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也有文化身份
作者是一位樂觀主義者。世界是平的,不光意味著條條大路通羅馬,商品和信息流通順暢無比;還蘊含著公平、平等之意——在這個平坦的世界上,人人可以發揮自己的創造力。“3.0版的全球化時代被各種各樣的人所驅動,并不僅僅局限于西方和白種人。全世界每個角落、各種膚色、各個人種都可參與其中。”
他由此劃分了全球化的三個時代:“全球化1.0版本,講述的是國家和實力的故事,國家和政府用暴力推倒壁壘;2.0版本,推動全球化的主要力量是跨國公司,他們的目的是尋找市場和勞動力;3.0版本則是新發現的,通過個人能力的合作完成的全球化。”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人類就通過互聯網實現了“人的全面發展”,烏托邦終于出現了。太完美的東西總是令人懷疑。比如,母語不是英語的筆者會注意到,互聯網這個讓世界變得“平坦”的偉大載體,實際上也是有文化身份的。否則,為什么一定要打上www(World Wide Web)和http(HYPER Text Trans-fer Protocol),通過Internet Explorer才能看到網頁呢?
這個3.0版同樣有歷史的影子,眾所周知,印度軟件工業發達,得益于國民的英語底子,可是印度人為什么說英語?這和“國家和政府用暴力推倒壁壘”的1.0版沒有任何關系嗎?
所以,這個用互聯網、沃爾瑪、UPS(聯合包裹服務公司)、“外包”服務、“離岸經營”組織起來的“平坦世界”,究竟是一個眾生平等的黃金時代,還是一個超穩定的等級森嚴的金字塔?總是值得懷疑的。
促使世界“平坦化”的動力來自商業沖動,建立在薪酬不平等上,說到發達國家為什么要把生產工序外包,作者很坦率:“日本企業在本國雇一個軟件工程師的工資在(中國)大連除了可以雇3個軟件工程師之外,還可以雇用一屋子呼叫中心的接線員,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會有大約2800家日本公司選址大連。”
作者本人也意識到世界平坦化對發達國家意味著什么,作者回憶道,當他還是孩子的時候,他母親像他那一代無數美國父母那樣,常常對他說:“湯姆,把你碗里的飯吃干凈,別忘了中國、印度的小朋友正在挨餓。”而今,他卻要對孩子說:“孩子,快去做作業,別忘了中國小朋友、印度小朋友正虎視眈眈盯著你的工作崗位。”
至今,“主流社會”對“外包”和“離岸經營”仍然是寬容的,正如本書開頭那位印度會計所言,“我們承接的只是簡單枯燥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創造性。”
真有一天,隨著世界越來越平坦,不光簡單勞動被“外包”,就連“新興中產階級”拿手的創造性勞動也要“外包”,資本又到哪里去尋找廉價勞動力,先行一步的人們又拿什么維護優越感呢?
這個世界并非如作者想象的那樣簡單,只有兩種力量——“一種利用想象力把每個人提高到相同的高度,另一種把每個人降低到相同的水平。”肯定還有第三種力量,他們對世界的崎嶇不平感到非常滿意,并將竭盡全力阻礙世界走向平坦。
(《世界是平的》[美]托馬斯·弗里德曼著 何帆、肖瑩瑩、郝正非譯 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6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