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老師 張淑紅
那個我已經將近遺忘的過去,我曾經擁有很多。然后,因為各種原因,我失去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曾經有那么一天,我嘗試著去拼接那些已經零散破碎的記憶,想要找回我到底丟失了什么,但是我沒能做到。
我總認為自己生活得很幸福,但是周圍的人都在告訴我不幸福。我究竟缺少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也知道,但就是無法想起當初擁有的感覺。當我看見別人的笑靨時,我也會開心;當遇到挫折和不幸時也會悲哀、會感動、會生氣、會絕望。我富有個性、富有才華,但是我始終是某種意義上的窮人——親情的窮人……
每當我令母親失望時,她總說我像我的父親,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父親愛我,我知道,但是他不會關心我。最終,他離開我們,很少再同我們聯絡。也許就因為這樣,母親常常訓斥我是個沒有感情的人。我并不缺乏對于父親的感情,只是那是一種怎樣的愛,那是怎樣的感覺,我已經忘卻了。從出生到現在相處時間總共不到4年,我懷疑我是否記住了父親在生活中表現出的愛。因為他太沉默,言語中從未透露出他的一絲內心,他的表情似乎只有平板,還有我只見過一次的哭泣。我太不了解他了,我望著他,回憶著他,分析著他,卻總有一堵墻擋住我,讓我無法望見他的內心,這大概就叫做陌生感吧。
我驚訝于我會產生這樣一種距離感、陌生感,它從小時候潛伏到現在,張牙舞爪地在我面前炫耀著它的強大,強大到讓我看不清父親的愛。這種病毒,也許從我出生后它便隱匿在我的內心深處,只是我未曾感覺到。直到父親離開我們時,它才開始發作、肆虐。我越來越感到迷惘,甚至恐懼。我對于父愛的無知,造就了我們感情的脆弱與模糊。我并不懷疑父親的愛,但我懷疑自己的愛。我一直以為我是不愛他的。
我經常聽到母親那句抱怨的話,子是我認為我對父親缺乏愛。我知道母親并不是不愛父親,只是愛極生根,我開始恐懼起來,我以為自己真的沒有感情,我害怕自己成為感情的怪物,我也因此開始產生一種類似人格分裂的狀態———開朗、像小孩子的一面對外界,陰沉的一面向自己。我非常清楚我的許多快樂、堅強的表現,不過是面具罷了。我最了解自己的脆弱、矛盾、壓抑,卻要依靠著假象來支撐住自己的精神。越是生活在我身邊的人,越無法真正讀懂我。我想,也許父親也是這樣的人吧?
虛偽,這是直白并且不優美的說法。用我的話來形容,就是罩在真實上的面紗。也許虛偽只是為了不讓周圍的人受到自己憂郁情緒的影響,所以假裝堅強、快樂。母親也許永遠不會知道,當她說我沒有感情的時候,對我的打擊有多么大。
我想說,或許我是愛父親的。我會為他擔心,我會為他報不平,但是這樣的話是不能和母親說的。她對父親的愛恨我無法理解,我只清楚她不能聽得父親的好。這是女人的固執。我無法告訴她我是如何挽系他們最后那一段時光的,因為我一直在想,或許我不說出口比較好。于是,我默默地做了許多事情,默默地愛著父親,在沉默中,我真的漸漸淡忘了那種感情。
我不知道我的過早成熟與父母的分離有什么重要關系,但是這之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系。我沒有再過多去爭取他們在一起,是因為我知道這樣他們都很痛苦。現在的日子很平靜,母親在恨的同時依然懷著那份昔日的情感,我知道父親也是如此。我只希望現在的生活可以讓兩個人都幸福。我的脆弱,只在手不能受到任何一方的傷害。在平靜的生活里,我沉默著,我真的相信自己是感情的怪物了。
每每母親提到我的無情,我總有些沖動。我真的不是無情,而是因為我無所適從。我了解母親,所以我熟悉她對我的愛。但是我卻無法看清,對于父親我的愛有多深。
我時常一個人想哭,我對著同學老師笑,對著家人親友笑,卻對著網上陌生的朋友哭。真正親近的人,我不敢讓他們了解我的悲哀,那是種厭惡自己、矛盾痛苦的感受。最痛苦的,莫過于明明很難過,理智卻要求我做到開心;明明很脆弱,理智卻要求我做到堅強。
我有了一種近乎于無情的理智,卻失去了一部分感情。我計算著自己付出的代價,總覺得太高昂,寺人心痛,但這種付出是那樣無奈。我深知有時得到的東西,是無法再還回去的,而失去的同樣也無法挽回,如果可以,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贖回它。只是,感情怎么贖?……
得到意味著失去。我不斷地傷害自己,也不斷地傷害別人,我永遠無法得知那悲哀的開始,也無法預期它的結束。難道我真的成了親情的窮人、感情的怪物了嗎?
親情提示:
花季少年的時光本應是美好的、無憂無慮的,可他由于父母的離異,失去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成了親情的窮人。他感到寂寞、孤獨、壓抑,父母突然間變得那樣的陌生。他也曾想方設法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但總有一堵墻在擋住,無法看見他們的心,自己的心也在傷心、在流血,整日憂心忡忡,認為自己是個感情怪物。文中小作者的憂慮無不讓人同情,讓人心酸,他的憂慮、矛盾不正是提醒著大人們,在你們要做出種種決定的時候,你們是否考慮到孩子們,是否考慮到為孩子做點什么?
責編 李桂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