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價局局長的“創富”神話

金　勵

廣西玉林市物價局一直以來是個比較窮的部門，破舊的辦公樓，破舊的小車，低微的福利，可是自新局長覃紹杰上任后迅速“咸魚翻身”，在一年多的時間里，物價局就斂財達600多萬元，職工們一個個賺得缽滿盆滿。事發后，人們才知玉林市物價局通過一個叫“至信價格事務有限公司”的虛擬公司隱蔽而大肆收受賄賂及違規收費，該局局長等大小官員各貪污數十上百萬元不等……領導干部想方設法為單位謀發展、為員工謀利益，本值得提倡，但為了一己之私、一部門之私，不惜巧立名目斂財、不惜觸犯國家法律“創富”，同時中飽私囊，這樣的現象值得每一個人深思……

小金庫戴上“公司”帽子

現年53歲的覃紹杰曾任廣西北流市（縣級市）委副書記，后調任玉林市物價局局長。

雖然官升一級，但上任后覃紹杰卻感到有些失落，因為物價局太窮了，辦公樓破舊，車子破舊，出門無經費，比起在富裕的北流市任副書記時期的“風光”簡直降了一個級別。

作為一局之長，弄不來錢可不是好局長，于是覃紹杰苦思冥想創收之道。覃紹杰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只有“靠山吃山”，只要想辦法，不會弄不到錢。

一頭智慧的覃紹杰想出了辦法，他想：如果搞一個表面上與物價局無關的公司，把查處亂收費罰款變成咨詢費，叫處罰單位把錢劃到公司賬上，不就查不出來了？因為公司是企業性質，財政、審計是不會查賬的。

覃紹杰立即和副局長們商量，大家一致覺得這實在是個好辦法。接著覃紹杰下令召開全局職工會議，宣布了這件事。聽到辦公司，職工們一個個興奮不已，紛紛贊同。

但是按規定機關是不能辦公司、公務員是不能經商的，因此職工入股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于是人人各顯神通，以化名，以親戚名登記股權。實際入股高達10.9萬元，有些人入了好幾股。誰來當法人代表和總經理呢？這讓覃紹杰一時躊躇。想來想去，他想到了一個從小就要好的老鄉余某，余某為人老實本分，現又是下崗工人，沒有不聽話的道理。

很快，“至信公司”悄然登場了，公司辦了工商執照、納稅證，設了董事長、總經理、會計、出納、監事，儼然一個正正規規的公司，其實公司也就4個人，除了法人代表、總經理余某是“外人”，其余3人（出納、會計、監事）都是物價局的人兼任。它注冊登記的經營范圍是接受委托開展價格（收費）成本核定和可行性研究等，但實際上什么活也沒干。

在公司，總經理余某是最沒權力、最沒人服從的人，他主要的“工作”就是跟在覃紹杰后面蓋橡皮圖章。在這種情形下，余某果然十分聽話，覃紹杰規定公司1000元以上的支出都要經他同意，余某從不自作主張亂支一分錢。

唱響一出出受賄大戲

物價局的局長和職工們是怎么為“至信公司”做業務的呢？

經過反復“調查”，玉林市物價局決定拿玉林市交警支隊“開刀”，因為不斷有群眾反映該支隊有亂收費行為。但玉林市交警支隊可不是輕易拿得下的，為保險起見，玉林市物價局邀請廣西壯族自治區物價局出面，以他們的名義進行調查，交警支隊不敢不配合。廣西區物價局象征性地進駐交警支隊兩天后就走了，剩下的工作由玉林市價格檢查所繼續做。查的結果讓檢查組大吃一驚而又驚喜不已，交警支隊幾年來違規收費高達1000多萬元！

“你們的違規性質很嚴重，按規定全部沒收，取消你們違規收費的項目，并對你們處以500萬元罰款，全區通報。”參加檢查的價格檢查所副所長蒙偉強嚴肅地說。交警支隊的領導聽了嚇一大跳，這樣一搞，交警支隊還活不活了，不得不對物價局刮目相看了。待檢查組下班后，忙打電話給不在現場的覃局長，“覃局，能不能跟區里通融一下，處罰輕點，否則我們要破產了。”“那我盡量試試吧。”覃紹杰用很替交警支隊著想的口吻說。

過了幾天，交警支隊領導邀請物價局的頭們出來“坐坐”。在酒桌上，覃紹杰提出一個折衷方案，“這樣吧，你們跟我們的至信價格事務公司做點咨詢業務，‘至信公司收點咨詢費，我們可以考慮從輕處罰。”交警支隊領導想想還是劃算的，只好同意。此后，交警支隊每月向至信公司支付咨詢費8萬元（后又增為16萬元）。

不久，玉林市物價局由副局長陳文龍帶隊，對玉林市工商局工商收費情況進行檢查，共查出玉林市工商局有200多萬元的違規收費。2003年8月，物價局下達處罰通知書，要對工商局罰款300萬元。工商局領導急了，找覃紹杰說情。覃紹杰就勢提出，工商局與“至信公司”開展價格咨詢活動，可以少罰點。最后決定物價局對工商局罰款20萬元，工商局向至信公司支付40萬元“咨詢費”。

就這樣，物價局的執法者們在執法過程中，以減輕處罰作誘餌，獅口大開，趁機收取“咨詢費”、“年審費”、“審價費”共計600多萬元，其中近470萬元轉入了“至信公司”的賬戶，物價局職工從中瓜分300多萬元。

“至信公司”成了局長提款機

物價局富了，局長們富了，職工們也富了，覃紹杰又回到了當北流市市委副書記時代的瀟灑日子。但覃紹杰并不知足，聯合一幫局頭們又打起了渾水摸魚的主意。

那年年底，玉林市物價局對玉林市骨科醫院進行檢查時，發現其有180多萬元的違規收費，罰！于是開出《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擬定沒收該醫院的違規收費并罰款。院長們自是不甘一筆巨款被劃走，找覃紹杰等人活動。院長梁某打了兩個5000元的紅包，夾在申訴材料里，前往物價局，在覃紹杰辦公室，將“材料”遞給了覃，走到物價局門口，遇見副局長陳文龍，又遞了一份“材料”給陳文龍。一番活動后，物價局決定只沒收骨科醫院違規收費20萬元。但局長們似乎“意猶未盡”，決定再向骨科醫院要10萬元私分。

與此同時，玉林市物價局又查出玉林市紅十字會醫院違規收費110多萬元，覃紹杰等局頭們再次如法炮制，決定對紅十會醫院罰款10萬元，另收取5萬元由覃紹杰、陳文龍、陳沖、蒙偉強4人私分。

“至信公司”雖然是個虛擬公司，不會被財政、審計部門查賬，但它也是局里的公司，它的每一筆收入都是全局職工的錢，每一筆賬都要向全局職工公開的。私下拿職工們的錢難免引發眾怒，必須還得把賬作平，于是總經理余某有了一項極其重要的事，每天四處找發票給局長平賬，去飯店找餐票、去汽車修理廠要修理發票，甚至直接去地稅局開發票。

在一年多的時間里，覃紹杰從“至信公司”取出了44萬余元，其中39萬余元由余某找發票沖了賬。

挖出白條后面的秘密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玉林市物價局一幫局長們拿著“咨詢費”這把大刀向該市50多個機關單位猛“切”，最大一筆達176萬元，最小的一筆才5000元，但都沒有一個單位舉報。倒是一張白條把這樁大案扯了出來。

當年8月玉林市骨科醫院接受醫療器械供應商賄賂之事曝光，玉林市檢察機關開展調查，在查閱玉林市骨科醫院私設小金庫的賬目和憑證時，檢察官發現了三張用“現金支出報批單”形式支款、總金額合計為7萬元的白條，上面所寫的用途是“支付物價部門費用”，支付的時間范圍為兩年。檢察官覺得這三張白條非同尋常，里面存在著三個疑點：骨科醫院支付款項給物價部門為什么用白條開支，而不是通過正常的途徑支付？支付款項的用途含糊不清，是否存在權錢交易的問題？查閱骨科醫院其他賬目時，也發現骨科醫院有支付“咨詢費”給物價局的情況，但不是匯到物價局的正規賬戶上，而是匯到一個名叫“至信價格事務有限公司”的賬戶，到底這個“至信”公司與物價局有什么聯系？

白條的背后有貓膩！檢察官馬上對骨科醫院的財務人員進行詢問。通過耐心細致的思想工作，骨科醫院出納反映：白條開支的7萬元是為了減輕玉林市物價局對醫院的處罰而給市物價局領導個人的好處費；咨詢費也是為了減輕處罰而給市物價局單位的好處費。同時反映說，不僅骨科醫院，其他各大醫院都有支付“咨詢費”等款項給市物價局的現象。至此，玉林市物價局覃紹杰等人涉嫌職務犯罪的要案線索浮出水面。

很快，玉林市檢察院對覃紹杰、陳文龍、陳沖、蒙偉強四人以涉嫌共同受賄立案偵查，辦案人員連續傳喚了陳文龍、陳沖、蒙偉強等人后，覃紹杰成了驚弓之鳥，好幾天都不敢到辦公室上班，辦案人員不斷撥打其手機，要向他 “匯報有關對陳文龍等人的查處情況”，覃紹杰一會推說在基層檢查工作，一會推說正向市委領導匯報，并不時向辦案人員提出是否可以共進“晚餐”。辦案人員將計就計，答應了他的“邀請”。 8月25日晚7時許，反貪干警在飯店門口等到了覃紹杰，但不是與他進“包廂”，而是去了檢察院……

（編輯/楊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