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情人

當了十年縣府辦主任，工作忙點累點不怕，最怕的是陪酒。

這天，市府辦孫主任又到縣里參加一個會議，中午安排在燈火闌珊大酒樓吃“工作餐”。孫主任是上級領(lǐng)導，縣長囑咐要好好陪孫主任。我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孫主任人稱“酒圣”，碰上這樣的領(lǐng)導不喝得人仰馬翻才怪。

飯菜齊備，“主陪”領(lǐng)酒。我說完幾句客套話，就開工了。不一會兒，我三兩的夜光杯已連干三杯，頭也開始發(fā)懵，臉成了豬肝色。這時，一位小鳥依人的女服務(wù)員又把第四杯酒倒上，我心里有些發(fā)慌。

這回是孫主任帶頭，我在眾人的監(jiān)督下一口把一杯酒倒進肚里。真怪了，這酒沒感覺到一點辣舌頭、嗆嗓子，倒是很涼爽。原來，我這一杯不是酒而是水。我感激地看了看那個漂亮而又拘謹?shù)呐?wù)員。那女孩神秘地沖我點點頭。我明白了，原來是她在暗暗地幫助我。這場酒我沒喝醉，倒把孫主任喝得搖搖晃晃不知所以，燈火闌珊大酒樓成了孫主任的“滑鐵盧”。孫主任的話有些亂，他說一定會抽時間和我較量的，來報這“一箭之仇”。

酒足飯飽撤退的時候，我打聽到女服務(wù)員的名字叫林柏芝，還有意在老板面前表揚了她。我把燈火闌珊大酒樓確立為定點飯店，并每次都到林柏芝負責的采荷廳就餐。林柏芝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在酒桌上先倒白酒，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大家話亂、眼直、監(jiān)督不力之時，趁亂給我換成純凈水。

以后孫主任真的經(jīng)常來，每次都要和我切磋。上級領(lǐng)導來，而且專門找我，大家當然很高看我。每次我喝得都很到位。不僅沒醉，而且頭腦清醒的很。但我都裝作喝醉的樣子，把個孫主任樂壞了。還和我交了朋友，我還真巴不得找個上級領(lǐng)導作靠山呢。

所有這些好處，都是林柏芝給的。其實，在酒桌上偷梁換柱這事并不好做。酒瓶當著客人的面啟開，當著客人的面倒酒，倒的不一樣多還不行，何況是以水換酒？只有林柏芝才能做到。她會編故事找理由，把酒撤到包間的小巴臺上，換瓶；她會掐量，到了給你倒酒的時候，正好酒干瓶空，然后給你倒裝水的那一瓶……真是難為了這個小姑娘。

我常常想：咱公雞不大，頭上頂個冠（官）；文化不高，手中有支筆；歲數(shù)不小，相貌并不丑。人說，四十歲的男人是金牌男人。難道這個柔情似水的女孩在酒場上關(guān)照我，是因為對我有意不成？想想林柏芝笑容可掬的樣子，我暗暗把她當作了夢中情人。我很想單獨會會這個美麗的姑娘。

這一天終于來臨。林柏芝給我來電話，說要走了，向我作別。我心想：這小妞，終于有事求我了，現(xiàn)在的姑娘，會來事。我和林柏芝在一家雅靜的小酒館里見面了。看到林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我直截了當?shù)卣f：“小林，真的感謝你在酒場上的關(guān)照，如果有什么可以幫忙的話……”

林柏芝搶著說：“您等一下，還是讓我先給您講個故事吧。您知道嗎，您第一次到我的包間淑女廳就餐時，也是我打工的第一天……因為手忙腳亂，把一瓶白酒全部灑在了那個放餐具的小巴臺上……那可是好酒，每瓶三百多元，相當于我弟弟一年的學費，要賠我是賠不起。沒有別的招兒，我只好偷偷地給每位客人都倒上了用空瓶灌的純凈水，并且對每位客人都神秘地笑笑，居然有驚無險地闖過了這一關(guān)……”

這讓我大跌眼鏡，萬萬想不到，人家女孩失手后的無奈之舉，竟讓我浮想連翩，還把人家當成夢中情人。真是可悲。

我不好意思地說：“可你后來配合我，多次為我解圍，我還是應(yīng)該感謝你的。”

林柏芝說：“不用了。每次我往酒杯中倒水，能省下一瓶酒，下班后我到收禮品的地方把它賣掉，也能補貼點家用……”

這個小妞不尋常，生財有道。我愣了一陣后說：“小林，幫了別人，對自己也有好處，好！不過，我每次也少喝不了一瓶喲？”

林柏芝回道：“這正是我找您的原因。那位孫主任也是我這樣關(guān)照的，他不僅對我好，還想把我當二奶養(yǎng)起來。您不知道，他單獨約我好幾次了，要包我，我都拒絕了。還給我買了高檔手機，明天他又要來，我不得不離開燈火闌珊大酒樓了。我既是向您告別，也想讓您把手機還給孫主任。”

林柏芝背后有故事，孫主任說和我較量喝酒，其實他的背后也有故事。我驚呆了！以至林柏芝把一部嶄新的手機放在我的面前，然后悄然離去，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