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圖書需要走出去,因為國際出版交流頻繁,文學圖書不能缺席——豈止是不能缺席,而是應當成為主打品種。據報載,即將開幕的第十三屆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BIBF),作為主賓國的俄羅斯出版界,將攜一大批當代俄羅斯文學圖書以及一批俄羅斯作家,與我國出版界、文學界人士見面,想必那情景將十分熱鬧。我們記得,2004年3月,在法國,中國文學圖書與一批中國作家亮相巴黎國際圖書沙龍,很是吸引塞納河兩岸眾多藍色的眼球;翌年9月,法國文學圖書和法國作家現身金秋北京,那十分純粹的法蘭西風格,給2005年的BIBF增添了一抹亮麗的風景。文學是人學,文學必將與人類同在。文學總是一個民族覆蓋面最大的文化樣式,因而文學圖書在國際文化的交流與競爭中,總是那么引人矚目,那么激動人心。
文學圖書需要走出去,因為文學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圖景,是人類溝通的橋梁。巴爾扎克以《人間喜劇》做成了十九世紀法國社會的“書記官”,列夫·托爾斯泰獲得了“俄國革命的一面鏡子”的評價,而“民族魂”三個大字覆蓋在魯迅先生的棺槨之上,因為他們都以各自的藝術風格和道德良知,表達了改造民族、變革社會的彷徨與吶喊。
優秀的文學作品,不僅能成為一個社會、一種文化形象且可靠的注腳,更能揭示人類的共性,使得不同地域的人們互相理解、尊重與親近,讓重洋關山與文化阻隔的世界得以聯結。充滿張力的希臘神話讓中國讀者很早就領略到歐羅巴人的精神,唐詩宋詞的奇妙意象使得五大洲的人們向往神奇美妙的東方,莎士比亞讓世界各個國度的人們都永遠記住英倫三島,安徒生的美人魚在哥本哈根接受著地球各種膚色人種絡繹不絕的瞻望,20世紀80年代的“拉丁美洲文學爆炸”,使得遠在天邊的我們至今還不曾忘記馬孔多鎮。
可是,應當承認,中國當代文學讓域外人士記住的東西并不多,對此我們應該有所反省。不必簡單地埋怨翻譯障礙,有道是:“好翻譯常有,而好作品不常有”。除卻文化的隔膜和他人的偏見,我們的作品是不是還不能打動更廣大的人群呢?或者,是不是我們的出版人還沒有下力氣發掘、扶持、推動優秀的文學作品走向更廣闊的世界?總之,文化交流興亡,文學圖書有責!出版界的有識之士要有這樣的文化責任感。
文學圖書需要走出去,尤其需要讓更多的新作品走出去,因為文學從來是以創新為美的。多少年來,我們展示給世界的,最為朗朗上口也最為自信的總是先秦諸子和古代詩文。文學出版喜新而不厭舊,經典無疑永在。然而,新作迭出,乃是文學的自覺,是一個創新型國家的重要文化標志。前面提到的俄、法等國文學出版界,他們并不沉湎于列夫·托爾斯泰和巴爾扎克們昔日的輝煌,而是更為熱切地把本國當代文學作品介紹給當今世界,體現的正是這種精神。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近來被國際文壇看好,看來經過近二十年的努力,他終于從日本走向世界。日本《每日新聞》載文指出:春樹的成功在于其作品揭示了“戰后日本的精神和生活具有的普遍性”,成為日本文化向世界展示的一個重要部分。我無意在此評價春樹作品的價值。但“春樹熱”這一現象值得我們思考。中國的文學圖書走出去,不能只依靠先秦諸子和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而是有待于更多植根當下中國生活土壤的鮮活作品。自強不息的中國文學需要推出新的標志性作品,與時俱進的中國需要通過與時俱進的文學作品與當今世界進行對話。
物質產品全球化正在全面展開,多樣性文化的接觸面、摩擦面正在日益加大,文學圖書需要更多更快地走出去。在文化多樣性的語境下,文學圖書可以呈現“以文會友”的脈脈溫情;而面對文化霸權沖擊,文學圖書便應當顯露“漢魏風骨”的雄健挺拔。在多重意義的文化交流與競爭過程中,中國當代文學的收獲必將更加豐饒,中國出版業的壯大必將加快,燦爛的中華文化必將繼往開來——這既是我們的文化責任,也是事業發展應有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