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蟬。
當天氣轉涼的時候,我織好了自己的蛹,我要在蛹里呆上幾個禮拜,然后等待破蛹而出的一剎那。
……
四周都是一片靜謐的味道。我聽到齒輪“咔嚓”“咔嚓”掉屑的聲音,骨頭拔節又斷裂,生長的疼痛就像常青藤的莖,不斷的纏繞、纏繞。
……
我沖破囚籠的瞬間感覺世界美得就如同創世之初。小溪潺潺,野草地里散發著草的汗香,陽光暖暖,有著慵懶的味道。我扇動自己輕逸的紗翅,看到黑色的蟬蛻,驟然間一種載浮載沉的悸痛尖銳地劃過心頭,痛徹心扉。
沒有一只蟬會保留自己的蟬蛻的。我的母親在我的耳際呢喃。或許吧。不諳世事的我帶著小小的希冀飛進了萬花叢中。
……
一連數日,路上的景致仿佛在我的眼中褪去了鉛脂,只剩下瘦骨嶙峋般的寥落。看著山間緋紅蒼茫的落日沉入地平線的一剎那,我突然想到了“逝去”,逝去的過往——我的蟬蛻!
我決定找它回來。于是沿著來時的路,一棵樹一棵樹的找過去,出乎意料地,我的蟬蛻,它竟然不見了!我的過去不見了!一只沒有過去的飛蛾,……我等在我出生的那個地方,百感交集。
又有許多飛蛾破蛹而出了,它們也像我一樣不屑于自己的蟬蛻。我告訴它們,不要丟棄自己的過去。但它們都以為我瘋了,居然想保留蟬蛻。看著它們消失在天際,我知道又有很多段過去埋葬在了塵世,它們靜靜地躲在某個地方,細數著我們的過往。
而我決定在這兒等我的過去回來——盡管我知道它永遠不會回來了,就像我丟棄它一樣,它也遺棄了我。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報復。
花開又花落。我依舊固執把守在自己丟棄過去的那個地方,不肯離開。我知道自己的蟬蛻永遠的遺失了。可我,只是想為自己當時的無知懺悔——用我的整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