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現代合作經濟在我國仍有重要意義

　　前不久，國家發展改革委體改司組團赴法國、西班牙考察。期間，深入了解了被國際眾多學者譽為“世界當代合作社成功典范”的西班牙蒙德拉貢聯合公司（MONDRAGON CORPORACION COOPERATIVA，以下簡稱為MCC）。考察組認為：蒙德拉貢聯合公司推行“合作社原則與市場經濟相統一”的經驗，解決了合作制發展中的世界性難題，也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市場經濟導致兩極分化的弊端，值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借鑒。在我國人均GDP向3000美元邁進的“關鍵時期”，重視引入合作制原則進而發展現代合作經濟，對于深化國有企業和事業單位改革、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乃至構建和諧社會都有重要啟示意義。
　　
　　一、蒙德拉貢聯合公司的做法和經驗
　　
　　（一）組建和發展
　　“蒙德拉貢”是西班牙北部巴斯克自治區的一個山區小鎮。1941年2月，蒙德拉貢合作社的創始人Jose Maria Arizmendiarrieta神父來該鎮宣傳合作經濟思想，并于1943年創辦了蒙德拉貢技術學校，為發展合作社培養人才。1956年，這所學校畢業的5個年輕工程師發起成立了當地第一家工業合作社。此后，一家又一家產業合作社陸續誕生。為融資需要和提高合作社的科技水平，1959、1974年先后成立了合作社性質的Caja Laboral勞動銀行與Ikerlan技術研究中心。1991年，為適應歐洲統一市場的競爭環境，該地區的眾多合作社聯合起來，組建了MCC。目前，已發展成為集工業、農業和農產品加工業、商業、金融、教育和培訓、科研和信息、服務等120多個合作社為一體的跨行業合作制聯合體。公司下設金融、產業、分銷三大子集團。2004年，MCC全球營業額高達191.41億歐元，成為歐洲乃至世界最大的合作社集團。
　　
　　（二）辦社理念和原則
　　據MCC負責人介紹，合作社事業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其關鍵在于實現了“合作社原則與市場經濟相統一”。即：堅持以國際合作社聯盟確定的“羅虛代爾原則”（“羅虛代爾”是英格蘭的一個小鎮，1844年該鎮28名紡織工人創辦了世界第一個合作社）為基礎，根據市場經濟的發展不斷加以變革和調整，使合作社在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發展得更快更好。其核心價值觀有四：一是合作：社員既是勞動者，又是所有者，社員利益與企業發展榮ttz48lXs2LEuTVhhsHtnRBTi6hDjyp8TUQQhFdp0uE8=辱與共、休戚相關。二是參與：人人持有“股份”，并參與管理，分享利益。三是社會責任：分配建立在平等、穩定的基礎上，以集體利益優先，確保合作社和集體的發展；個人的目標與合作社的目標相一致，合作社的目標與其社會角色相一致；工作不只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自我價值的實現。四是創新：只有不斷創新，才是合作社發展的不竭動力。
　　按照這四個理念，MCC確定了辦社的十大原則：
　　1．自由加入。MCC向所有能夠證明自己勝任合作社工作的人開放；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政治觀點、不同民族和不同性別的人，在加入合作社時不受歧視。
　　2．民主管理。MCC的最高權力機構是全體職工組成的社員大會；社員大會遵循“一人一票”制，而無論其投入“股金”多少；MCC所有成員在占有和了解信息方面權力平等。
　　3．勞動者主權。MCC認為，勞動者是改造自然、社會和人類自己最重要的因素，勞動者享有合作社最高權力，包括分配勞動成果的權力。MCC負責人一再強調了我們聽著非常耳熟的話：“在MCC工作，勞動不是謀生手段而是樂趣”。
　　4．資本處于從屬輔助地位。MCC認為，是勞動創造財富，資本是一種工具，從屬于勞動，是合作社發展的必要條件；資本的積累應當與個人貢獻掛鉤。
　　5．社員參與管理。MCC的民主辦社理念，不僅體現于入社資格的開放性方面，而且建立和形成了良好的社員參與機制，使所有社員實行自我管理并通過多種渠道參與合作社管理。
　　6．報酬的一致性。MCC內各合作社實行統一的工資確定方法；合作社按工作崗位、工作業績的不同，制定不同的工資標準，以體現社員對合作社的貢獻；MCC還可以通過橫向調劑，確保所屬合作社或子集團間社員工資水平不會出現太大差別。從整體看，MCC普通員工的工資高于社會平均水平，而領導層工資則低于社會。
　　7．合作社之間的合作。MCC認為，為了實施“一致性原則”和提高效益，必須建立合作社之間的合作機制。MCC通過建立統一的和可以流動的勞動制度，以及實行生產經營上的協作，促進內部利益共享。MCC與巴斯克自治區的其他合作社開展合作，促進共同發展。MCC還與西班牙、歐盟和世界各地的合作社進行廣泛合作，促進合作社運動的全面發展。
　　8．推動社會變革。MCC致力于以合作社的活動為社區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做出貢獻。包括：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建立符合合作制原則的社會保障制度，并與當地經濟、社會組織密切合作，創辦公益事業等。
　　9．普遍合作。MCC在社會經濟各個領域，主張實現和平、公正和發展的目標，主張縮小貧富差別。
　　10．發展教育。MCC的創業者們認為，要想使合作社得到發展，必須有高素質的領導和員工，為此需要投入必要的人、財、物，以發展各方面的教育和培訓；通過對合作社成員的培訓，使他們深入了解合作社的原則和制度，提高他們的專業素質和水平。
　　
　　（三）主要經驗
　　MCC在自身發展中較好地貫徹了上述理念和原則，形成了特色鮮明的“蒙德拉貢經驗”。
　　1．股權——均衡持有
　　每個社員入社必須交納一定資金，其標準由管理委員會提出并經社員大會批準，數量相當于一個年輕社員一年的收入。早期的入社資金約合1000美元，現在提高到約1萬歐元。這一標準大約相當于當地創造一個就業機會所需成本的10％。MCC強調，資金的多少應以不對成員的加入構成障礙為準，如一次性交納有困難，可在兩年內分期付清。交納入社資金的目的，在于使社員在經濟上有擁有感，在工作中有激勵作用。除規定的金額外，社員還可以自愿決定投入更多資金，但這部分資金只作為借款，合作社以比銀行利率高約2個百分點的水平支付利息（利息按法律規定可以在企業成本中列支）。為了體現合作社原則，合作社并不把入社資金叫做“股金”和“投資”，而是稱為“經費”和“捐款”，并采用與銀行業務不同的會計規則。
　　2．分配——兼顧公平和效率
　　在資本分紅方面，合作社為每個社員設立“個人資本賬戶”，社員交納的初始入社資金全部記入該賬戶，合作社稅后利潤分紅也全部存入“個人資本賬戶”；賬戶資金歸社員所有，留合作社使用，社員只有到退休或離開合作社時才可提取；如果社員轉到一家與合作社有直接競爭的企業工作，則合作社最多可以扣除其賬戶金額的20%；如果社員去世，個人資本賬戶可以兌現退還給其法定繼承人。據MCC亞太區總裁介紹，他于1994年加入MCC，其“個人資本賬戶”已積累至近1000萬歐元。
　　在工資支付方面，合作社首先請社會中介機構按照其規模、技術水平、效益情況確定職工的總體工資水平，使職工的工資水平與社會同類型企業基本相當；然后，按照MCC制定的8級工資表，綜合生產、經營、技術等多方面因素，確定每個工作崗位的工資分數；同時，對每個社員按照知識、經驗、領導能力、公共關系、責任心等計算出一個具體分數，將這個具體分數與擬任工作崗位的分數相對照，確定每個職工的工資級別。職工工資確定后，由上級主管根據其工作表現每6個月作1次升降工資級別的評定。MCC各合作社職工工資水平與西班牙同行業企業比較，一般工人、初級技術水平人員的工資高于社會平均水平，中級技術人員的工資與社會相當，高級技術人員和高級管理人員的工資要比社會低很多。MCC內部職工之間工資水平差距并不大，合作社成立初期的工資差距為3∶1，以后逐步擴大到8∶1。
　　
　　在職工保險方面，MCC的職工保險一般交給拉固那羅合作社辦理，該社由各合作社、各合作社職工、本合作社社員共同出資，不以營利為目的，主要為個人“股東”和合作社“股東”提供保險服務。國家對合作社職工加入保險給予一定的優惠政策。
　　3．管理——充分民主
　　MCC的最高權力機構是社員大會。社員大會決策實行一人一票制。主要職責是通過發展規劃、決定重大投資事項、總結工作、修改章程、選舉委員會成員等。社員大會每年至少召開一次，合作社的執行委員會或超過1/3的社員可以隨時召集社員大會。
　　管理委員會是社員大會閉會期間的常設機構，是合作社的最高管理機構和代表。其成員一般為9—12人，委員會主席是合作社法定代表人。委員實行兩倍差額選舉產生，任期4年，每兩年換選50%，可以連選連任。落選人員依得票多少次序，在現任委員出缺時自然遞補。委員會主席也實行差額選舉，由社員大會直選產生。所有委員均為兼職，無專門報酬，只有規模大的合作社委員會主席為專職。委員會的職責是：任命、監督和撤換經理、廠長；批準成員的加入或辭退；確定工作等級；提交年度報告和統計報表；向社員大會建議利潤的分配方案；審批財務經營計劃和業務；審批管理計劃等。
　　合作社總經理由管理委員會聘任。管理委員會與總經理的關系建立在相互信任和充分授權的基礎上。MCC的合作社無論大小均不設副總經理。企業各部門負責人由總經理提名，委員會批準。總經理和各部門負責人任期為4年，可以連任1期。MCC對委員會的成員沒有學歷、資歷和技能方面的要求，但對總經理和各部門負責人則要求是專業人士。合作社總經理與各部門負責人共同組成執行委員會。
　　MCC的另一獨特之處在于它的社會委員會。它是由合作社成員所在的工作集體（如車間、班組、事業部等）選舉產生的機構，根據合作社的大小，每10名或更多的成員可以選舉1名委員（但一般不超過50名委員）。委員任期2年，每年改選50％。MCC不鼓勵重復參選或當選，以便讓盡可能多的社員有機會擔任社會委員。社會委員會主席由管理委員會主席兼任。社會委員會的職責是負責社會保障、工資制度、勞動衛生、職工福利等社會事務，并參與合作社管理。管理委員會或總經理擬決定的所有重大事項，須先通過社會委員會征求社員意見，社會委員會根據社員意見向管理委員會或總經理提出決策建議。建議未被采納時，社會委員會還可以按照合作社章程決定是否將意見提交社員大會表決。
　　合作社還設有審計委員會，一般由3人組成，由社員大會選舉產生，主要負責審計合作社的年度財務報告。只有經其審計批準的財務報告才能提交社員大會討論。
　　4．個人發展——得到切實保證
　　MCC的基本價值觀強調人的作用、勞動神圣、民主和團結。在上述理念的支持下，合作社高度重視個人的發展和保障：一是重視教育。二是保證就業。三是保障收入。
　　
　　二、借鑒蒙德拉貢經驗，高度重視并大力推動我國現代合作經濟發展
　　
　　（一）現代合作經濟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其奧秘在于妥善處理了堅持合作制原則與商業化經營的關系
　　很多人認為，合作經濟是一種烏托邦理念的產物，不適應市場經濟要求，特別是在經濟不景氣時，合作社要么放棄合作社的原則、要么完全喪失競爭力。但我們在MCC卻看到了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盡管MCC的發展壯大，與西班牙在二戰后的政治、經濟環境密不可分，也與巴斯克地區特殊的歷史、民族、文化傳統密切相關，但是，從制度層面看，MCC在其整個歷史進程中，一直堅持了合作制的基本原則：第一，在合作社、聯合公司等各層次的所有重大決定，都是根據直接民主制（一人一票）的合作社規則做出的；第二，始終堅持以勞動聯合為基礎；第三，嚴格限制按股金分紅。如果說，MCC適應了市場經濟的發展，那主要不是因為其引入了一些股份制的做法，而主要是在戰略管理、營銷管理和技術進步等方面，不斷適應了變化了的市場。換言之，是在堅持合作制原則的前提下，根據市場經濟的發展和經濟社會形勢的變化，不斷探索和創新，煥發生機。
　　進一步說，MCC的發展表明：合作制是以勞動聯合為基礎的生產要素的組合，是內部生產要素的組織形式，是一種法人制度；而商業化則是指合作社外部經營的市場化；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合作社不僅可以而且必須進行商業化經營，才能獲得更快更好的發展。MCC之所以得以在市場競爭發展壯大，與其確立的“客戶滿意”、“競爭力”、“商業擴張”、“盈利性”、“國際化”、“創新”等市場化價值準則與經營管理目標是分不開的。例如，根據IBCA（“國際銀行評級機構”）的評定，蒙德拉貢聯合公司的信貸機構（勞動合作銀行）已經成為歐盟贏利第三的銀行。
　　正是因為妥善處理了堅持合作制原則與商業化經營的關系，世界合作社的發展才越來越顯現勃勃生機：盡管經濟全球化程度不斷提高，市場競爭日益加劇，但合作社不僅數量沒有減少，而且出現了規模化擴張的“第二次浪潮”；目前，合作社的發展已遍及全世界160個國家和地區，社員多達7.8億戶，從人們的衣食住行到生老病死，從生產、流通到消費，都有合作社的服務。我們所考察的法國，合作社已經拓展到14個行業，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地區的合作社也已遍布農業、消費、教育、住宅、交通、就業六個領域。
　　
　　（二）加快發展現代合作經濟，對于我國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相比之下，我國合作經濟的發展遠遠滯后，普遍存在著割裂合作社原則與商業化經營關系的認識偏差和理論誤區。特別是由于上世紀50—70年代我國農村合作經濟發展中的重大失誤和慘痛教訓至今令人記憶猶新，加重了人們對合作經濟的偏見，現代合作社知識遠未普及，合作社發展中的許多現實問題也得不到及時而有效的解決。
　　就本質而言，合作社是市場經濟的產物，是市場競爭中分散的勞動者為改善生活或生產條件、謀取和維護自身利益、增強競爭力量、改善自身地位，在自愿出資、自由組合、民主管理、互助合作基礎上而建立起來的經濟組織；同時，它又是以勞動聯合為基礎的經濟關系，生產資料、資金等生產要素通過合作占有，為聯合勞動提供物質前提。可以說，合作社是弱勢群體的聯合，合作社精神是互助共濟。我國人口多、人均占有生產資料較少，就業壓力大，而且由于經濟社會結構的調整變化，形成了相當規模的弱勢群體。通過發展合作經濟，可以將市場競爭中的個體弱勢轉變為團體優勢。特別是在廣大農村，土地承包到戶的千家萬戶農民有著聯合起來共同應對千變萬化的市場的迫切需要，在這種情況下，加快培育和發展現代合作經濟不失為一種嘗試和途徑。事實上，近年來，我國農村各類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有了很大發展，在為農民提供產前、產中、產后的技術、信息、生產資料購買以及農產品銷售、加工、運輸、儲藏等服務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考察法國、西班牙等國的農業發展狀況，可以明顯看到，哪個國家農業發達、農產品的市場份額高，哪個國家的農業合作社就發達，哪個國家的農戶組建或加入合作社的比例就高；反過來推論，邏輯同樣成立。同時，這些國家政府也都將鼓勵農業合作社發展作為實施農業和農村發展政策的重要載體。從這個意義上說，發展現代合作經濟對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意義尤為重大。
　　
　　（三）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需要大力發展現代合作經濟
　　MCC為當地和整個西班牙創造了大量就業機會，目前已擁有員工70884人。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的經濟危機中，當地區失業率高達27%時，MCC也只裁減了0.6%的非正式職工。MCC的社會意義不僅在于促進就業，而且其尊重人、尊重勞動、注重公平、注重教育的價值理念，以及堅持互助共濟、平等參與、民主管理、團結合作、關心集體和社區的做法，都極大地促進了當地社區的和諧。MCC流行著這樣一句話：“有人說，合作社主義是一場建立在教育基礎上的經濟活動，其實，把這個定義反過來表述也同樣恰當，合作社主義是一場利用經濟活動的教育活動”。
　　
　　構建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我們面臨的重大歷史任務。我們感到，現代合作經濟中的以人為本、尊重勞動、互助共濟、平等參與等理念不僅有助于合作社自身的發展，也有利于促進社會的和諧。因此，加快現代合作經濟的發展也可以作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途徑。
　　
　　（四）借鑒和引入合作制理念，有利于更加平穩地推進國有企業和事業單位改革
　　社員共同投資、共同擁有資產，社員既是勞動者、又是所有者，一人一票、民主決策，按勞取酬為主并與按股分紅相結合，是現代合作社的基本特征。這種體制有利于解決產權不清、權責不明、政企不分、管理不順等問題，有利于提高職工的主人翁地位、調動職工的積極性，有利于籌集資金，有利于促進生產要素合理流動，有利于企業經營機制的轉換，對于我國中小國有企業和事業單位改革都有重要借鑒意義。當前，我國中小國有企業改革在相當程度上采取的是“一賣了之”的辦法，生產經營型事業單位的改革也多以類似辦法實現“轉企改制”。這種辦法，在改制過程中，由于缺乏足夠的政策規范和有效的監管，加上企業的管理層在改制中處于主導地位，與普通職工間信息嚴重不對稱，往往導致管理層自買自賣、暗箱操作、人為壓低國有產權轉讓價格、違規融資等問題突出，侵害職工合法權益，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甚至引發社會不穩定問題。
　　我們認為在推進國有中小企業和生產經營型事業單位改革的時候，可以嘗試采取一些合作制的途徑。事實上，正因為這些企事業單位規模不大，也更容易采用合作制加以改造。而如果真正將一部分國有企事業單位改造成了合作社，并且，我們的國有大企業也能更多地借鑒些合作社的管理理念，在決策時多傾聽職工的意見、分配時差距拉得不那么大、制定戰略時多為職工的長遠利益考慮的話，那么，國有企業改革可能會更加順利一些，我們起步不久的事業單位產權制度改革就會更加規范而平穩。
　　
　　（五）按照確立制度、規范權責、保障權益的要求，加快合作經濟立法已經刻不容緩
　　現代合作經濟既是一個理念，更是一種制度。縱觀世界各國，合作經濟發展比較成功的地方，都有相關制度保障。在西班牙等國家，合作社是作為一類法人而存在的，有針對合作社專門的法律（西班牙甚至將合作社寫入《憲法》并單列一條），使合作社依法運行，其權益得到法律保護。并且，西班牙等國家還對合作社制定了專門的支持和保護政策，比如：西班牙的企業所得稅稅率為35%，而合作社為20%，部分符合一定要求的合作社為10%；失業人員可以向政府申請將失業救濟金作為入社資金；對于合作社職工加入社會保險也有一定的優惠政策。這些從法律、稅收、資金等方面的支持，促進了合作社的發展。
　　由于種種原因，我國關于合作社的專門法律法規尚未出臺，不僅如此，在《民法通則》里，合作社尚未被確定為一類獨立法人，而是作為企業法人的一種類型。而在實踐中，有的登記為企業法人，有的還登記為社團法人。同時，我國合作社指導和監管工作涉及農業、供銷、財政、水利以及科協等許多部門，往往政出多門、相互矛盾，扶持政策也是隨意性強、使用效率不高。當前，我國已經到了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攻堅階段，有必要按照確立制度、規范權責、保障權益的要求，抓緊研究、制定和出臺《合作社法》；明確合作社作為我國除企業、事業、機關、社團法人之外的第五類法人；同時，可先從促進農村合作經濟組織發展出發，加快出臺《農民合作經濟組織法》。
　　
　　（六）對傳統合作經濟的改革、改組不搞“一刀切”
　　我國合作經濟發展歷史悠久，早在建國前，解放區就發展了不少合作社。建國后，我國供銷合作社、信用合作社、手工業合作社發展迅速，成為合作經濟三大支柱（生產合作社尚不具備合作經濟的一般屬性）。然而，在狹隘的“一大二公”所有制觀念和計劃經濟“統購統銷”體制影響下，這些合作社很快演變為名為“集體經濟”、“合作社”的國有、國營企業。改革開放以來，合作社體制改革逐步深化，一些合作社在扭虧增盈等方面取得顯著成效；但同時，其管理體制與經營理念也往往與合作社原則漸行漸遠：供銷合作社總體上尚未辦成農民真正的合作經濟組織，相當部分基層社已經名存實亡；城市信用社大都已經改組為股份制的城市商業銀行；農村信用社的改革目標是“由農民、農村工商戶和各類經濟組織入股、服務三農的社區性地方金融機構”，除一部分改組為農村合作銀行外，其他也走上了商業銀行的道路。
　　之所以相當部分合作社改革不成功，之所以一些合作社的改革目標脫離了合作社原則，其根源在于認識上把合作制與市場經濟割裂開來。事實上，如前所述，MCC等現代合作社的成功就在于把合作化與市場化有機結合起來，在其內部的財產關系和運作目標上堅持合作制，在對外競爭和經營上又必須按照市場化原則運作。有鑒于此，合作社的改革應當牢固樹立對內是勞動合作聯合體、對外是市場競爭主體的觀點，只有這樣才能擺脫“非此即彼”的認識誤區，走出合作社改革的新路來。同時，考慮到我國合作經濟發展“先天不足、后天失調”，本著務實的態度，建議分兩種思路加以改革：對那些不貼近群眾和社區，或包袱沉重、積重難返的合作社及其所屬企業，在進行產權界定后，可以將其改革目標明確設定為“去合作化”，相應取消國家的有關扶持；而對那些貼近群眾和社區、包袱不重的基層合作社，則應堅持合作制方向，努力改造成為社區居民所有的合作經濟組織。
　　
　　（作者單位：國家發展改革委體改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