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外一首）

出門前 先把柴草垛蓋好

水缸再大 也盛不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

對這個家有多少愛

你就有多少憂傷

當兒女們一個個長大

出門 求學 謀生

只有父母守在家中

守住屋頂上的炊煙和祖先的靈位

勤勞是你的美德 但是不要餓著

肚子 收割

勇敢是你的美德 但不要在毒蛇

出沒的荊棘里拔竹筍

善良是你的 品質 但是

山高水長

母親在廚房煮著你早路上的點心

總有一粒柴火灰飛進眼里

把雙眼揉得通紅

沉默中 父親

直到將行李送上車

沒有說出一句話

孩子在放學的路上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還是太晚

那一場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所難免

兄弟 離開村莊時

你切莫猶豫 切莫回頭

你若回頭 將

寸步難行

扶著娘的目光

才能站穩

回 家

有錢無錢，回家過年

——民謠

車站廣場人群中的臉龐

比霜打的茄子更蔫

從小寒 經大寒 到過立春

無數的小螞蟻拖著行李

把自己當作釘子 擠進去

把自己當作一封信 塞進去

巨大的鋼鐵蚯蚓

一路吼叫 一路喘息

一彎殘月在呼喊 仿佛

村口的凝望者

村莊里 熟睡人們的愿望是微薄的

在這個冬夜 你

要加快步伐

跨過竹籬和雪堆

哪怕累得一屁股坐在門檻上 喝水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愛民，男，江西彭澤人，早年在《詩歌報》等刊物發表過詩歌。現在浙江寧波務工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