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刑法中的檔案犯罪

一、檔案犯罪的外延

檔案犯罪的外延是指我國刑法規定的檔案犯罪的范圍或者種類。檔案犯罪在我國刑法、刑法修正案以及附屬刑法中均有規定，目前主要有以下幾種：

1、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該罪由刑法第329條第1款規定。構成該罪的，可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2、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該罪由刑法第329條第2款規定。構成該罪的，可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3、隱匿、故意銷毀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罪。刑法修正案(1999年12月25日第九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13次會議通過)明確把隱匿、故意銷毀依法應當保存的會計檔案的行為規定為犯罪。需要注意的是，本罪也必須在情節嚴重的情況下才能成立。一般來說，隱匿銷毀重要或者大量的會計檔案，多次實施隱匿、銷毀行為，隱匿、銷毀行為造成了嚴重后果等等都屬于情節嚴重。

4、故意損毀文物罪和過失損毀文物罪。我國《檔案法》第24條規定：損毀屬于國家所有檔案，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對應與此，刑法第324條規定了故意損毀文物罪和過失損毀文物罪。由于檔案與文物有明顯的交叉關系，因此，故意或者過失損毀國有珍貴文物類的檔案，應當以故意損毀文物罪或者過失損毀文物罪論處。

5、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我國《檔案法》第24條第1款、第7款和第8款有相關規定。

二、檔案犯罪的對象

檔案犯罪的對象主要是國有檔案。所謂國有檔案是指歸國家所有的檔案，具體來說也就是由國家機關、國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人民團體和其他組織保管、所有權屬于國家的檔案。

非國有檔案也可以成為檔案犯罪的對象。非國有檔案成為刑法中檔案犯罪的對象主要限于以下兩類情形，一類是指各種會計檔案。根據1998年實施的《會計檔案管理辦法》，會計檔案不再限于國家機關、國有企業、事業單位、社會團體所有，個體工商戶和其他社會組織也可以建立會計檔案。隱匿、故意銷毀個體工商戶和其他社會組織的會計檔案，情節嚴重，也可構成犯罪。另一類是指國家保管的非國有檔案。我國《檔案法》第16條規定：對于集體和個人所有的對國家和社會具有保存價值的或者應當保密的檔案，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在必要時可以收購或者征購，檔案所有者也可以向國家檔案館寄存或者出賣。這些由國家代為保管的非國有檔案，是否可以成為檔案犯罪的對象呢?有觀點認為這種檔案的所有權并沒有轉移給國家，因此不能以“國有檔案”論處。在筆者看來，這種觀點并非正確。根據刑法第91條第3款的規定，在國家機關、國有公司、企業、集體企業和人民團體管理、使用或者運輸中的私人財產，以公共財產論。寄存于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的集體和個人所有的、對國家和社會具有保存價值或者應當保密的檔案，雖然其所有權并沒有轉移給國家，但是由于在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的管理之下，應當視為國有檔案。

檔案犯罪的對象是否僅限于各種國有檔案和非國有檔案的原件，這些檔案的復制件是否可以成為檔案犯罪的對象呢?對此，司法實踐中存在一定的爭議。有觀點認為，“國有檔案”僅指國有檔案的原件，而不包括復制件。但在筆者看來，這種觀點有其欠妥之處。檔案是一種以不同的物質載體形式包含的歷史記錄，檔案復制件同樣是對檔案信息的再現。刑法對檔案犯罪的規定顯然不僅僅要保護檔案物質載體本身，而且還必須保護這種載體所包含的內在信息。檔案復制件必須與原件一樣受到刑法的同等保護。事實上，我國《檔案法》第17條第3款明確規定：“檔案復制件的交換、轉讓和出賣，按照國家規定辦理?！钡?8條規定：“屬于國家所有的檔案和本法第16條規定的檔案以及這些檔案的復制件，禁止私自攜運出境?！薄稒n案法實施辦法》第18條第3款規定：“各級各類檔案館以及機關、團體、企業事業單位和其他組織為了收集、交換中國散失在國外的檔案、進行國際文化交流。以及適應經濟建設、科學研究和科技成果推廣等的需要，經國家檔案局或者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檔案行政管理部門依據職權審查批準，可以向國內外的單位或者個人贈送、交換、出賣檔案的復制件?！庇纱丝梢姡瑱n案管理部門也認識到復制件與原件具有同樣的保護價值，因此無論是檔案原件還是復制件的交換、轉讓、出賣、攜帶、運輸、贈送都必須受到法律的嚴格的控制。檔案復制件與原件一樣，同樣可以成為檔案犯罪的對象。

三、檔案犯罪的主體

研究檔案犯罪的主體主要涉及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方面檔案犯罪主體是否為特殊主體?另一方面檔案犯罪主體是否包括單位?

檔案犯罪有不同的種類，不同檔案犯罪的主體是不同的。對于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故意損毀文物罪、過失損毀文物罪、濫用職權罪和玩忽職守罪的主體范圍，學界爭論不大。學者普遍認為除了后兩種犯罪必須由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構成外，其他犯罪都是一般主體，任何人都可以構成。目前存在較大爭議的是隱匿、故意銷毀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罪和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的主體是否為特殊主體?有觀點認為，這兩種犯罪的主體應為特殊主體。理由在于：在事實上只有會計檔案或國有檔案的管理人員才有可能成為本罪主體。只有這些檔案的管理人員(包括合法使用或持有的人員)才能合法地接觸相關檔案，即只有他們才具有隱匿、故意銷毀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罪，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的前提條件。如果行為人以非法手段取得會計檔案加以隱匿、銷毀或者采用盜竊、搶奪等非法方法獲得國有檔案后再出賣、轉讓，則可能成立其他犯罪了(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對于這兩種犯罪主體，筆者認為仍然是一般主體，不能將其理解為特殊主體，因為在實踐中的確存在以非法手段獲得會計檔案然后隱匿、銷毀以及通過非法手段獲得國有檔案擅自出賣、轉讓的情況。這些行為同樣是對檔案管理正常秩序的侵害，同樣應當受到刑法的規制。而且我國刑法并未明確規定這兩種犯罪的主體為特殊主體，如將這兩種犯罪的主體理解為特殊主體，缺少法律依據。

在所有的檔案犯罪中，多數犯罪只能由自然人構成。單位不能成為檔案犯罪的主體，但是隱匿、故意銷毀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罪是個例外，既可以由單位構成，也可以由自然人構成。

與檔案犯罪主體相聯系的一個問題即是對于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由于濫用職權或者玩忽職守而故意或者過失損毀文物的行為，如何定罪處罰?是構成濫用職權罪或者玩忽職守罪?還是故意損毀文物罪或者過失損毀文物罪?這其中涉及到刑法中的牽連犯問題。牽連犯是指犯一罪，其方法或者結果行為觸犯他罪名的行為。對于牽連犯，一般從一重罪處斷。據此，如果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濫用職權或者玩忽職守而導致故意或者過失損毀文物，同時符合濫用職權罪、故意損毀文物罪和玩忽職守罪、過失損毀文物罪的犯罪構成，只能擇一重罪論處。比較刑法397條濫用職權罪與刑法324條故意損毀文物罪的法定刑可以看出：對于情節一般的犯罪行為。兩罪主刑的法定最高刑均為3年有期徒刑，最低刑均為拘役；但是故意損毀文物罪有附加刑，而濫用職權罪沒有附加刑；對于情節嚴重的犯罪行為，兩罪的法定最低刑均為3年有期徒刑，但故意損毀文物罪的法定最高刑為10年有期徒刑，濫用職權罪的最高法定刑為7年有期徒刑。綜上，故意損毀文物罪的刑罰高于濫用職權罪，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由于濫用職權而故意損毀文物的，應以故意損毀文物罪定罪量刑。同理，比較玩忽職守罪與過失損毀文物罪的法定刑，玩忽職守罪的法定刑重于過失毀損文物罪。如果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由于玩忽職守而過失損毀文物。對于行為人應以玩忽職守罪定罪量刑。

四、檔案犯罪的主觀心態

對于多數檔案犯罪的主觀心態，學界的觀點基本一致。一般認為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故意損毀文物罪和隱匿、故意銷毀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罪以及濫用職權罪的主觀心態是故意，過失損毀文物罪和玩忽職守罪的主觀心態是過失。目前比較有爭議的是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的主觀心態。有觀點認為這一犯罪的主觀心態是故意，有觀點則認為這一犯罪的主觀心態僅限于直接故意，即明知是國有檔案而進行搶奪、竊取。對于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的主觀心態，筆者認為應以直接故意為限，即行為人明知是國有檔案而進行搶奪或者竊取的。雖然一般意義上講。國有檔案屬于刑法規定的公私財物的范疇，但是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由于犯罪對象的特殊而由刑法將其獨立于普通的搶奪罪和盜竊罪，因而搶奪罪、盜竊罪與搶奪、竊限國有檔案罪具有法條競合關系。司法實踐中，如果行為人明知是國有檔案而進行搶奪或者盜竊的，應當根據特別法優于普通法的原則，以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定罪處罰。如果行為人以非法占有普通財物為目的而實施搶奪或者盜竊行為，在所搶奪或者竊取到手的財物中即使有國有檔案，也不能認定為搶奪、竊取國有檔案罪，而應以搶奪罪或者盜竊罪論處。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公安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