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越
選自Л.斯拉維納、К.巴烏斯多夫斯基、И.愛倫堡、И.凱赫特、О.薩維奇、Г.蒙布里特、А.紐倫堡、К.廖文、Т.斯塔赫、В.施科羅夫斯基、В.貝爾科夫、С.格羅萬尼夫斯基、Т.德斯、А.Н.比洛施科娃等人回憶巴別爾的文章。
巴別爾醉酒
有一次,巴別爾喝醉了。
巴別爾不是酒鬼,但是,一般來說,想灌醉他也不容易。只有俄羅斯著名詩人葉賽寧在自己的婚禮上把巴別爾灌醉了。天色將明,巴別爾才起身回家。但是他隨身沒帶護照,也沒有其他證明(直到今天俄羅斯還有這樣的法律,行人在路上必須隨身攜帶護照備查)。關于葉賽寧的婚禮,他后來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有一件事情,他說他這輩子也忘不了,那就是:當天晚上,葉賽寧是如何充滿激情吟誦自己美妙絕倫的詩歌。于是,俄羅斯文壇開始流傳這樣一個段子:鬈發碧眼的葉賽寧+他美妙絕倫的詩歌+醇厚熱烈的伏特加=惟一可以控制巴別爾的良方。
巴別爾和莫泊桑
巴別爾非常喜歡莫泊桑,用他自己的話說,“莫泊桑”這三個字是對人能力的肯定和最高的褒揚,這三個字無論對作家、演員還是鞋匠都一樣。巴別爾的法語講得非常好,他多次到過巴黎,在那里造訪過莫泊桑最后的故居。他喜歡跟人說起那房子里留下的發蠟和咖啡的味道,他說,“那里的太陽暖洋洋的,就像帶花邊的玫瑰紅的燈罩,就像高級交際花的內褲。”他在自己的一篇小說的結尾這樣寫道:“我們敖德薩不會出自己的基普林格。我們是熱愛和平和生活的人。但是我們會出自己的莫泊桑。因為,我們有遼闊的海洋,有太陽和美麗的女人以及可供思考的食物。我向您保證將會出莫泊桑……”
巴別爾遭遇“以貌取人”
巴別爾的外表完全不像作家,這經常引起陌生人的懷疑。他在隨筆《開端》中講道,他第一次到彼得堡的時候(那時他22歲),租了一個工程師的房子住。工程師仔細端詳了他一下,吩咐管家鎖上從巴別爾房間通向廚房的門,并從客廳里拿走了皮大衣和靴子。20年以后,巴別爾租了巴黎居民區一位法國婦人的房子,房東整夜把他鎖在房子里┟妗—生怕他搶劫她。
有一次,巴別爾去法國巴黎,高爾基請他交給著名的歌唱家沙里亞賓一封信,并且讓他從沙里亞賓那里帶回一只貴重的花瓶。誰知道,他們見面時,沙里亞賓根本不信任巴別爾。他把巴別爾帶來的信和高爾基給他寫的其他信件對照半天,想證實高爾基的筆跡。最終,沙里亞賓嘆了一口氣,捧著那件具有感染力的藝術品——花瓶,突然凝視了巴別爾幾秒鐘,問道:“聽著,您該不會是敖德薩人吧?”“是敖德薩人呀,”巴別爾說。“哈哈!”沙里亞賓突然大笑一聲說,“您覺得,我會相信您嗎?”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將花瓶藏進柜櫥,將巴別爾送出大門。
巴別爾和預付稿酬
由于各種原因,巴別爾在20世紀30年代寫得很少,書出版得就更少。他總得做點什么來維持窘迫的生活,可他又沒有別的職業。于是,他經常去出版社靠跟編輯們做書稿策劃來掙錢,出版社也樂意給他預付一筆可觀的稿酬,因為他那時已經是個很有名的作家了。但是,有一次,一家出版社突然反悔了,他們給巴別爾發了一封電報:“請退還拿走的預付稿酬。” 巴別爾則發了一封簡潔的電報答復,電文如下:“來信收到,大笑半天,錢我沒寄。”
巴別爾和托爾斯泰
一年秋天,一個作家代表團突然光臨托爾斯泰的故居雅斯納亞·波里亞納。巴別爾等人奉陪。一間古老房子里的幾張長桌上面擺滿了食物。在客人的背后一些老人在輕輕地走動,他們當中就有當年曾經服侍過托爾斯泰的仆人。一位老人拿著伏特加酒,給巴別爾和文學批評家施科羅夫斯基頻繁加酒。施科羅夫斯基用手捂住酒杯,問道:“為什么老給我們加?”“伯爵大人有令。”“哪個伯爵?”老人悄悄地說:“就是托爾斯泰伯爵。” 巴別爾問:“什么命令?”老人說:“伯爵的命令說,倒酒要聽聲,聲音要均勻:什么地方沒有人講話就要去倒酒,什么地方有人講話就等一等,這樣才能聽到均勻的聲音。”
巴別爾不看盧浮宮
1927年的秋天,巴別爾在巴黎和一個朋友說好去參觀盧浮宮。但是,朋友按照約定時間來到盧浮宮喬孔德大廳的時候,沒有等到巴別爾。第二天,巴別爾寫了一封道歉信:“親愛的朋友,請原諒我不守約,對議會制無法克制的渴望讓我突然間不能自控,我去了喬孔德大廳,直接進了議員館。我并不后悔這么做。這些能說會道的法國人都是些什么人呀!我們見面的時候再細談,問候夫人。您的伊·巴別爾。”第二次,他們約好在另外一個大廳見面。巴別爾還是沒有去,事后他解釋說,在去盧浮宮的路上,他在商店的櫥窗里見到了新款的汽車。“論漂亮,”他說,“論色彩和形象設計它們都不比你們的喬孔德和維涅拉·米洛斯卡婭差。真是太美了!然后我又在櫥窗里發現了鉆石。櫥窗里擺著一粒粒太陽碎片!一句話,在這些櫥窗里比博物館里有更多現代色彩的東西。”
巴別爾編造“人妖”
20年代中期,美國舞蹈家鄧肯到敖德薩巡回演出。有天晚上,巴別爾和一些俄羅斯作家、畫家在倫敦飯店為這個著名的舞蹈家舉行了小范圍的慶祝活動,一位朋友的妻子也想來參加這個活動,可是鄧肯不想讓女人參加這樣的見面會,說服鄧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巴別爾最終還是說服了她。鄧肯極富韻律的舞蹈給朋友的妻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后,她特別想知道,巴別爾用什么理由說服鄧肯讓她參加見面會。巴別爾說,他告訴鄧肯,這個朋友的妻子不是個普通姑娘,而是敖德薩著名的人妖,也是鄧肯狂熱的崇拜者。
巴別爾惟一喜歡的照片
巴別爾不喜歡照相,但是也有例外:德斯就曾經成功地說服了巴別爾擺姿勢照相。巴別爾的這張照片非常引人注目:他微微瞇起的眼睛注視著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某一件東西,在豐滿的嘴唇的兩側隱約流露出冷笑。整個面孔浮現出調皮的神情,其中卻充滿了智慧、幽默、嘲諷、不知疲倦的好奇和對生活的濃厚興趣。據說,巴別爾見到照片后,沉思片刻,然后掏出筆來——是一支黑色的派克筆,在照片背面寫道:“我的一生是在和這個人的斗爭中度過的。”
巴別爾在家
比洛什科娃是巴別爾的第二任妻子,她一上班就把女兒留給巴別爾,她是莫斯科的一位地鐵工程師,而巴別爾是不用上班的。她經常從辦公室打電話到家里問:“情況怎么樣?”巴別爾就說:“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孩子只吃了一次。”“怎么會這樣呢?!”“是一次,是從早吃到晚……” 比洛什科娃問保姆舒拉在哪:“家里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舒拉在廚房里和女朋友在踢足球……她的乳房跳來跳去的。”
巴別爾小說的影子
很多人認為巴別爾的小說帶有自傳性,但往往沒有絕對根據。比如,短篇小說《我的第一筆稿費》,巴別爾說,小說的情節取自彼得格勒一個叫斯塔利岑的記者的親歷。事情是這樣的:斯塔利岑在妓女家脫衣服后在鏡子里看自己的形象,就像“一只用兩條后腿站起來的粉紅色的豬”。他當時心里很矛盾,就迅速穿上衣服,對那女人說,他是個亞美尼亞人家的孩子,就走了。過了一段時間,他坐在有軌電車上,在車站上看見了那個妓女,她也認出了他,并高興的朝他喊道:“你好,外甥!”
巴別爾說中國人
中國詩人艾米·曹是巴別爾家的常客。有一次,在用餐的時候,巴別爾問他:“請問,曹,中國男人怎么看女人?”曹回答說:“女人應該優雅和柔弱,就是弱不禁風。”1937年夏天,曹到黑海度假。秋天回來的時候,他把一位叫艾娃的胖女人領到巴別爾家,并介紹說那就是他妻子。她長著漂亮的臉蛋,藍色的眼睛,剃得像男孩子一樣的發型和肥胖的身體。他們走了之后,巴別爾若有所思地說:“說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