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國慶,我一個人來到了廣州。想起那次求職經歷,至今令我驚魂不定。那是我為工作而奔忙的第7天了,久久沒能落實單位的我心急如焚,每天都在網上天女散花一樣投著簡歷,然后等待渺茫的希望。
終于收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試通知。公司在環市東路的一幢大廈里。我直接上了十樓,很快便找到了1004房間。接待我的是一位外表很斯文的男士,他把我帶進辦公室,問了一些正規公司一般都會問及的問題。公司待遇是試用期兩個月,包食宿每月1300元,做滿兩個月后工資漲到1700元。每周40小時工作制。我當時很慶幸自己能找到這么好的工作。
隨后,他又說為防止有些人員太隨便地離開公司,公司規定要先交50塊錢的工作保證金,公司會開收據,做滿兩個月后會退還。這種收取保證金的形式我曾遇到過,所以也不覺得有何疑問。我很爽快就把錢交了。這時,另外一位看上去也很斯文的男士又對我說,公司會發放兩套服裝,為防止員工損壞或帶著服裝離開公司,還要收取300塊錢的服裝壓金。這個壓金,你離開公司時只要拿著服裝來退就行了。這時,我開始懷疑了,以前我聽說過有通過招工來騙取報名費、保證金等的事情。于是,我說您能先和我簽訂勞動合同嗎?他說可以。隨手拿了一份合同書給我,并給我開了50元的收據。然后,他一直催我交服裝壓金。我猶豫著,一來,因為錢有點多,我不得不仔細考慮一下;二來,對于他急切的表情,我越發覺得可疑。于是,我讓他給我介紹一下公司的產品以及我的工作內容。另外,我發現合同上有一處很可疑的地方,就是乙方需完成四個場地的銷售任務。我說,這四個場地是指什么?銷售任務又是什么?他說這只是說你負責統計四個場地的產品銷售情況,然后配合財務結算工資。接著,他依舊一個勁地催我把合同簽了,交了服裝壓金領取服裝明天好過來上班。
可我總覺得他們公司有問題,但一時又想不出問題在哪兒,于是我說我還想考慮一下,您現在能把50塊錢先退我嗎?對方的笑容立刻收起,換成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這50塊錢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員工自動離職是不會退的,退不了!我說我還沒簽合同嘛!他說不管怎樣,必須干滿兩個月后才能退。
我急了,越來越肯定這家公司有問題。所以,只想把我交的那50塊錢要回來。他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可我不甘心,于是口氣開始硬了起來,我說:“這錢你是退還是不退?你們這算什么?詐騙啊!你不退我就向有關部門投訴你們。”他說:“你投訴也好,報警也罷,請自便。要考慮就回去考慮,別坐在這里。”聽他這樣說話,我真是氣極了。
我于是當著他的面打電話給外地一位當記者的朋友,我知道他遠水解不了近渴,但我希望他能出個主意。可朋友只說你自己看著辦喏,我也幫不了你,便掛了電話。我只好對著話筒佯裝說:“你馬上過來是吧?好,最好帶著攝像機過來。”男子沖我嚷:“叫記者干嘛,你直接報警不就得了?”我說:“你等著,我不會就此罷休的,今天不要回這50塊錢,我是不會離開的。”他一邊推我出來一邊關門說:“去去去。”我真是氣壞了,生平第一次打了110。電話那頭有位小姐接聽了我的電話,可她說,你找勞動局吧。
我又打電話到勞動局,勞動局讓我帶著他們給我開的收據到勞動局服務大廳投訴。
我對勞動局能幫我要回這50塊錢沒抱多大希望。于是,我又走進那家公司,對他們經理說:“大家都不想把事情鬧大,和氣生財嘛!我想你們開公司也肯定是為了掙大錢的,不能只沖我這50塊錢來吧?我也不想多說,你把錢退給我,我也放棄去勞動局投訴你們。”沒料,那男子變得更兇了,眼神可怕。他站了起來,用那種我只在古惑仔電影里才見過的表情沖我說:“你不是要告我,要投訴我嗎?你去告啊,去投訴啊!”我有點害怕,知道情況不妙,但我沒有退縮,用正義的眼神看著他:“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退還是不退?”
這時,那男子猛地抓住我往他辦公室里拖,“你進來說,到我辦公室來。”我死死地把著門框不讓他拖進去。他見不能得逞便拿煙頭往我下巴上戳,我掙脫他的手,瘋狂地往門口跑去。跑到電梯口,我全身都在抖。我使勁按著電梯,希望能有人救救我,希望電梯門能打開,可沒有,一個人都沒有。于是我跑進安全通道的樓梯,拼命往下跑,我真的很害怕被他抓進辦公室后將我痛打一頓或對我做出其他什么行為,甚至把我滅了。
跑到5樓時,有兩個人從一間辦公室走出來,我便跟著他們一起乘電梯下去,并再次撥打了110。這時,被燙的下巴這時才有了一種灼熱的疼痛。十分鐘后,有位自稱民警的先生打電話給我,詢問我事情的經過并問我在哪里,我說我現在已經逃出來了,請你們盡快過來一下。民警說,你只是想把壓金退回來是嗎?我們已經接到好幾樁與1004相關的案子了,要不你等下周一,我再過去一起幫你把壓金要回來。我說,你還是今天過來一趟吧,我覺得壓金現在都成了次要事情,最主要是他用煙頭燙我的這種野蠻行為已危及到我的人身安全。他說,那好,你再等等。
十分鐘后,我的手機再次響起,一位穿藍色T恤的先生一邊和我通著話一邊朝我走過來。我說你們怎么不穿制服?他說除了巡邏的時候,平時可以不穿。然后他朝大廈一位保安招了招手,讓他用對講機呼他們張隊到十樓1004房間。這時,我才相信他真的是警察。我跟著民警又上了十樓。電梯里,我把事情經過大概講了一遍。
到了那家公司,民警讓那位戴眼鏡的“經理”解釋一下情況。他說:“我這是公司,我得顧及我公司的形象,我當然不希望她在我公司大吵大鬧,于是我讓她進我辦公室來談,當時她就是不肯進來,所以我就去拉她,當時我在抽煙,可能不小心燙到了她。”然后民警又問我:“你現在希望怎樣?”一時間我也不知該怎樣處理,便說:“我要他向我道歉,然后把壓金退還給我。”最后,“經理”退給了我50塊錢。隨后民警讓我在他的本子上寫下我的姓名及電話,注明“壓金已退,燙傷乃誤會。”并讓我簽了字。
在和民警一起下樓時,我問他:“這樣的公司,該如何處治他們?”他說:“我們也沒辦法。因為他燙你的時候你沒有證人,你沒法證明他有打過你或燙過你,而且像這樣的公司連勞動部門都沒能很好地管理,我們警察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你說他詐騙,可有什么證據?他開了收據給你,而且還有營業執照,是注冊公司。他們是在鉆法律的空子。不過,作為一個女孩子,你很勇敢。”
其實,我一點都不勇敢,而且很害怕。只是在初涉社會的過程中,有許多的事情會逼著我們去成長,去勇敢面對。
□編輯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