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是河南省許昌市下轄的一個縣級市。有關資料顯示,禹州煤炭資源總儲量為90億噸,是全國15個重點商業煤基地之一。像許多產煤基地一樣,禹州市境內大小煤礦林立,其中不乏一些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的小煤礦。這些小煤礦為逃避檢查、驗收而生存下來,就要尋找方方面面的“靠山”。當地煤礦管理職能部門個別煮志薄弱者抱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心態,演繹了一幕“靠煤吃煤”的丑劇。許昌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原副主任白春根就是這幕丑劇的一個主角。
前29年努力等于零
2004年11月,許昌市檢察院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反映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原副主任白春根在全省鄉鎮煤礦安全生產檢查驗收時,大肆收受煤礦礦主的賄賂,使一些不合格的小煤礦通過驗收。受理舉報后,許昌市檢察院檢察長楊祖偉批示嚴查此案,凈化煤炭監督管理秩序。由此,白春根進入了檢察機關的視野。
在許昌,白春根算是個“名人”。因為他分管煤礦工作,對小煤礦有生殺予奪主權,煤礦礦主對他都“敬畏”有加。他只要把手中的權杖稍微靈活“發揮”,就可以為自己帶來滾滾財源。另外,他在縣、市組織部門工作十幾年,許多機關干部都與他有著不淺的“交情”。
白春根像有些貪官一樣,經歷了這樣一個人生軌跡:十年寒窗跳出農門,靠自己的才智和打拼走上仕途,而后墮落為世人唾棄的罪人。
1957年9月,白春根出生在許昌縣張潘鎮一戶普通農家,兄弟姐妹七個,他父親雖是鎮上的干部,但工資微薄,日子仍過得很緊巴。“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白春根幼年時吃了不少苦。
所幸的是,他閑暇時不忘看書學習。在恢復高考第二年,即1978年考上了漯河師范學校。師范學校畢業后,他先是在許昌縣五女店高中教書,后任五女店公社團委副書記,由此走上了仕途。?984年9月至1986年7月,他到河南廣播電視大學脫產學習,取得了大專文憑。電大一畢業,他就調到許昌縣委組織部任干事,取得了仕途上的第一塊敲門磚。
1988年底,他又調到許昌市委組織部工作,到2001年5月,長達12年。多年在組織部門工作,白春根養成了嚴謹細致、不事張揚的作風,也練就了不錯的書面和口頭表達能力。
2001年5月,白春根被提拔為許昌市經濟貿易委員會黨委副書記,2004年了月調任許昌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2003年1月,在任許昌市經濟貿易委員會黨委副書記分管煤炭建材工作時,在與那些礦主打交道的過程中,他思想發生了霉變。案發后,白春根懊悔地對檢察官說:“我參加工作29年,一直清清白白,在分管煤礦工作的一年半時間內我就弄了100多萬元。”
這是一點兒小意思
2001年以后,煤炭價格一路飆升。小煤礦一天能凈賺三四萬元,規模大點的一天能凈賺十多萬。關停一天煤礦,對礦主們來說損失,慘重。因此他們不惜以糖衣炮彈開路,向行業主管部門和人員賄買公權。財大氣粗的礦主們自然也瞄準了白春根手中的權力,把他作為“攻關”對象。
在龐大的“攻關”隊伍中,禹州市振興煤礦礦主弋某榜上有名,從2003年3月至2004年6月的一年多時間里,他先后給白春根“進貢”23.5萬元。
2003年3月的一天,弋某懷揣1萬元現金到許昌市經貿委,找到煤炭建材科原科長謝某說:“我的振興煤礦新井技改工程需要延期,得請市經貿委辦個批復。”謝某說:“這事得找新領導白春根,他不簽字辦不成。”弋某說對白春根不熟悉,謝某遂“熱心”引見。在白春根辦公室里,謝某將情況介紹后就“知趣”地走開了。閑扯一會兒后,弋某向白春根提出了煤礦新井技改工程需要延期的事兒,又不失時機地將裝著1萬元現金的信封放在白春根辦公桌上,討好地說:“第一次見領導,也沒什么拿的。這是一點小意思。”果然,振興煤礦新井技改工程延期的批復幾天內就辦好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第三次,弋某與白春根的交往日益親密、自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也“感情”日深。
2003年六七月份,白春根給弋某打電話,說自己剛從深圳送女兒上學回來,在家里等著他呢。弋某當時在鄭州,接到這個電話后,趕緊在鄭州買了禮品往白春根家趕。到白春根家后,弋某拿出用信封裝好的5000元錢說:“這次你到深圳花錢不少,這是一點小意思。”
2003年七八月份,弋某以其兄弟的名義買下了苗家灣二礦。根據當時河南省小煤礦專項治理整頓驗收規定,這個礦因為沒有經地市級驗收,不能參加這次專項驗收,可能要關閉。為了保住這個礦,弋某曾多次找到白春根,讓他給幫忙。白春根“為難”地說:難度很大,盡量爭取吧。停了一段時間后,白春根對弋某說:“苗家灣二礦的事兒已經辦好,你哥(白春根)給你跑前跑后,你不給你哥弄點花花。”弋某說:“哥,弄呀,弄多少呢?”白春根就給弋某“哭窮”,女兒上學正需要錢,弄10萬吧。弋某爽快地答應了。十多天后,白春根紿弋某打電話問那10萬塊錢準備好了沒有,弋某就安排司機將10萬元現金給白春根送去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白春根知道這些礦主來錢“容易”,要起錢來自然也獅子大開口。2004年五六月份,白春根以集資房缺錢為由,向弋某再次張口索要10萬元……
2003年八九月份,在許昌市關閉整頓小煤礦和煤礦安全生產檢查驗收工作中,白春根任副組長。小煤礦是否達標、是否關閉,白春根的態度起著一言九鼎的作用。
在整個整頓驗收期間,白春根自然賺了個盆滿缽溢。法院判決認定,整頓驗收的幾個月時間,白春根就先后索要、收受24人次賄賂達32.2萬元。
實際上他是看中了我的權力
在白春根“出賣”權力的過程中,岳某是最大的“買主”,兩人四次權錢交易的金額就達45萬元。
那么,白春根與岳某之間的“親密關系”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呢?
現年57歲的岳某是與禹州交界的登封市宣化鎮某村支部書記,1995年至1996年在禹州開煤礦時就與白春根認識。那兩年是岳某最困難的時期,因為缺少資金,他找白春根籌措,白春根高息借給他一些錢。到了1998年,岳某的煤礦漸有起色,便將借白春根的錢連本帶息歸還了他。2001年后,岳某成了當地有名的闊老板,“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心理促使他與白春根有了更多金錢上的“交往”。
2002年下半年,有次岳某和白春根在一起說起車的事兒。岳某對白春根說:“干脆給你買一輛普通桑塔納算了。”白春根說:“我在單位有車,自己再買一輛不太合適。”后來,白春根把這件事兒給妻子盧某說了,盧某說:不要白不要。于是,幾天后?5萬元現金送到白春根家里。
世上沒有免費的宴席。岳某給白春根家解決15萬元購車款之時,正值關井壓井和安全檢查的關鍵時刻。岳某趁機向白春根提出,你給幫忙打個招呼,檢查時關照一下。收人錢財,當然替人消災。白春根馬上找到有關的人,要求在檢查驗收時給岳某條件放松些,使他能順利通過驗收。果然,岳某的煤礦在驗收時順利過關。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隨著白春根支持、關照力度的加大,岳某也加大了報恩的砝碼——
2003年八九月份,白春根的女兒考學,岳某趕緊送上10萬元“學費”,后又追加了?萬元;2003年10月份,岳某為請白春根對自己的煤礦在驗收中“多操心”,趕到白春根住的酒店送上現金10萬元;2004年3月份,白春根剛向岳某流露出”跑官需要花錢”的念頭,立即送去15萬元活動資金。5月,白春根稱跑官的錢還是不夠,讓其再幫幫忙,岳某又忙不迭地奉上10萬元現金。
而白春根也曾這樣供述:“他給我大筆送錢,實際上是看中了我手中的權力,他是想讓我以后他開煤礦時給他以幫助關照,實際上這是權錢關系。”
白春根的供述可謂一語中的,對其與岳某之間所謂朋友關系的實質作了最好的詮釋。
“落到今天這地步,我真的太痛苦。我現在變成一個罪人,特別羞愧,我拿我的政治生命開玩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真的太痛苦啦……”
這是白春根在看守所羈押期間寫給許昌市檢察院楊祖偉檢察長一封長信中的幾句話。
查案伊始,許昌市檢察院就把人性化辦案理念貫穿到辦案中,對犯罪嫌疑人人格上尊重、生活上關心,敦促他們走從寬之路。
白春根被檢察機關刑事拘留時,其女兒正面臨出國求學,急需錢用。辦案人員一方面與她談心,安慰她、鼓勵她完成學業,另一方面及時返還白春根的合法財產,保證了其女兒的上學費用。
8月28日,白春根的女兒剛下火車,就給檢察官打電話報平安,表達了發自內心的感激之情。白妻盧某得知情況后,痛哭流涕地說:“我沒想到你們這樣辦案,這一輩子都感謝你們!”從此,盧某也轉變了與檢察官不配合的態度,積極配合檢察機關查清了白春根的犯罪事實。
2005年9月30日,河南省許昌市魏都區法院作出一審判決,白春根利用職務之便,在關閉整頓小煤礦和煤礦安全生產檢查驗收等工作中,先后37次收受賄賂103萬余元,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以受賄罪判處白春根有期徒刑十三年,并處沒收財產人民幣30萬元。9月30日,魏都區法院的法官向白春根送達一審判決書時,他說:“就這樣吧,(我)不上訴。”明示了自己悔罪服判的態度。2005年12月17日,檢察官到河南省許昌監獄回訪正在服刑的白春根。面對檢察官,白春根對自己的犯罪行為很后悔,他反復說:自己太不值得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就是“2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