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的文化價值

人類的口頭語言大約在距今三萬年以前已經形成，而且構成了當時人際間的相互交往，促進了人類交流的極大發展，這種較為古老的語言至今仍是我們人類間主要的交往工具。但是，語言的產生也造成了不同族群間最大的隔閡。

到了公元前5000年左右，人類感到有必要從日常生活的經驗中直接獲取一種抽象的符號，于是，早期文字就逐漸形成了。文字的形成導致了文獻傳播領域的飛速發展，使文化和知識既方便傳播又便于保存。但是這種文字的形成不但造成口頭語言所帶來的不同族群、不同地域間的隔閡，而且同時它在同族群中又產生了新的隔閡：要想獲得文化和知識必須要受到文字的訓練才能獲得文字所給予的信息。

那么，人類社會已發展到工業文明時代，是否產生了一種既能克服口頭語言所造成的隔閡，又能減少文字語言所造成隔閡的另一種語言呢?

1．攝影與口頭語言、文字一樣具有文化符號的功能

國外學者從傳播學的角度認為，人類文化經歷了三種不同的形態：口傳文化、讀寫文化和圖像電子文化。口傳文化的特征是有聲語言，是面對面的交流讀寫文化也就是印刷文化，它主要是依賴書面文字來交流，是一種不在場的交流圖像電子文化是一種視覺文化，是現代科學技術的產物，它能夠遠距離傳播和互動傳播，在圖像制作、傳輸和接收方面變得越來越簡單便捷，視覺文化更多地研究影像和圖像。

攝影作為現代科學技術之一，它的最重要的貢獻就在于建立了與工業文明相適應的文化符號體系。以攝影為基礎發展建立起來的包括電影、電視在內的現代攝影圖像系統，已經左右了我們人類的閱讀方式、閱讀性質和閱讀心理，成為了今天的文化“主因”，所以有人把今天稱之為影像時代或稱圖像時代。攝影、電影、電視等以機械、電子和光學為基礎的傳播媒介既保留了口頭語言、文字語言的優勢又最大限度地克服了它們各自的不足，人類的文明程度得到了極大提高，人類自身的潛力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從而導致了人類讀圖時代的到來。

讀圖很好地解決了人類要掌握更多的知識和提高獲取信息的效率這一問題。讀圖的生理特性首先依附于人的視覺神經系統，在眼睛接收信息與大腦錄像合作的過程中，雖然視覺內的信息都能接收，但是能在大腦中留下清晰記憶的影像并不是全部，而是有選擇地記錄、轉換和存儲，這種選擇主要來自于對視覺神經有吸引力和刺激的物體。實驗心理學家赤瑞特拉做過有關人類獲得信息的來源和途徑的心理實驗，他通過大量的實驗證明：人類獲取的信息83％來自視覺，11％來自聽覺，其他還有來自嗅覺、觸覺和味覺。實驗還表明人對圖像、符號的反應與記憶有著較大的差異，其中對圖像所傳達的豐富信息接受最為充分，保持記憶的時間最長。

攝影之所以與口頭語言、文字一樣具有文化符號的功能，是因為其自身的技術特征所決定的。影像是近現代科學的產物，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東西都是通過某種技術手段呈現出來的。比如在傳統社會人們直接用眼睛來欣賞風景，而我們現在更多地通過攝影、電視、電影等來觀看風景，而這些媒介都是技術性的，這是視覺文化的最重要的特征，也是攝影的模式與人類自身的視覺機制所具有的“共性”。

攝影剛剛誕生時就以其“真實”、“逼真”再現現實而震驚了人類，它提供了符合人類視覺精度的光學圖像，而且這種接近于人眼視覺水平的逼真圖像是通過攝影機和光化學材料所具有的科學性造成的。因此，攝影圖像具有真實可信性。攝影為人類提供了這樣一種技術，使人類可以在視覺水平上復制一切有價值的東西，攝影不像口頭語言那樣要把客觀世界轉換成聲音或文字符號，而是直接地以逼真的視覺形象來儲存和傳播信息。

人類社會已進步到可以通過攝影創造的逼真圖像部分地再現世界，而不僅僅是依靠用語言和文字來描述世界。

2．攝影促進了文化的發展

攝影作為文化的符號和載體所制作出的影像和圖像，使我們在視覺領域大大地向前邁進了一步，攝影技術將符合人類視覺水平的高質量圖像推向了文化舞臺的前沿，它提供了以光學圖像為特征的符號系統，使現實世界中的與人類視覺相關的內容能得以圖像的方式再現、儲存和傳播。

圖像的生動性和紀實感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當人們面對圖像、文字或其他符號時，圖像會優先喚起人們視覺神經的感知特性。同時，圖像形象性強、信息量大，閱讀起來簡潔、明快、快捷、概括，使視覺上能起到先入為主的作用，吸引人們的注意力，激發起人們獲取信息的興趣，提高了知識傳播的效率，從而促進了人類文化的向前發展。

攝影作為文化符號的價值在于彌補了傳統文化符號在圖像領域上的缺陷，圖像符號的參與使得文化傳媒中的視覺內容更為逼真、客觀，提高了文化載體對視覺圖像的表達和再現的能力。圖像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廣闊性使電影、電視中的題材可以不受古今中外、時間、地點的限制，還可以反映那些常人難以涉足的地方和人類用肉眼無法看見的東西，如宇宙中的地球、月球、火星等的圖片，醫學上內窺鏡拍攝的人體器官圖片和胎兒在母親子宮中成長的圖片等，使人類的視野大大地拓寬了。圖像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及時性使攝影、攝像、電視可以做到即時傳播，如文藝活動、運動會、球賽甚至戰爭的直播，使人們即刻可以了解世界上所發生的任何事情。

圖像在制作和傳播上具有便捷和批量生產的特征。攝影的出現就是以“通過復制的方式擊敗了本來不一無二的原物”而轟動世界。現代的攝影、電影、電視等媒介的機械性復制以及商品化的大規模、批量化生產，進一步促進了人類文化不斷向前發展。

以攝影為基礎的現代圖像符號通過與現代通訊和傳播技術、數碼技術、計算機和多媒體技術的緊密結合，突破了幾千年來單一地以文字作為文化載體的傳播局面。由此可見，圖像是科學的產物，并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而變化著，開創了與現代社會發展相適應的新文化傳播模式，促使了文化傳播的主流由口傳方式、文本方式向圖像方式的轉換。攝影圖像改變了人類的視野，改變了人類看待自己和觀看別人的方式，推動了文化媒介由文本描述方式向圖像再現方式的轉變，使語言、文字、攝影圖像組成三位一體的文化符號系統趨向完整和成熟。

3．攝影藝術的社會功能

一般的藝術理論大都將藝術的社會功能分為三種。即認識功能、教育功能和審美功能。實際上，我國唐代的張彥遠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看到了藝術的這三種社會功能。他在《歷代名畫記》中指出，藝術可以“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可以“鑒戒賢愚，怡悅惰性”。

藝術往往通過典型的藝術形象反映出一個時代的生活和人們的精神面貌，欣賞者可以從不同的藝術作品中認識現實、認識歷史、認識真理。攝影藝術具有突出的認識功能就是因為攝影所提供的符合人類視覺機制的逼真的圖像，真實性是藝術作品的基本要求，攝影圖像的認識功能就是基于對現實生活中戰爭、災難、環境污染、失學兒童等社會事件的真實反映。如《我要上學》是九十年代由解海龍拍攝的關于中國貧困地區兒童教育問題的攝影報道，以大量真實、形象的圖像引起全社會的極大關注，在全國展開了“希望工程”活動。在十余年的時間里，“希望工程”累計獲得社會各界及海外人士近二十億人民幣的捐贈，千百座希望小學已經建成，數以百萬計的失學兒童重返課堂。

優秀的藝術作品，總是在幫助人們認識生活的同時，也教育人們對生活采取正確的態度和看法，培養人們的道德情操，促進人們奮發向上。解海龍的攝影報道不僅使人們能夠勇敢地認識到我們社會中存在的缺憾和問題，引起全人類對自身問題的正確認識和改正；而且還喚醒了人們的愛心，使每個人都思考我能為別人做些什么。這正是我們建設美好和諧社會的基礎，使整個社會負有責任感和使命感。

一件枯燥無味、不能引起人們美感的藝術作品，也不可能幫助人們認識任何生活的真理，起到教育的作用，藝術作品要達到影響人、教育人、改造人的目的，必須首先感染人的情緒，打動人的心靈，陶醉人的精神。所以，藝術的認識功能和教育功能總是要通過審美功能才能得以實現。

錢學森曾指出：“科學需要藝術，藝術也需要科學”，攝影正是科學技術與文化藝術完美結合的成果。攝影采用科學的方法獲得圖像，這些圖像又常常表現出文化和審美的價值。攝影的功績就在于重新發現和認識了自然本身的美和秩序，它突破了傳統藝術(繪畫、書法、戲劇等)對審美解釋的壟斷權。現在我們已經認識到攝影圖像創造了更加接近自然、社會現實和更符合公眾觀看習慣的藝術媒介和欣賞規則，將審美與公眾的視覺感受和生活經驗統一起來，提供了能夠獲得普遍接受和認同的藝術表現形式，消除了藝術傳達與現實世界間的人為隔閡。

結束語

攝影創造了更接近自然和社會本質的并易于解讀的文化與藝術圖像，它將自然之美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同時，也加深了我們對自然和社會的了解，促使我們對人類行為及社會問題進行進一步的思考和反省。

攝影的文化價值所在就是因為攝影能夠逼真地反映現實世界，它能夠幫助我們在視覺水平上以圖像的方式部分地再現歷史。這是其它手工方式所無法替代的。攝影使我們認識到，人類的文化模式不是一成不變的，它總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而發展的。由低級形式向高級形式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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