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利娟

近年來,浙江、重慶、吉林等地出現了一種被稱為“富人治村”的現象。據浙江省民政廳統計顯示,在該省13.32萬名村委會成員中,“富人群體”約占30%。其中,義烏市共2726名村委會成員中,“先富群體”當選比例高達60%;而在421名村委會主任中,比例更高達65%。
的確,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我們的社會出現了“先富群體”,他們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所做的貢獻日益突出,影響力日益增強,與此同時,他們也產生了一種政治訴求,紛紛通過各種渠道參政和從政。而這種現象在農村尤為突出,越來越多先富起來的私營企業主、個體工商戶或種養殖大戶通過各種方式成為農村的“管理者”和“帶頭人”,富人村官似乎愈來愈成為農村發展的一種趨勢。
然而,這些富人,他們爭當村官的動機到底怎樣呢?是為了真正帶動村民致富?還是為了借著村官的某些權力,斂自己的私財呢?
當他們財富的力量逐漸向基層選舉制度滲透的時候,我們擔憂,農村是否會陷入一個“富人村官,村官謀富,富人愈富,窮人愈窮”的惡性循環呢?
富人村官如何當選
總體而言,無論窮人富人,目前的鄉村競選還是正常的。但不可否認,富人競選村官,一個明顯的優勢就是財富和金錢,他們常常將嫻熟的經濟手段運用到村級選舉中,不同程度地影響著村民的投票意向。
比如捐贈。富人競選者常常通過捐資村辦公益事業,贏得大部分村民的選票。浙江義烏市廿三里鎮華溪因經營制筆生意的一個人,在該村村委會選舉前一天,公開貼出“承諾書”,稱若能如愿當選,愿捐出 10萬元,其中兩萬元歸老年協會,8萬元用于清理村里垃圾。
比如承諾。不少富人競選者紛紛打出當選期間不要報酬、興辦公益事業、個人掏錢增加村民福利、以個人資產抵押發展村集體經濟等“競選承諾”,很大程度上起到了助選的作用。
比如經濟攻關。浙江義烏某村兩名候選人曾打起“擂臺”,各散發了價值兩萬余元的味精和三萬余元的食用油。天臺、義烏等一些地方都發生過“香煙選舉”等事例。
比如隱蔽拉票。候選人通過走家串戶、請客吃飯、事后圖報等較為隱蔽的手段,進行拉票。
然而,這種以財富力量為主要競選手段的參選方式,常常使我們的基層民主選舉制度劍走偏鋒,以往鄉村治理者的那種道德權威逐漸地被富人的經濟權威所取代,財富的力量在競選中愈演愈烈,甚至發展為赤裸裸的賄選。
山西省河津市下化鄉老窯頭村,農民年人均純收入不足千元,在村委會主任選舉中卻有人開出了“天價”———230萬巨款“買”村委主任。而在廣東增城石灘鎮麻車村,兩派候選人爭相宴請全村9000多村民吃飯,為此還專門雇傭20多輛中巴車迎送村民赴宴,宴請活動持續10余天,花費上百萬。
是什么使得富人們如此趨之若騖?他們爭當村官的動機到底是什么?
富人村官意欲何為
據浙江省民政廳調查顯示,先富群體參選村官的動機有三類。第一,為民辦事。確有部分先富群體參選是出于公心,為改變家鄉落后面貌和造福鄰里,甘愿作出經濟上的犧牲。先富群體經歷多年商海搏擊,確實有較一般農民更強的能力,能為家鄉人民做點好事、辦點實事,引領村民共同致富。應該說,他們競選村官的目的是高尚的,實際上體現了社會文明的進步。
第二,謀求政治利益。先富群體參選謀求政治利益的動機相對復雜,既有保護既得利益的潛在動機,也有“求名”的社會心理。他們希望通過村委會這個政治舞臺,進一步結識地方黨委、政府以及有關部門的領導,更好地保護和擴大既得利益。此外,他們覺得當村官也是一種社會榮譽,可以“光宗耀祖”、“出人頭地”。
第三,謀求經濟利益。有相當一部分人爭當村官,并不是為了村官這個管理者的職位,而是手中的權力,以及權力背后所隱藏的巨大經濟利益。
而最讓我們擔心的,也就是第三種。當富人們競選村官的手段是錢,目標也是錢的時候,我們的基層民主自治將會陷入怎樣的一種危機?
富人治村肥了誰
一些富人當上村官后,并沒有履行他們對村民的承諾,而只關注選舉前就看上的巨大的集體資產。
他們雖然被稱為“村官”,可是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官”,他們不吃“皇糧”,也不受監督,雖然“官”小,手中的權力卻不小。有些農村流行著一句話,“村官不是官,法律管不到,不撈白不撈”。而他們撈的手段又有諸多種。

虛報招待費。據調查發現,一些村的招待費單據很少用正式發票,多數是用一些普通紙張甚至煙盒紙自制的“土發票”,其中的報銷數額可以任意填寫,這使貪污公款有了空子可鉆。
私分返還款、土地征用款。在村里完成鄉鎮交給的征收農業稅、特產稅等工作任務后,鄉鎮往往會拿出一部分資金“獎勵”返還給村組織,于是一些村干部就把這一“集體財產”私下分掉。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大,高新區、經開區等建設大都征用了許多農村土地,一個村的征地補償款往往數額相當大,一些村委會干部往往集體勾結,私分補償款,制造涉案金額巨大的腐敗群案。
撈取工程款回扣。一些經濟比較好或處于城鄉結合部的村,村官們通過興建養老院、學校、廠房等工程,變相貪污工程款或收受賄賂。
用公款辦私事。有的村干部家用開支和禮尚往來不愿自己掏腰包支付,就打起村里公款的主意,達到變相貪污的目的。
圍繞“批”字做文章。某些村干部利用手中有批租土地和批宅基地的權力,大做文章,借權索錢,中飽私囊。
變賣或承包集體財產肥己。為了增加集體收入,有些村變賣或承包了一些集體財產,村干部借此機會在賬上大做手腳,將集體財產裝入個人腰包,來滿足自己的貪欲。
通過如此種種的手段,本已為富一方的富人村官,富得更加流油,而留給村民的卻是一個爛攤子,他們變得更加貧窮,曾經的富人村官能夠帶動村民共富的幻想終于化為泡影。
我們到底需要怎樣的村官
其實,適不適合當村官,標準并不是候選人富不富裕,而是要看他能不能為全村人謀福利,有沒有能力管理好村務、帶領村民致富。
鼓勵先富者積極參與村官競選,成為領著村民致富的帶頭人,并不意味著只有富人才可能推動農村基層民主選舉。富人村官也好,窮人村官也罷,只要能真正為村民利益著想,真正能促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就是我們需要的好村官。
好的制度令好人自由行善,而令壞人欲作惡而不能。好村官同樣也需要好制度來保障。
能否選出好村官,其實最關鍵的是實現真正的村民自治,保證真正的民主選舉,積極培育村民的民主意識,保障嚴格的民主程序,使民意得到充分而有效的表達。同時,也要進一步清醒他們的認識,辨清參選人是否真心帶動村民致富,不管選的人是窮是富,一定要始終代表民意民心。
同時,我們要加快立法進程,盡快制定、出臺一部操作性較強的《村民委員會選舉法》。因為只有在相對全面、嚴格、系統、有效的法律規范當中,能人、富人競選村官才能真正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在村官任期還要加強對他們的監督,既要有村民、村委會的監督,又要有上級鄉鎮縣里的監督。積極推行村務公開、民主管理。進一步規范村務公開特別是財務公開形式,凡是與群眾利益相關的事情,都要按制度規定,做到公開內容、公開時間、公開程序、公開形式、公開管理監督等五個方面的統一。
其實,在步入新世紀,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今天,中國農業、農民、農村問題,仍然是我們亟須解決的重大問題,目前68萬個行政村的500多萬名村官,肩上負擔著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重任。他們如何認真實踐“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深化農村改革,加快農業發展,增強農民收入?他們又能否將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熱血都傾灑在這項事業上?
我們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