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歌唱：折翼的“百靈”迎來生命第二春

當剛剛走入最高藝術殿堂——中央歌舞團的第三天，她意外地遭遇到一場特大車禍，雖僥幸活了下來，卻留下七處骨折。專家預言她再也不能站在舞臺上歌唱了。然而，她卻憑著一口氣，１１年間，大大小小做了１９次手術，她在創造了一個生命的奇跡的同時，又重新站到了人生輝煌的舞臺上。

絢麗的季節，遭遇命運的颶風

已經轉眼過去整整１１年了，至今想起來都像是不堪回首的噩夢。１９９４年１１月２８日那晚，對于王美永遠是恐怖的、猙獰的。那天晚上１１點多，剛剛進行完匯報演出的王美，坐上中國音樂學會邱振庭臨時借來的夏利車往陶然亭的住處趕，當離王美的臨時住處只有兩分多鐘的路程時，夏利車駛上立交橋與一輛拉著１５噸土的大貨車撞在一起。

伴隨著一聲巨響，霎時，被猛烈撞擊的夏利車扭曲成了可怕的麻花狀。當時車上一共５人，３人當場死亡；王美受了重傷，后排的一個歌手受了些輕傷。王美頭腦一直清醒著，只是兩條腿又麻又腫。她和車上的歌手，是兩個小時后消防隊員用電焊槍切割開車身才爬出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夏利車的。送到北京積水潭醫院時，兩位骨科專家在給王美做了檢查后，決定為了保住王美的命，立即給王美做雙腿截肢手術。

就在主治醫生準備給王美做雙腿截肢手術時，王美的老鄉張迪趕到現場，他抱著王美血肉模糊的腿，大聲哀求著：“大夫，千萬別給她截肢，她是個演員呀！”這時剛剛下夜班的年輕大夫黃雷在王美身邊止住了腳步，他看到王美的左腿像從血里撈出來一般，左大腿骨斷皮連。這位后來成為骨外科專家的年輕醫生，主動請纓：“主任，要不讓我來試一試？”

王美的手術進行了７個半小時。王美醒來后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上插滿了管子，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床邊圍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憔悴不堪的媽媽兩眼發紅，丈夫一臉絕望，還有焦慮不安的哥哥——王美腦子里一片空白：“我怎么躺在這里？”媽媽安慰女兒：“你剛做完手術，手術挺順利。”王美的心咚咚地亂跳，好像是經歷了一場心靈的大地震。

王美１９６３年１０月出生于大連旅順口一個普通家庭，她的爸爸媽媽都是工人，王美還有兩個哥哥。王美小時候活潑可愛，能歌善舞。１６歲時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憑著音樂天賦順利考入了大連市歌舞團，很快就嶄露頭角，被觀眾譽為“鄭緒蘭第二”和“都市的百靈鳥”，成為歌舞團的當紅歌星，并在１９８７年７月，在全國“如意杯”青年歌手大賽上一鳴驚人獲得民歌組金獎。

王美事業上順水順風，她的愛情也伴隨而至。一位身高１．８米、生得一表人才的公司老板成了王美的歌迷，這位名叫張宇、年輕有為的老板被王美那夜鶯般甜美的歌聲吸引，向王美發起了愛情攻勢。１９８８年春天，這對甜蜜的戀人牽手走上了紅地毯。

１９８９年８月，王美又在“京英杯”全國青年歌手大賽上獲得金獎。慧眼識珠的中國音樂家協會的邱振庭老師，為王美甘當伯樂。在他積極推薦下，１９９３年，王美十分幸運地成為中央音樂學院教授金鐵霖門下的學生。經過金鐵霖老師一年多的悉心調教，王美的演技又上了一個臺階。１９９４年１１月，王美終于通過了中央歌舞團的考試，如愿以償地走進了心目中的最高音樂殿堂。然而就在王美被中央歌舞團錄取的第三天，命運又在她腳下拐了彎，這場車禍將讓王美再難以站在舞臺上。

張宇放下生意在王美的身邊護理了一個月，然后回到大連的家，過完年后，張宇又乘飛機來到北京積水潭醫院。這一次張宇只待了一周，他借口急著回大連打點生意，把王美甩給了王美的媽媽護理，然后就再也不來北京了。

病床上的王美是敏感的。當時王美的腿雖然沒有截肢，但是王美的主治醫生們都不樂觀，并斷言王美后半生將會在輪椅上度過。當張宇悄悄向王美的每一位醫生求證時，王美已經意識到她和張宇的結局了。

４個月后，王美拖著兩條百孔千瘡的殘腿回到了丈夫身邊。她并非想向丈夫企求什么，王美想不通，她和張宇５年多甜蜜夫妻，難道只因一場車禍就土崩瓦解了？王美難以接受這個現實。然而，當她拖著殘腿回到家中后，張宇很少有時間陪她。

王美外表看似挺柔弱，內心卻是剛烈的。她不想再維持這毫無意義的婚姻，她主動提出離婚，義無反顧地回到爸爸媽媽家中療傷。王美憤然離開張宇那天，她的兩個哥哥來接，當時王美的左腿打著石膏，右腳也不能著地，根本站不起來。倔強的王美堅決不讓哥哥抬著她出屋，她要從屋里走出來。她當時想：我要給４歲的兒子留下一個永遠站著的形象，要給張宇留下一個挺直腰板走人生路的形象。王美硬是在兩個哥哥的攙扶下，一步一咬牙忍著雙腿鉆心的劇痛走出了家門。

腳下的路在延伸，希望瘋長

王美帶著從未有過的茫然回到父母身邊，她是從心底往外發涼的！面對百孔千瘡的腿，不止一個醫生斷言：王美將一輩子坐在輪椅上，即使能站立，也要靠拐杖。這等于給她的演藝生涯判了死刑！沒有愛情可以活下去，然而不登臺演唱對于她來說只是一種茍活呀！她一百次一千次地這樣問自己，她甚至想到了放棄。

那天，王美從張宇家站著走出門時，她覺得兩腿上１０多塊固定的鋼板讓她難以承受，回到家時她已經臉色蒼白，疼暈過去。肉體上的痛苦她能咬牙堅持，精神上的打擊卻令王美日夜不寧。

王美剛回家不久，有一天，一位姓林的中年婦女領著６歲的女兒找到了王美的家。這位女士是鞍山市人，她是王美的一位歌迷，１０年前王美就在鞍山市唱紅了。這位女士不知從什么地方得到王美出車禍的消息，經過一番周折才找到了王美的家。林女士把一束鮮艷的紅玫瑰送到王美的手中，還特意讓她女兒唱了兩首當年王美喜歡唱的《滿山紅葉似彩霞》和《山丹丹開花紅艷艷》。小女孩甜甜的歌聲唱得王美熱淚盈眶。

王美真的沒想到在她絕望的時候還會有歌迷來看她，鼓勵她接受命運的挑戰，勇敢地走下去。又一天，王美的又一個崇拜者，她的小學同學王菡主動來到王美身邊，她要陪著王美走出精神的“沼澤地”。

王美遭受車禍的嚴重程度是十分罕見的，由于當時夏利車被大貨車撞成麻花狀，她的盆骨、右大腿、兩個小腿、兩個腳踝骨及腳背骨７處骨折，積水潭作為我國比較權威的骨科醫院，也從未接收過如此嚴重的患者。

１９９６年春節一過，王美在王菡的陪伴下坐著輪椅到積水潭醫院做第二次手術，在近４個月的接骨、植皮、復位及修復手術中，她又一次經受了靈魂與肉體的痛苦煎熬。在這漫長的治療過程中，她還不得不讓王菡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走上法庭，為那場車禍出庭作證，和肇事方打一場“馬拉松”式的官司。

第二次從積水潭醫院出院時，王美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她和王菡回到大連時已是身無分文，而此時的車禍官司還沒有結案，到底能得到多少賠償還是個未知數，下一筆住院費沒有著落。必須在下次去北京取腿上的鋼板前賺到錢，盡管這筆錢兩個哥哥會給她湊齊，但是要強的王美不想再讓家人為自己承擔了，她想讓王菡用輪椅推著她上臺演唱，但是王菡推著她到一些演出場所聯系時，對方對她在輪椅上演出信心不足……

為了給自己重新站起來打氣，王美天天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暗示自己：今天我一定能站起來。媽媽和王菡在身邊時，她讓媽媽扶著在床邊試著站起來，每次也只能站個三五分鐘，臉上豆大的汗珠就下來了，喘得不行，就得馬上扶她上床。有一天，６歲的兒子貝貝來看媽媽，王美喜出望外。每次兒子來，王美都要讓兒子看到自己的病情比上次好轉。上次兒子來時，王美親自下床讓兒子看到媽媽能站起來了，但是上次還不能走，這次她要讓兒子看到自己能走了。王美拉著兒子的手說：“媽媽今天高興，媽媽要親自下廚給你燉雞翅。”兒子驚訝地問：“媽媽，你還能走呀？難道你能下地啦，我好高興呀！”“媽媽現在就下地走兩步讓兒子看。”王美扶著床邊下地了。

那是怎樣的下地行走呀，她完全要靠手的力量來支撐，比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還要笨拙，她的帶著多塊鋼板的兩腿重如千斤，無法抬起，尤其是她的右腳腳底，在那次車禍當中腳掌肉墊完全脫落，只能臨時用她腹部植來的皮代替，根本不能落地，所以她的每一步只能用厘米計算，王美是一厘米一厘米挪動的，伴隨著每走出一厘米，她心中的希望也長出一厘米！從床頭這邊一直走到床尾，然后借助兒子遞過來的板凳，王美獨自奇跡般地走到了廚房，給兒子做了雞翅。等她氣喘吁吁從廚房回到床上時，她身上的汗像是水洗一般，而臉上一直掛滿燦爛的笑容。她告訴兒子：媽媽已經看到了希望，等你下次再來看媽媽時，媽媽還會讓你大吃一驚！

那一段時間，為了盡快能站起來，她簡直練瘋了。媽媽和王菡在身邊時王美讓她們扶著練，她們不在身邊時，自己偷偷地練，有時她練得傷口破裂流出血水和膿水。媽媽流著淚埋怨女兒，王美卻一臉燦爛的笑容，不讓媽媽看出此時有一絲的痛苦。在王美不能站起來時，她的理想是將來成為一名殘疾人歌手，在輪椅上為觀眾演唱；現在能夠站起來了，她的理想是獨自站在舞臺上演出。

真情點燃人生第二次輝煌

王美可以甩掉輪椅憑著一根拐杖出門了。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旅順來到大連，聯系酒店和歌舞廳的老板，此時的王美只有一個想法：盡快賺來錢，為了下次做手術。

１９９７年圣誕節前，王美在王菡的陪伴下，帶著行李、電飯鍋和每天吃的藥來到大連。她們白天在賓館睡覺，有時就睡到舞臺上，在演出之前煮兩包方便面解決問題，哪敢到飯店去好好吃一頓？到各大酒店和舞廳演出，為了不讓觀眾看到她是用拐杖走路，她特意買了一把能夠伸縮的拐杖，走上舞臺時，她會悄悄地把拐杖縮進袖口里。圣誕節那天晚上，她和王菡一共串了８個場子。演出結束時已經是凌晨１點半了，回到賓館，王菡煮了兩碗康師傅方便面，兩人相互祝福圣誕快樂。

睡覺前，王美上床時才發現，她腳上的白襪子變了色，已經被血水染成紅色，特別是右腳掌破裂，襪子和肉粘到了一起，怎么也脫不下來。王菡邊給王美脫邊心疼地流淚，王美卻微笑著說：“菡，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我們今天演出反應非常好，這說明我已經重返舞臺了……”

湊齊了拆卸鋼板和踝骨復位的錢，王美要到北京積水潭醫院進行手術。最復雜的是兩腳的踝骨復位，因她的兩個腳踝骨都已經粉碎性骨折，要經過多次修補和復位才能恢復功能。這之后更為復雜的是為腳掌做“皮瓣”手術，也就是給她的兩只腳做角質層，從她腹部植皮，貼到腳掌。在積水潭醫院的病房，王美不是身體最結實的，但是她卻是患者中最堅強的。從開始抱怨命運的不公到每天感恩人生，她時常唱起優美、清純的歌，她的甜美歌聲感染著病房中每一位患者，她的歌聲給患者們減輕了病痛的折磨，并給患者帶來了新的希望。

在積水潭醫院做完手術后，她馬上要轉院到中國醫學科學院整形醫院進行整形。雖然她的兩條修長而美麗的腿不可能恢復原狀，但是通過整形還是會恢復得很好。在王美出車禍后的前５年時間里，她每年都要住兩次醫院，每年有４個月是在醫院度過的。為了更好地恢復，她還要拼命到酒店和舞廳演出。那次車禍，通過法庭她得到了１５萬元的賠償金，而她長達１１年的治療耗去了２８萬元。

２００５年４月，王美來到醫院做最后一次整形手術。王美從１１年前到今天已經做了大大小小１９次手術，最長的腹部的疤痕縫了１７０針。從當時大夫斷言她只能在輪椅上度過后半生，到今天她重新站起來，親眼目睹了這個漫長過程的黃雷大夫感慨不已：“與其說在王美的身上體現了一種醫療上的奇跡，還不如說王美能夠有今天完全是靠精神的力量站起來的。”

王美從命運的黑洞中走出，當她的人生進入不惑之年時，她迎來了生命中最為輝煌的第二春。２００５年的春天，在一次晚會上，晚會的一位領導作為晚會主辦方盛情答謝王美的精彩演出。交流中大家被王美的傳奇經歷震撼了，其中一位文化公司的老總問王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王美直言不諱：“我最大的愿望是開個人演唱會。”王美以為酒桌上的話只是說說而已。可是過了１０多天，那位文化公司的老總告訴她：“我們這些老歌迷給你湊了１０萬元，你用這筆錢先期制作吧。”這位熱心的老總還聯系了大連百度傳播公司承辦王美的個人演唱會。

２００５年１１月５日，王美個人演唱會《生命在歌唱》在大連市廣電中心演播大廳隆重舉行。晚上８點，舞臺的大幕徐徐拉開，王美一襲白衣，猶如天使一般站在了舞臺上。

當她十分輕盈地如一朵白云飄到舞臺中央時，臺下座無虛席，就連后臺的過道都站滿了觀眾，她的眼里頓時涌出感動的淚水。

臺下鮮花簇擁，愛心潮涌。王美不知道這一天她的歌迷們已把大連市鮮花總匯的鮮花搶購一空，王美不知道她遠在鞍山、莊河等地的歌迷也趕到了現場。王美更不知道，為了她的個人演唱會，有一位歌迷傾盡全力為這臺晚會策劃、籌備、奔波。這個人早已被王美清泉般的歌聲所迷醉，更為王美堅強的人格所征服。這位曾經也有過一次不幸婚姻的中年男士叫許群，在這場晚會結束后，他和王美相愛了。

王美被無數的鮮花簇擁著，從這一天開始，她感到自己從昨天的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她在《傾訴》中唱道：人生這條路坎坎坷坷都是苦/都說苦中有甜/朝朝暮暮去追逐/太多太多的愛伴我人生旅途/太多太多的苦是我生命中的福。

圖片提供 / 杜立平

編輯 / 尤 雅

（Ｅ－ｍａｉｌ：ｙｏｕｙａ＠ｙｅａｈ．ｎｅ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