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丹達爾富爾危機出現轉機

眾多部族利益的紛爭、宗教派別的沖突和難以解決的歷史造成的貧窮以及難民等諸多因素相互交織、長期作用，是蘇丹逸爾富爾危機產生的主要原因；而西方大國為了自己的戰略利益又不斷插手干預，使問題更加復雜；非洲聯盟的積極斡旋和蘇丹政府顧全大局的立場使問題出現了轉機，然而因那里各派之間積怨甚深和復雜的國際背景，蘇丹達爾富爾問題的解決絕不是朝夕的事。

“達爾富爾局勢終于讓人們看到了新的希望!”這是自5月初以來，北非地區媒體經常使用的一句話。5月5日晚，蘇丹政府與蘇丹達爾富爾地區最大反對派武裝一“蘇丹解放運動”在尼日利亞首都阿布賈簽署了和平協議，從而使持續3年多的戰亂出現了新的轉機。

經過一年多艱苦努力換來的和平協議剛一公布，國際社會立即給予了積極評價。一直關注蘇丹局勢發展的聯合國秘書長安南當天發表聲明，對蘇丹政府與“蘇丹解放運動”簽署和平協議表示歡迎，并呼吁蘇丹所有反政府武裝派別抓住這一歷史機遇，與非洲聯盟維和部隊合作，盡早結束流血沖突。聲明還強調，在聯合國正式接手維和使命之前，必須加強在那里執行任務的非盟維和部隊，以確保協議得到切實落實。

作為蘇丹鄰國和向蘇丹派遣維和部隊的埃及，也對阿布賈和平協議表示支持，埃及總統穆巴拉克說，蘇丹有關各方應以蘇丹國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為重，切實履行達成的和平協議。穆巴拉克同時強調，埃及將繼續向蘇丹達爾富爾地區提供人道主義援助，并參與當地的重建工作，也愿派軍隊前往達爾富爾地區，參加監督和平協議執行情況的國際維和部隊。

美國從自己的全球戰略利益考慮，立即發表聲明說，“這一協議是使達爾富爾地區所有居民獲得和平的漫長過程中的重要一步”，美國呼吁“正義與平等運動”和“蘇丹解放運動”的奴爾派也加入到和平進程中來。英國對和平協議表示歡迎，稱之為一份“非常重要的”協議。

中國外交部長李肇星說，蘇丹政府和“蘇丹解放運動”就達爾富爾問題簽署的和平協議標志著阿布賈進程取得重大進展，也標志著蘇丹和平進程步入新的歷史轉折點，為妥善解決曠日持久的達爾富爾沖突開辟了道路。他指出，達爾富爾和平協議簽署后，非盟特派團將擔負監督和協助實施協議等重大責任，向非盟特派團施以援手是安理會全體成員和國際社會的共識，當務之急是盡快行動起來，將共識化為現實，通過加強非盟特派團的能力為落實阿布賈協議創造良好基礎。

和平協議來之不易

據報道，5月5日簽署的阿布賈協議是由非洲聯盟起草的，協議草案得到了聯合國、非洲聯盟、阿拉伯聯盟、歐洲聯盟、英國和美國的支持。為滿足反政府武裝提出的要求，協議簽署前作了多項修改。長達85頁的協議是有關各方長期努力的結果，可謂來之不易。

達爾富爾地區位于蘇丹西部，與乍得接壤，面積約占全國的20％，那里有豐富的石油資源。達爾富爾地區混居著80個部族，但就宗教說，主要是信奉伊斯蘭教的阿拉伯居民與信奉基督教和原始宗教的黑人，由于歷史的原因和資源問題，兩大宗教居民經常發生武裝沖突。2003年2月，由達爾富爾地區黑人居民組成的“蘇丹解放軍”和“正義與平等運動”以政府未能保護他們免遭阿拉伯民兵襲擊為由，要求實行地區自治，但遭到政府的拒絕，于是展開了反政府的武裝活動。3年來，戰亂導致大量人員傷亡，上百萬人流離失所。

為化解矛盾，蘇丹政府曾召集當地部族領導人舉行了千人大會，但并沒有取得任何效果。2003年9月和12月，蘇丹政府與“蘇丹解放軍”在乍得進行了兩次談判，因“蘇丹解放軍”提出西部地區自治、過渡期保留反政府武裝以及與政府分享石油收入等苛刻條件導致談判失敗。2004年4月，在蘇丹政府作出讓步后，反政府武裝與蘇丹政府簽署了停火協議。5月，對立雙方在埃塞俄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簽署協議，決定成立停火委員會和向達爾富爾地區派駐軍事觀察員。由于蘇丹政府不同意反政府武裝提出的解除達爾富爾地區部族武裝以及把和談地點選在其他“中立國家”等要求，反政府武裝7月17日退出了和談。同月30日，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第1556號決議，要求蘇丹政府解除達爾富爾地區部族武裝，與反政府武裝毫不拖延地舉行和談，以尋求達爾富爾安全問題的政治解決。8月23日，蘇丹政府同反政府武裝在尼日利亞阿布賈恢復和談，然而因在安全問題上未能達成一致，有關達爾富爾地區安全問題的和談再次陷入僵局。

為促使各方達成協議，今年3月10日非盟的和平與安全理事會通過決議，要求蘇丹政府和達爾富爾反政府武裝在4月30日前達成全面和平協議，并綜合雙方立場提出了長達85頁的和平協議草案。后來非盟在4月30日之后又一再延長和談終止期限以確保談判取得成果，但最后期限過后，反政府武裝仍不愿在協議上簽字。面對嚴重的僵持局面，美國副國務卿佐利克、非盟委員會主席科納雷和非盟現任輪值主席剛果(布)總統薩蘇·恩格索先后抵達阿布賈，同尼日利亞總統奧巴桑喬一起對談判各方進行勸說。歐盟還宣布，如果各方簽署和平協議，歐盟將向達爾富爾地區提供1億歐元的人道主義緊急援助。為顧全大局，蘇丹政府在反政府武裝人員加入政府軍等問題上作出妥協，協議才得以簽署。簽字儀式由尼日利亞總統奧巴桑喬和非盟輪值主席剛果(布)總統薩蘇·恩格索主持，“蘇丹解放運動”領導人明尼·明納韋和蘇丹政府代表馬杰祖卜·哈利法分別在協議上簽了字。另外，為勸說“蘇丹解放運動”另一派別領導人阿卜杜勒瓦希德·穆罕默德·奴爾和“正義與公平運動”的代表簽字，斡旋者將簽字儀式推遲了幾個小時，希望他們能在最后鐘回心轉意，但令人遺憾的是他們還拒絕簽字。

據報道，5月5日簽署的阿布賈協議得到了聯合國、非洲聯盟、阿拉伯聯盟、歐洲聯盟、英國和美國的支持。為了滿足反政府武裝提出的要求，協議簽署前作了多項修改。在簽字前幾個小時，又有4頁內容修改，蘇丹政府在反政府武裝人員加入政府軍、向戰爭受害者賠償、權力分配三個方面作出妥協。報道說，在修改后的和平協議中，將有4000名現反政府武裝土兵加入政府軍，另有1000人加入警察部隊；同時還有3000名反政府武裝土兵接受軍事院校培訓。新協議還規定，在合并軍隊中，現反政府武裝士兵人數比例要達到三分之一，在某些地區，尤其是達爾富爾地區，這一比例還將達到二分之一。

另外，修改后的協議規定，在達爾富爾地區的三個省份，反政府武裝代表將獲得地方議會70％的席位。

美國有自己的戰略考慮

有報道說，達爾富爾地區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與美國有關。蘇丹政府指責美國一直在干預其內政。蘇丹總統巴希爾曾多次發表講話，譴責美國向蘇丹達爾富爾地區的反政府武裝提供武器、資金和其他支持，美國煽動了達爾富爾地區的叛亂。他說，美國把達爾富爾反政府武裝成員帶到厄立特里亞，在那里為他們設立訓練營，并向他們提供資金、武器和手機等支持。

對于美國聲稱達爾富爾地區發生了“種族滅絕”事件，巴希爾說，這完全是謊言。蘇丹政府強烈譴責美國將達爾富爾問題政治化，并在人道主義問題上采取雙重標準。

據報道，達爾富爾沖突爆發以來，美國操縱國際輿論不斷詆毀蘇丹政府，污蔑蘇丹軍隊在該地區對當地部族居民實行“種族清洗和滅絕”，使蘇丹政府面臨巨大壓力。今年以來，美國更加快了干預蘇丹內部事務的步伐。今年2月初，布什建議派遣由北約支持的聯合國維和部隊。3月上旬，美國建議北約向達爾富爾派遣500名左右軍事顧問，在后勤、情報與通信方面協助非盟部隊。3月20日，布什又建議北約掌控達爾富爾行動的領導權。4月6日，美國眾議院以壓倒多數通過制裁達爾富爾罪犯議案。4月13日，美國國務卿賴斯表示，美國已經向聯合國安理會施壓，要求盡快派兵干預達爾富爾危機。2006年4月10日，北約歐洲盟軍前最高司令克拉克與美國國家安全會議前非洲事務負責人普倫德加斯特聯合撰寫的題為《美國的達爾富爾計劃》的文章透露，近3年來，美國國務院、五角大樓、中央情報局等部門一直在研究解決達爾富爾危機的方案。

分析人士認為，美國積極插手蘇丹內部事務，首先是從其全球戰略考慮。從地緣政治上講，蘇丹是阿拉伯世界的后院，也是阿拉伯世界的南大門。而且蘇丹不僅是扼紅海—地中海重要國際戰略通道的國家之一，也是連接非洲之角和撒哈拉中西部地區的重要紐帶。美國發動的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是從東部開始改造阿拉伯國家，如果完成對蘇丹的控制，無疑就完成了對中東和阿拉伯世界合圍的整體戰略。蘇丹達爾富爾地區的動亂讓美國找到了借口。于是，政治上譴責蘇丹政府的“種族滅絕”；經濟上威脅制裁蘇丹的石油業；軍事上，強烈要求向蘇丹派遣維和部隊，以加強對東非之角反恐戰略要地的控制。

二是美國瞄上了蘇丹的石油。蘇丹不少學者指出，“如果我們國家沒有出產石油，如果蘇丹的地緣戰略地位沒有凸顯，美國對我們絕不會如此感興趣。”白宮拿達爾富爾問題說事，其本質是在覬覦蘇丹境內的石油，著眼于未來的經濟利益。

早在上個世紀70年代，美國就開始在蘇丹進行大規模石油資源勘探。雪佛龍公司在花費12億美元在蘇丹南部發現油田后，曾預言蘇丹原油儲量“比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加在一起還要多”。有專家估計，蘇丹石油儲量超過1800億桶，僅次于沙特阿拉伯，位居世界第二。美國能源情報局估計，蘇丹已開采油田的儲量達6．6億至12億桶。然而，由于兩國關系緊張，美國石油公司被迫撤出蘇丹。“9.11”后，美國和蘇丹關系有所改善，但美國石油公司重返蘇丹的努力并沒有取得多大成效，美石油公司為此抱怨不斷。

三是為大選拉票。伊拉克戰爭后，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受到國內民眾的質疑。在中期選舉前，拿達爾富爾問題做文章，不僅順應美國民眾要求政府在對外政策中重視多邊合作和人道主義的主流意見，有利于回擊民主黨的批評，也有利于爭取黑人選民和基督徒選民的支持。英國《衛報》等媒體就報道說，布什政府插手達爾富爾問題就是為了爭奪蘇丹的石油和其他礦產資源，并在大選中利用這一問題分散選民對伊拉克局勢的注意力，爭取非洲裔選民。

徹底解決問題還需時日

中東輿論指出，協議簽署并不等于和平就能到來，未來的路還并不平坦。就協議本身來說，還存在一些問題，雙方爭執的關鍵問題協議中并沒有明確規定。眾所周知，導致和談一再延宕的主要原因是達爾富爾反政府組織頑固堅持其主張和要求：任命一位達爾富爾人擔任國家第三副總統。政府方面指出，根據政府與南部前反政府組織蘇丹人民解放運動在2005年1月達成的和平協議，國家只能有一位總統和兩位副總統。如果要任命第三位副總統，就必須對和平協議進行修改，這是很難辦到的。因為達爾富爾地區同蘇丹其他地區相比無論在面積還是人口方面都不占優勢，任命達爾富爾人擔任國家副總統不具合理性。蘇丹政府提出了有關由一位達爾富爾人擔任總統顧問，其職權僅次于副總統的折中方案，但遭到反政府組織的拒絕。導致和談延宕的另一個原因，是達爾富爾反政府組織之間相互勾心斗角，各組織內部派系林立，很難采取統一立場。成立于2001年的“正義與公平運動”與蘇丹伊斯蘭激進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們主張與中央政府分享權力和資源。“蘇丹解放運動”的前身是成立于2002年的達爾富爾解放陣線，該組織主張達爾富爾與蘇丹南部一樣實行自治。

“蘇丹解放運動”發生分裂后，代表富爾族人的原主席奴爾和代表扎嘎瓦族人的原副主席米納維都自稱是該組織主席；各自領導“蘇丹解放軍”的一派。富爾族是達爾富爾地區最大部族，扎嘎瓦族在當地的人口少于富爾族，但卻是中部非洲地區的最大部族之一，分布于乍得、中非等國家。“蘇丹解放運動”中的米納維派由于長期得到其他國家扎嘎瓦族人的支持和幫助，其軍事實力大于奴爾派。目前一個很大問題是，拒絕接受和平協議的其他反政府武裝力量不可能根據協議解除武裝，甚至還可能采取更多行動破壞和平進程。另外，反政府組織的一些中、下級軍事指揮宮不服從領導，一再擅自采取軍事行動，有可能成為和平進程的破壞性力量。要落實阿布賈和平協議，推動和平進程向前發展，還需要沖突各方和國際社會作出艱苦的努力。

分析人士指出，蘇丹政府與“蘇丹解放運動”主要派別簽署了和平協議，但達爾富爾地區要實現全面、持久和平還面臨諸多挑戰。尼日利亞總統奧盧塞貢·奧巴桑喬在簽字儀式開始時曾說“除非有正確的精神、正確的態度，否則，協議只會是一紙空文，推動我們簽字的精神應繼續推動協議的落實。”據美聯社，和平協議簽署后，達爾富爾地區局勢仍舊高度緊張。5月8日，當聯合國負責人道主義事務的副秘書長揚·埃格蘭視察達爾富爾地區一個難民營時發生騷亂，一名蘇丹翻譯受到圍攻，副秘書長車隊的車子被砸。雖然沒有出現太大問題，但卻反映了那里局勢錯綜復雜。

還有，一直讓蘇丹政府十分擔心的是，美國等西方國家對蘇丹現政權存有敵意，國際部隊的控制權如果落在美國等國手中，將不利于蘇丹維護其主權和政局穩定。因此，蘇丹希望有關各方在國際部隊的組成、指揮、權限和活動范圍等問題上達成一致。蘇丹與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在這些問題上仍存在分歧，我國外交部長李肇星明確指出，由聯合國接管非盟特派團的行動是非盟所作的原則決定。聯合國在達爾富爾地區部署維和部隊的唯一目的是協助蘇丹政府和達爾富爾地區各派履行阿布賈和平協議，因此獲得蘇丹政府的同意與合作是部署行動的前提。但有些大國卻試圖通過派國際部隊達到自己的私利。

觀察家指出，阿布賈協議只是解決達爾富爾問題的第一步，要徹底解決問題，需要走不短的路程，而且道路上充滿了荊棘。

(責任編輯：肖冰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