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杰
我曾以一名平面設計師的身份應邀參加一位海歸青年的軟件發布會。說是發布會,其實就是在一家四星級飯店的小會議室,去了十幾個人,看起來我最寒酸,因為我剛從鄉下來上海不久,我沒有多說話,我很專心聽他們在閑聊各自的工作。
其中一人戴著金邊眼鏡,西服筆挺,皮鞋锃亮,儼然一副學者姿態,高談闊論。當有人問他的具體工作時,他說:“我是做投資的。”說完并沒有展開談去,就岔上了別的話題。
還有一個女的,那是相——當——的有氣質,頭發大波浪染了褐色,穿衣大方得體,碩士學位,標準的上海裝束,她說:“我是做EF的。”她這么說的時候將“EF”兩個字母的發音咬得很準并且聲音很大。沒人懂“EF”的具體含義,又怕被嘲笑為孤陋寡聞,所以沒人問什么叫“EF”,她也沒有解釋。
臨走的時候,在電梯里,有某人問某人:“你是做什么的?”某人說:“我是做展覽的。”海歸青年立刻接上話茬說:“他經常去南美與中東,平時很忙的。”
從我來到這個發布會的現場開始一直到結束,我一直是個聽眾,我什么話也沒說,也沒人理我。
走出電梯,說完再見,各奔東西。我注意到他們當中有人站到了公交站臺上,有人步行,有人之前就說“今天下雨,等會叫一輛TAXI”回家,還有一人騎一輛破自行車走了。只有我,是開了公司的Jeep過去的,也許在他們看來,我只是個司機。
幾天后,我從海歸青年那里了解到,那個搞投資的是招商銀行信用卡部的業務員,平時主要工作就是推銷信用卡;那個做“EF”的是做教育培訓的,“EF”是“Education Foster”(教育培訓)的簡稱,她在國外呆了幾年,回國找不到工作,只能做個英語教師了;那個經常去南美與中東做展覽的其實是個帶路的,一個到處打游擊的線人。而我這個海歸青年朋友的軟件其實只是個聊天軟件。
那個說叫“TAXI”回家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從他的言談我看出他為自己會說上幾句英文而沾沾自喜,從他的舉止我可以看出他認為在上海打“TAXI”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