為就業單位。

畢業：無言的結局

只要存活就離夢想不遠

表演系大專班的路莉莉沒畢業就提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多次通過朋友關系到劇組試鏡，光是為此沖洗的照片就有滿滿兩抽屜。有一次同一個電影學院畢業的東北老鄉聊天，那個女孩告訴她自己最初也是頻繁地跑各個劇組試鏡，可是收效甚微，后來得知“內情”，每隔一段時間就相約幾個制片人或者副導演吃飯，泡酒吧，才偶爾撈到一兩個臺詞不多的小角色。

聽了老鄉的話，路莉莉有些絕望?；叵朐诋厴I前就已經在圈里小有名氣的同班同學小雪，路莉莉才意識到小雪并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一帆風順。

路莉莉練就了一副好嗓子，還獲得過校園卡拉OK比賽的二等獎。一個師哥就建議她先到學校附近的酒吧去助唱，許多唱片公司的老板經常光顧那些酒吧。

就這樣路莉莉暫時放棄了星光璀璨的演藝之路，在“生存”這個實實在在的課題面前選擇了“迂回路線”——跑場助唱。

去酒吧面試的過程比去劇組試鏡順利，路莉莉很快就找到了什剎海一家小有名氣的酒吧。白天她在自己租的平房里睡覺，晚上8點到酒吧，一直工作到午夜1點。她特意到服裝店購置了舞臺效果明快的露背裝，還是被老板說太保守，勸她再開放點兒。

頭一個月，路莉莉連工資帶小費共得到了5000多元錢，這讓未能投身演藝事業的她有了小小的欣慰。路莉莉拿出800元當生活費，將其余的錢存入了銀行。為了能盡早租到樓房，路莉莉又聯系了一家三里屯的酒吧。

她是個守時的人，為了趕場能夠準時不遲到，攢錢買了輛二手電動車。每個夜晚她瘦弱的身影往返于什剎海與三里屯之間，從沒耽誤過一場演出。一年下來，她每月已經能有8000多元的收入了，也從破舊不堪的平房搬進了窗明幾凈的樓房。房子位于國貿附近，交通沒有住平房時便利，往往每晚5點半就要出門，下班回到家已凌晨3點了。

有時累得到家倒頭就睡，也顧不得臉上的濃妝和身上的汗，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下年兩三點，等洗漱完畢吃過“早飯”后，就又到了出門的時間。每天只吃一頓飯，還經常湊合煮泡面或者下樓吃小吃，一年下來路莉莉瘦了15斤，飯錢也省下不少，像只晝伏夜出的動物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一年到頭都看不見北京早晨的太陽。她自嘲道：我每天“早起”一睜眼，看到的已經是落日了。

2005年冬天是路莉莉在北京度過的第五個冬天。在什剎海酒吧，她認識了某國際電子公司的部門經理林山，很快就墜入了愛河。起初林山還是每晚來到酒吧為莉莉捧場，送上一捧紅玫瑰，等到她收工再開著寶馬帶她到金鼎軒吃夜宵。莉莉為了能和林山多待在一起而辭去了三里屯那家酒吧，搬到了林山的家里。那段日子她就像個幸福的妻子，白天在家里為他灑掃收拾，晚上和他一同去酒吧又一同歸來。

這樣平靜無憂地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林山突然跑到后臺提出與她分手。猶如晴天霹靂的現實讓還處在幸福之中的莉莉一時緩不過神兒來，但自尊心讓她甚至連原因都沒問就以和平的姿態說了拜拜。

看著林山的白色寶馬駛入平安大道，路莉莉忽然回憶起剛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的情景：那時自己天真地以為只要通過不懈的努力，大學畢業后就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然而今天，她又得到了些什么呢?

那一夜，天似乎格外地冷，路莉莉徒步從什剎海走回了國貿。電動車停在樓道里落滿了塵土。她的腳沒有了知覺。第二天她撥通了三里屯那家酒吧老板的電話……

是繼續眼前的生活，還是大膽地改變，路莉莉沒有勇氣，卻也不甘心放棄表演夢想。畢竟，漂在北京就有希望。

死都要死在北京

毛彩霞在入學中戲自我介紹時很強調自己是廣州人，后來大家才知道她正是來自農村一樣的廣州遠郊。

毛彩霞家里還有小她十多歲的弟弟和妹妹，父母以開小飯館為生。她放棄了文學系而選擇了管理系，理由是通過上學而改變命運就不能走彎路，學習管理可以培養自己的理財頭腦。

藝術類院校的課業安排相對較為寬松，毛彩霞經常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自掏腰包，請在外面“混得開”的師哥師姐，因此認識了許多混出了些名堂的“各色人等”。

有時她也通過網絡結識圈外人，得到了不少賺外快的機會。在宿舍里毛彩霞是很少大方的，她一直堅持“不投無用資”的原則，平時難免要蹭室友的油，人際關系緊張。

到了大學四年級，與室友矛盾升級，毛彩霞不得不搬到了外面，和交往了兩個月，大她15歲的北京男友住到了一起。因為忙于掙錢，毛彩霞的幾門功課都亮了紅燈。眼看憑借學分爭奪不到留京名額，她決定和相處了半年的男友訂婚。毛彩霞坦言：想改變自己的命運，死都得死在北京，結婚使她成了“指標之外”的幸運兒。

因為好不容易競爭到一個劇務的活兒，毛彩霞將自己尿路結石的病癥擱置了下來，隨劇組來到了河南。有一天拍一場夜戲時，小腹鉆心的疼痛讓她蹲在了地上，劇組馬上將她送到了醫院，拍出的X光片顯示她尿管里的結石已經有一厘米大了。醫生鄭重地通知她馬上治療。然而她說死說活讓劇組同意了她繼續留下來，暫時不治療。雙方協議，如果日后她出現生命危險，劇組概不負責。

毛彩霞說那段日子，每到深夜疼痛襲來，自己就會把頭捂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生怕同屋的人聽到哭聲勸她回去。根據醫生的叮囑，她每天都要按時吃藥并盡量少吃過油過硬的食物，但是劇組不規律的生活經常令她忘記了吃藥。那段日子她整整瘦了20斤，從小胖妹變成了面色灰暗的小蘿卜頭兒，卻沒抱怨過一句。

就這樣在河南撐過了三個月的拍攝，臨畢業前一個月，她在學校的合同醫院做了激光震動碎石手術。她說：我不能不算計，我就是學管理的，如果因為我個人原因中途離開劇組，根據合同的規定，就拿不到之前那個月的酬金，劇組的人也會認為我嬌氣，以后不會選擇和我再合作了；而且留在河南治療，醫藥費將由我個人承擔，這是不小的一筆數目。有人會說我太不愛惜自己，但這就是奮斗。每個“北漂”的奮斗階段都有一個個不為人知的充滿血與淚的故事。

畢業不久后，男友同毛彩霞攤牌不能結婚，這對一直辛苦打拼的她來說如聞噩耗。毛彩霞那一刻哭了。她對男友說自己一時還找不到房子，希望他通融自己再住一段時間，等找到住處就離開。

毛彩霞先后去過光線傳媒的子頻道做欄目編導，也曾到過一些娛樂公司作文案，最艱難的時候她甚至給香港的某些地下公司做色情電影的編劇。她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以前我不會非線剪輯、不會采訪，甚至連個完整的劇本都沒看過，但是我覺得這并不是阻礙我的動力。影視圈是個金子的海洋，許多人，，它被淹死提前轉了行。我寧愿漂在北京，冒著被淹死的危險在影視圈里淘金，也不會離開這個圈子。機遇伴隨著挑戰，挑戰也伴隨著機遇，我相信我不會總是漂著，也許一些公司會因為我形象不夠好而武斷地放棄我，但是我會用自己的努力證明我是一顆金子。至少，現在通過我的努力嘗試，我已經證明了自己可以是個編輯、文案，甚至可以是一個電影編劇。人其實無所不能?！?/p>

毛彩霞的老師曾經因為她的畢業論文是《論中國色情電影的發展》對她大發雷霆，但是她并不在意，她把“色情電影”換成了“肥皂劇”。她關注的就是市場，看不懂藝術電影，也很少看，因為藝術電影就像她那些轉行坐辦公室的同學一樣無法在影視圈生存下來，而她就像是肥皂劇，也許不夠優雅，但卻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毛彩霞現在是一個衛星頻道的欄目組采編，如果能順利通過三個月的實習考核，她將成為這個欄目的合同工。人跟欄目走，欄目興，人就富，欄目亡，就卷鋪蓋。毛彩霞并不抱怨每天13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有時她辛辛苦苦剪了一夜的片子，第二天制片人一句話就得重來。這個欄目的策劃是制片人的老婆，他們結婚一年了，兩個人每月的收入也有三四萬。每每看著他們出雙入對，她也好想結婚。

毛彩霞準備新年回一趟廣州，已經有三年沒回家了。她高興地聽說弟弟考上了廣州市重點中學，她想回到家一定要告訴弟弟：好好學習到北京來上大學，因為北京是有志者的天堂。

不是每個人都能追到夢想

中央電視臺的最新調查給熱情高漲的追夢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2004年、2005年的藝術類本科畢業生就業率不足30％；70％的藝術專業畢業生為生存而改行；成為國內知名明星的概率為0．003％。

“現在影視市場上，演員確實是供過于求。”經常到院校挑演員的導演劉惠寧說。而青年導演戚健介紹，除了“北漂”一族以外，還有浙江影視基地橫店的“橫漂”一族。有時候劇組把2000～3000元一集的角色價格壓到1000多元，也有新人愿意演，有的戲甚至不給錢也有在校學生愿意演。一位業內人士說：“我國一年生產1．6萬部(集)影視作品，這些作品中的重要角色中由知名男女演員擔任的就有三分之二還多。一個演員的生命周期太長了，一旦成名就可以在銀幕上活躍很久，留給新人的機會不是很多?！?/p>

另外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新人成名，關系、機會等各種各樣的因素太多太復雜，包括娛樂圈里的“潛規則”。

近年來飛速遞增的藝考熱歸納起來主要有四個因素：

一是，個別家長急功近利。認為孩子一旦成名，接一個廣告至少就有幾萬、幾十萬的收入，家長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孩子的“經紀人”。高額的經濟回報成為藝考的一個誘惑。

二是，學校謀求高升學率。一些普通高中慫恿學習成績不突出，考大學無望的學生“棄文從藝”，因為只有三四百分的文化分數線就能實現大學夢。表面上看，向藝術院校輸送學生于學校、于學生是兩全其美。

三是，藝考經濟利潤豐厚。普通高校一年的學費約4000元，而藝術院校的學費則在8000元以上，藝術院校也在盡其所能地擴大招生。據教育部統計，去年北京幾所藝術院校報名者就達到10萬人，每名學生的報名考試費從100元～400元不等，單這一項就有幾千萬的經濟收入。

四是，曲線就業的需要。有的家長在培養自己孩子時就發現教藝術的老師特別掙錢，這些老師給十多名孩子的藝術班上一堂課就能輕輕松松地掙三四百元。學成以后即使當不成明星，也可以做藝術老師，一年最少也能掙個幾十萬。

鐘喬就屬于前兩種情況的綜合。她今年也參加了中戲和北電表演系的考試，并且收到了北電的錄取通知書。鐘喬是安徽合肥一普通職高的學生，長得一般，但家里有路子，藝考路走得很順。在這之前，鐘喬以及家里的其余幾個表姐弟們已經參加過全國各地許多的藝術專業的考試了，就是為了能給自己保個底。而且據了解，像鐘喬這樣到處考試的外地藝考生絕不在少數，而單單參加報名考試的費用往往就要花去好幾千元。

針對近年來藝術院校招考出現的火爆現象，北京電影學院管理系的一名老師說：“這種現象里面有市場的因素在起作用，像文化產業本身，作為一種新興產業，盈利空間巨大，而近年來一些影視劇的流行和市場對明星大腕的追捧，都形成了一種令人咋舌的財富效應，這對許多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而我們對這種市場效應必須有一種清醒和理性的認識。畢竟，藝術市場所謂的明星效應、大腕效應就集中在幾個明星和大腕身上?！?/p>

因此他也奉勸考生家長，對自己孩子的現狀和未來一定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在這里，我們也幫各位考生家長算了一筆賬：培養一個藝術院校的學生所需的費用是一個普通學生的幾倍甚至十幾倍，有的家長為了孩子不惜傾家蕩產甚至舉債去讓孩子學藝術，而能夠成名的畢竟是少數。這種投入是比較盲目的。隨著近年來藝術院校的擴招，藝術專業畢業生就業的危機已經開始顯現出來。

專家建議廣大藝術類考生和家長應該對這種投入有一種風險意識。畢業即失業今天在中國同樣出現了，“北漂”一族有相當一批都是這種藝術院校畢業，甚至從事過比較長的藝術活動的，他們尚且屬于“北漂”一族，實際上就是一種半失業狀況。那就是一種勞民傷財，投入比較盲目，名利雙收不現實，如此大的投入，如此多的畢業生，將來就業會更艱苦。

藝術院?；鸨氖袌鲂瓦@些年來教育產業化有一定的聯系，甚至可以說有直接的關系。教育最基本的功能是屬于人文教化、傳承文明的，它不應該成為一種贏利的主要手段，市場和商業的過多介入，對藝術對教育，包括對經濟都是有害的。

據網絡調查，去年“超級女聲”比賽時，在成都賽區也出現了1萬多個女學生輟學去報名的情況，這是對成功模式的片面理解，急功近利的心態。

“影視產業對人才的需求與學校的供給之間還存在一定的錯位?！币晃挥耙晱臉I人員感嘆，一方面眾多的考生擠在表演、導演等熱門專業上，另一方面，影視行業內急需的造型師、經紀人等職業在高校中仍屬冷門，很多中國的優秀演員要請外國的造型師才能滿足自己的需要。專業設置單一也使藝術類學生無法作更多的選擇。

兩年前畢業的北京電影學院2000級表演系共有40名學生。而幾年前，表演系一般只有20多個學生。在報考藝術院校的時候，供需雙方對信息的掌握并不和諧，報考學生對就業情況并不清楚，信息不完全，盲目樂觀。媒體的宣傳也加大了考生的期望值。此外，文化課的招生分數偏低，比正常文理科高考生低幾十分甚至二三百分的文化課分數線對于很多學生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一方面，造星的那只幸運之手并不會輕易落在你頭上，另一方面，藝術市場又是那么無情。如果不考慮清楚這兩點，一味冒險，到頭來得到的很可能就是失望。

有業內人士認為，是到了給藝考熱潑潑冷水、讓它回歸到健康有序的正常軌道中的時候了?？忌图议L也應重新認識藝考熱背后的真實情況，選擇一條切實可行的成才之路。明星之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的道路。

編輯／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