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方舟的《騎彩虹者》講的是少年成長中必然會面對的孤獨與夢想的問題。小說以學校里一次所謂專家進行的天才測試開始,寫了三位初中生一段離校出走又安然返回的故事。三個少年充滿不安與逃離的氣息,游離在成長和蛻變的邊緣。同時他們就像騎在美麗的彩虹上充滿對未來的幻想,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開始了一段不安又充滿驚奇的流浪生涯。而另一位穿插進來的逃學女孩兒,成為激活三個少年關系中的重要因子,并且展示了某些只有親身經歷了,才會更加深刻明白的“獨一代”在成長路口、骨骼疼痛以外的徘徊與掙扎。
兩個男孩,兩個女孩。在某一個共同的境地中相遇,有著樸素的友誼和還未及萌芽的愛情。借著對未來展開追尋,只為躲避現實成長中面臨的不可溝通和漠不關心。在目前泛濫的青春題材的作品中,《騎彩虹者》可謂獨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
目前青春題材的小說中以十四五歲年齡段為主人公的作品極少。蔣方舟作為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盡管她的寫作中,思想語言的成人化曾被人們非議,但究其實她一直都是圍繞她的同齡人進行創作的。而這部她費盡心力寫的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長篇小說,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較合體的。
在這部作品中,她可以說徹底去掉了“少兒老成”的毛病,而以一個少年應該有的機智和非凡才華獨具慧眼,挖掘出了當下“獨一代”的成長中正日益增長的孤獨問題。意旨不可謂不深遠。這一代大多數人的童年是和長輩一起度過的。在學校這樣一個公眾大集體中,也缺少更多私密性的童年樂趣。情感的溝通更是缺少相應的渠道,可能他們每個人都比上一輩人智商高,有著越來越多的天才性,但的確存在著情感饑渴和孤獨。小說中的每個少年更是如此。他們的家庭本身就出了問題。三人都是單親家庭,另一個盡管家庭完滿,但父母各顧各的,也沒誰理睬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的兒女。男孩江日照這么大了還和媽媽睡在一起,這讓正處于生理發育期的他,極為反感和不安。女孩夏錦落在家里和爸爸形同路人,她的生活用小說中的說法是“暗戀產生于暗戀之前”。一個長相和成績都中庸的女孩子內心極端的封閉產生下的結果必然如此。男孩占乃鈔生長在一個典型的市民家庭。占乃鈔的媽媽在聽完兒子講述的測試經過之后,笑道:“不知道你的未來,對你來說還好些。反正你以后不是謀殺犯就是強奸犯。”這樣的環境中,占乃鈔的志趣就是收藏刀具,研究想當然的所謂犯罪。另一個女孩魚婉已經是典型的問題少女,從小由爺爺奶奶撫養,到初中就已經開始逃學,然后流落子社會中,出沒于酒吧舞廳。當這四個少年某一天從自己的家庭和學校出走,來到一個陌生的社會環境中時,其命運當然是不知所措又無能為力還滿不在乎。他們就像四只無力的小兔子落在荒原中,孤獨帶給他們的性格中有本能的相互需求,但更多的是沒有責任。
其次,與其他青春文學迥然不同的是,這部小說里把少年主人公放在一個極具戲劇性的小旅館里,顯示了蔣方舟的獨具匠心。當然這小旅館也不是什么很正規的酒店,而是一個民居性質的出租屋。房客只此四人,而房東就是老板。這樣的背景和極其自由又不規范的底層生活,正好與規范嚴整的學校生活相對應了。而那四個少年在這樣的背景中出場已經別有意味。這里沒有花枝招展和鶯歌燕舞,少年五彩繽紛的生活直接被嚴酷的現實生活替代。他們面臨著饑餓,失眠,恐慌。但盡管這樣,他們本著少年的天真,并沒有真正陷入精神的絕望不安,而是作為一個對未知前途的好奇者把現實生活當成一場游戲和冒險而已。因為有尋找未來的命運這一出走的前提,蔣方舟用心地把這群少年定位于夢想者。他們盡管孤獨,但“少年心事可拿云”,這也表現了少年最天真的一面。這樣問題的實質還是指向社會和教育上,這群脫離了規范的少年,更能說明他們成長中存在的心靈情感被漠視的問題。
蔣方舟的機智幽默的語言風格在這部作品中更趨成熟。由于作為同齡人,她對小說的主人公生活比較熟悉,因而對他們的描述也駕輕就熟,少年的心態與行為真實典型又各具個性。從這一點上看,蔣方舟是不愧于她的“天才少女作家”稱號的。一個九歲開始出版作品,至今已出版七本書,并在頗具影響的《南方都市報》和《新京報》開專欄的少年,足以讓人們驚詫她的才華。如果說她先前的作品還只是只言片語性的智慧的火花的話,那么這部作品應該是她創作中的一盞最閃亮的明燈,必然引起人們的更多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