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發來短信時,我正要上課。講臺上,楊教授在搖頭晃腦地品味:“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蔽彝低档匕戳碎喿x,屏幕上顯示:“今晚到秋水廣場去,好嗎?”我的心如揣了只小兔亂跳狂竄,方牧終于決定與我見面了。
這個讓我魂牽夢繞的男人,終于肯從網上走下來。
我知道他是個有家室的人,也知道他只是一個并不富裕,并不成功的自由撰稿人。在網上,我們也曾經唇槍舌戰,大動干戈;也曾經心有靈犀,談得投機??删褪沁@樣一個人,卻讓我越陷越深。我一直是個倔強孤傲的女孩,學校沒有哪個男孩敢過分靠近我,他們說我是冰美人,帶刺的玫瑰。然而我對方牧卻情有獨鐘。
放了學,我早早地沖了涼,穿上最喜歡的淡紫色連衣裙,為了顯得成熟些,我把披肩發盤了起來。敲門聲響起,一個高大峻朗的男人出現在眼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他的身份,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個已婚男子。
一路上,他就這樣一直笑容滿面,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卻似乎已經見過千百回。
一同上了出租車,城市的霓虹燈不時閃爍在他那張充魅力的臉上,我正襟危坐,他沒有挨著我坐,我們象熟稔的朋友一路上聊了起來,談了在網上不談的話題,他說他的妻兒他的家,一臉的滿足和幸福,我卻萌生了醋意———與那人從未謀面的女人。
夜色撩人,涼風習習,我們就這樣沒有攜手也沒有并肩地走在廣場上,賣花的姑娘走過來笑著說:“先生,買束花送給小姐吧,你的女朋友這么漂亮?!狈侥亮⒓促I了一大束給我,懷抱著一大束鮮艷欲滴的真情玫瑰,我很開心。
“小溪,你真的很美。追求你的男孩一定很多吧?”
“我沒有男朋友?!蔽姨孤实卣f。
“難道眾多追求者中,就沒有你欣賞的?!?/p>
“我喜歡成熟的男人?!比魏稳硕寄苈牰业南彝庵猓煞侥羺s假裝不懂,給我上了一節政治課,大談愛情的真諦。
音樂響起了,噴泉隨著音樂翩躚起舞,濺起的水花彌漫的水霧頃刻濡濕了我的頭發我的裙子,涼風一吹,我冷得打了個寒顫。我們跑到了橋下的沙地里,跑了一大段路,才躲開那些隨風飄灑的水霧。我們發現四周沒有一個人,《梁?!窇n怨纏綿的曲子充斥四周,花香氤氳,這樣的夜色太美麗太溫柔,再怎么心如鋼鐵也能成繞指柔。
“冷嗎?”方牧關切地問。
此刻我真想讓他擁我入懷,可他卻脫下了自己的襯衫給我披上,當留有他體溫的襯衫穿在我身上,一股暖流襲擊了我全身。
我們繞了個大圈來到廣場的看臺上,松軟的沙石上留下我們深深淺淺的腳印。
看來,他很理智,不給我任何慰藉和希望。
“廣場的噴泉真美,可我們只能遠遠地欣賞它,走得太近就會被它傷害,就象剛才,它會淋濕你,讓你受凍,著涼。”
這真是一語雙關,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雖然我非常、非常喜歡你,可是我已經沒有資格愛你,也許當今社會,時尚情人,可我不能受用這份不要責任的情感,我真的不忍心傷害你———純潔的女孩……”
我的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流淌下來,也許,我是一個幸運的女孩,一段純潔的不抱私利的情感還沒開始就能理智地劃上句號,彼此都不會被傷害。
“愛情不僅僅是驚心動魄,不僅僅是花前月下,更多的應該是平凡日子的細水長流,是繁華似錦后面的柴米油鹽?!?/p>
方牧是了解我的,年少的我或許只是為了追求轟轟烈烈的愛一場,不去管外在因素,不去想倫理道德。只為了與眾不同,為了感人肺腑,然而平平淡淡才是真。
就在我黯然神傷時,他卻擁我入懷,用紙巾拭去我臉上的淚水?!澳闶莻€愛文學的女孩,美麗的文字總是太浪漫,而我們不得不面對現實,答應我,笑起來,你依然是我的好妹妹。”我一頭埋入他厚實的胸膛,感受著他赤熱的心跳,我覺得好受了些。
只是今夜,我們屬于彼此,到了十點鐘,猶如灰姑娘故事中的魔咒一般,我必須停止這支浪漫的舞曲,倉皇離開這個不屬于我的舞臺,重回到校園中去做一個乖乖的學生。
正如方牧說的:我應該找一個優秀的男孩,當然,未婚,當然,年齡與我相仿。
于是,我又更敬佩、愛慕眼前的男人,也許愛上不該愛的人,等我幡然大悟,將會后悔不迭。
此刻,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我們竟異口同聲地吟誦:“云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好美的景致,好純的情感……
□編輯陳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