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9月北京電影學院重新招生的那一天,后來被世界權威的《電影手冊》評為二十世紀電影史上100個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之一,因為這一天對中國電影來說意義重大,而這一天跨進校門的人對于今后的世界電影同樣有著非同反響的意義。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78年考大學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現在反過來講呢,我覺得考電影學院是改變我們這個78班這些人命運非常關鍵的步,對我來說也是。所以我覺得現在說知識改變命運,說是上學改變命運,或者說是這個專業改變命運。
四年艱苦而又快樂的大學生活轉眼之間就成為了過去,當年歷經坎坷的年輕人又再一次被投放在祖國的廣闊天地中。張藝謀、張軍釗和蕭風等人被分配到了遠在祖國之南的廣西電影制片廠,而日后享譽世界的攝影師顧長衛和趙非則去黃土高原的陜西電影制片廠報了到,至于那些能夠幸運的留在首都的學生們前途也并不是一片可喜的光明。那是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一切都剛剛起步,讓人充滿了希望,而一切又都遠的讓人覺得遙遙無期。
當時我們在學校壓力也比較大,為什么呢?我記得我們攝影系有一次老師帶我們去北影廠。當時崔偉導演在拍一個京劇電影叫《鐵弓緣》,攝影師是北京電影制片廠非常有名的聶靜。他在拍片子的過程當中,我們就看了一個段落,發現給他當攝影助理的人年紀很大,五十多歲了。我們回來以后心情特別沉重,就是覺得說如果按照電影體制這樣的話,我們得到什么年齡才能拍上電影?意思就是說什么時候才能當上電影攝影師,大家心情很沉重,就是覺得不管怎樣也得堅持,也得把學的東西掌握住。大學分配時候我覺得在當時的情況下,對張藝謀、何群、肖峰、張軍釗他們這些人來說,分到廣西廠是一種發沛或者說是歷史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種機遇的。你說他們當年要是不到廣西廠,恐怕《一個和八個》、《黃土地》就不會存在了。任何事情的發展是有自然規律的,所以對他們來說,選擇是否正確,不在于你當年去沒去那個地方,而在于你去了以后做了什么。所以我們當年畢業的同學呢,就是想沒有別的,只有一個目標,就是盡快能夠當上導演、攝影、美工師、錄音師、演員,誰能往前邁就往前邁,誰能往前走就往前走,誰能早一天拍上片子就早一天拍上片子。而我不一樣,我因為原來在上大學前我不是剛才說了嗎,當了四年老師,性格當中可能會有對教師這種職業的留戀,我們也看到了我們的老師是怎么教我們的,培養一代人可能會比拍一兩部片子更有意義。
如果看我們這些人的成長,實際上是跟學校老師的教育分不開的。一方面就是文化大革命十年使這些老師積壓了很多經驗和理論,所以他們愿意把這些東西全部傾注在我們身上,通過我們來傳達他們對中國電影研究的成果,還有就是我們當時學習比較刻苦。到現在我仍然認為我們是電影學院歷史上最刻苦的一屆學生,而且有整體性,在那種整體環境下,沒有人敢偷懶,沒有人敢去想法兒放松自己。我依舊堅持我的信念,“培養一代人可能會比拍一兩部片子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