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2006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年早。也許,對著早春的感受,莫過于住在楊浦中原路上的107歲人瑞遲鳳閣壽星。
這是今年3月中旬的一個周六。平時少有起床的壽星如同往常一樣,被家里8個晚輩侍候著“清空腸道、沐浴潔身、打掃睡床”。待一切完畢,已近正午。窗外的陽光,正好投射在這位人瑞的身上,那張恬淡如靜的臉,透著稚童般的純真無邪。每逢這時,壽星的精神狀態特別的好,他會雙手抓住床扶欄,叫人扶著坐起,兩手拍胸,敲擊床架,嘴里含糊說上一些誰也聽不懂的“天語”。但從老人笑意綻放的臉上,家人讀懂了老人喜悅的心境。
或許是太多的故事,讓老人承載不了超常的記憶,也許是為了忘卻的記念,老人的晚年生活與沉默相伴:盡管“癡呆癥”讓老人變得時醒時沌,但恰又是這份“痼疾”,使老人不再感知塵世間一切憂慮,煩惱。在自己的晚輩和政府的呵護下,每天看著窗外云卷云舒,頤養著天年。那是一份幸福。然而,就在這樣一種靜若止水的生命背后,卻是老人走過那三個世紀的生命輝煌——
遲鳳閣出生于1899年,原籍東北吉林市。解放前,遲家開著一家藥鋪,遲鳳閣兼做店主和醫生,還雇了一位伙計。1948年,東北野戰軍急召軍醫,遲鳳閣應征入伍。部隊南下,遲鳳閣因摔傷留在當地,先是負責組織籌備縣醫院,后任吉林缸窯煤礦醫務所所長。醫術的嚴謹與醫道的精湛,在遲鳳閣的品行里,注入了寧靜與謙和的元素。“文革”時,遲鳳閣被打成反動權威。上個世紀80年代給他平反時,專案組要遲鳳閣檢舉當年斗他打他的人,遲鳳閣一句“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寬容了別人。但他對自己唯一的女兒,卻是以“養不教,父之過”的標準來苛求著自己,禮教相加,教女如教子。受著父親從小的教育熏陶,遲鳳閣的女兒也成為了一名專業醫生。1989年,遲鳳閣夫婦正式搬到上海。在此之前,其女也隨丈夫先于遲鳳閣到了上海。兩家就在五角場附近,距離很近。這時的遲鳳閣已是一位耄耋老人了。有次他特地背了一大筐蘋果,從樓下一直送到當時女兒住的四樓。這讓女兒一家感動不已。
1999年,痛失相濡以沫83歲的老伴,老人得了老年癡呆癥。而從那一刻起,早睡早起的習慣、一日三餐啜一小盅白酒的嗜好,離老人遠去。剛得病時,老人經常將飯菜一把打翻在地,不想吃飯,只想跟著老伴一走了之。其實當時他的病情還不十分嚴重,只是心里想著不愿意連累小輩。8年來,老人先后住過4次醫院。有一年里住過兩回。家人4次收到病危通知。
2003年冬天,因醫院床位緊張,老人的擔架床擱在醫院走廊。白天,女兒遲玉華和外甥女送飯送菜。晚上,女婿徐應春與大兒子輪流陪夜。老人不愿治療,拔去輸液針頭,遲玉華硬是用手按著不讓他動,這一按就是5個小時,硬是用愛心將老人留在了人間。平時,老人感冒發燒,都是由遲玉華指揮調度,小外甥女負責配藥,孫媳婦藥房取藥,大外甥女吊針輸液。老人大小便尿濕衣褲床被,一天二三回,全家人各負其責,讓老人保持干干凈凈。老人家里的曬衣架,每天掛滿衣褲床被,也成了小區里的一道特殊風景。
為防老人冷熱不當,引發炎癥,長期臥床患上褥瘡,家人還為老人專門買了價格不菲的電動氣墊床。并備有專門防治褥瘡的紅外線烘干器。在老人的屋里,針筒、應急藥品、進口褥瘡藥膏等,一應俱全,儼然像個小型衛生站。過去,老人洗澡都有女婿承擔。現在,這一重活就由老人的外甥來承包,從無怨言。
更讓遲家感動的是,今年春節,區老齡委還特意上門送來慰問金。老人所在的街道有關領導每月將100元的補貼費和訂牛奶票親自送到遲家,居委會干部說,這樣可以經常來看看老人。小區周邊的牛奶棚西點房,還專門以優惠的價格,為老人提供每日三餐的蛋糕。
“大家都把我的父親當成‘國寶’來厚養著,使得我父親的生命得以長久延續。要知道,活著就是一種幸福”。老人的女兒由衷地這樣說,這也是她代表人瑞遲鳳閣表示對大家的感謝。
摘自《上海老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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