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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小說)

2006-12-31 00:00:00江少賓
飛天 2006年9期

江少賓 男,1974年生。在《中華散文》、《美文》、《散文》、《山花》、《清明》、《文學界》等刊物發表若干小說和散文。有作品入選《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散文·2005》等多種年度選本。現居安徽合肥,供職媒體。

那天一開始,班上的秩序還好好的,后來,說亂就亂了。

物理老師胡章友長著一張蛤蟆臉。現在這張蛤蟆臉氣得鐵青,這樣子看上去,就更像是蛤蟆臉了。胡章友把書差點都拍斷了,課桌上的粉筆灰紛紛揚揚,前赴后繼,但屁勁都不管。亂。還是亂。整個班級成了一口沸騰的大鍋。

誰也沒有留意胡章友是什么時候走的,似乎他早就該走了,教室的后半部分圍成了一團。中心是洪波。旁邊是鐘六。鐘六的旁邊是大剛。洪波的旁邊是我。鐘六說,你輸定了!洪波說,我輸個卵!后來兩個人就打起來了。大剛在拉鐘六,我在拉洪波,但越拉越亂,漸漸地亂成了一團。

這事情說來有點丟丑,但丟丑我也要說。我們學校在掃帚溝街上,說是街,其實也就是幾條長長的馬路,曲里拐彎,縱橫交錯。馬路的兩邊那兩年比賽似的,樓房蓋了一座又一座,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上檔次、上規模。樓房起來之后,商店也起來了,飯店也起來了,錄像廳也開了,目標都瞄準了我們藕山中學。好幾百號人啦,生意果然好得沒話說。一到下課或者是放學,街上的人,一下子顯得比任何時候都多,當然也少不了我們幾個。我們三個其實只是跟班的,主要是洪波。那些小老板一看見洪波,都像是看到了大爺,不僅一個勁地遞煙,完了,還親自給他點上了火。洪波還只抽“蝴蝶泉”,其他的煙,好或孬,都不管。有些小老板還真不抽“蝴蝶泉”,但洪波愛抽,小老板們就得備著。那感覺真爽啊,跟著洪波混,果然不錯。我的香煙就是這時候開始抽上的,不要錢的香煙,不抽,白不抽。抽!

洪波是我們四個人的頭。在我們四個人中間,也就洪波的香煙抽得像那么回事,小火龍似的,嘴巴里進去,鼻孔里出來,像周潤發演的那個什么強,只是個子矮了許多。但洪波也有一項本事,周潤發絕對沒有,反正我沒看他表演過。洪波抽一口煙,最多的一次吐過八個煙圈,一個連著一個,像不斷上升的小氣球。光會吐煙圈還不算什么本事,洪波的絕活是吐“煙棍”,筆直的粗粗的一條線,從八個煙圈里不偏不散地穿過,把我們都看呆了,把街痞子都看傻了。有幾個老師當時也在旁觀,搖頭嘆服,交頭接耳。這個絕活洪波一直秘不外傳,有幾個痞子巴巴地想學,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連我們三個,洪波也從沒教過。

剛開始抽煙,我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就不想抽了。洪波說,不抽煙,你還混什么事?你看那些街痞子,哪個不抽煙哦!沒事,抽抽就好了,嘿嘿。我想想也是。痞子要有痞子的樣子。抽煙,是痞子的一個重要標志。

我做夢都想當痞子,主要是迷戀那種老大一樣的美妙感覺。再抽煙,還辣,還嗆,撐了兩回,果然就不用撐了。

洪波的姐夫是城關鎮派出所的胡所長,權力大得嚇人。他一不高興,就滿大街抓人,想抓哪個就是哪個,抓住哪個就是哪個。最好笑的是有一回在一個巷口抓住了胡章友,據說胡章友當時正牽著一個女學生在軋馬路,不知道有沒有啃嘴,反正是抓了。一問二嚇,胡章友就說他是個中教二級,現在藕山中學帶高二。所長一聽,酒就醒了一半,說那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小舅子也在藕山中學。再一敘,就敘出了洪波。結果所長一聽二話沒說,就親自把胡章友送回來了。學校里的人眼都看直了,確實是胡所長,沒錯。

這下子好了,洪波的作業再也不用親自做了,在課堂上說夢話,老師也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在屁股后面跟著。但洪波看不上那些人,小癟三!洪波說。漸漸地,洪波的身后就只剩下了鐘六、大剛和我。剩下我們三個的時候,鐘六倡議來個“桃園四結義”,洪波的鼻子哼了一聲,手指挨個點了一圈,邊點邊說,你是老二,你是老三,吶,你就是小弟弟了。洪波自己,當然是大哥。

洪波的手這么一點,就把我們也點成名副其實的痞子了。

當時我們正走到欣欣向榮的大街上,感覺相當不錯。結果洪波就發現了“雪梅理發店”,外面掛著一張木頭做的牌子,上面這樣寫著。門面不大,上面鋪著一層石棉瓦,中間開了一扇門窗,大約只能容一人通過。地上的鞭炮七零八亂。能看得出來是剛剛開張的,地上還干干凈凈的。去看看,洪波說。反正我們上不上課都是那么回事,掃帚溝也就屁股大個地方,早轉膩了,那么看看一家新開張的理發店,也不錯。

洪波走到前頭,我們魚貫而入,前腳跟后腳。

理發店掃帚溝早就有了,而且還不是一兩家,但老板都是一些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而且是以男老板居多。但“雪梅理發店”的老板是個女的,年紀還不大,我估計也就二十一二歲,至多。理發店搞得很清爽,香香的,像那個女的。迎面就是一面大鏡子,映出了我們四個。

雪梅。雪梅理發店的老板當然叫雪梅。雪梅見我們進來,人就起來了,原先她在鏡子前面的一張黑皮椅子上坐著。雪梅的聲音很好聽,理發么?誰先來?雪梅一站起來,我們的眼睛都直了,雪梅的胸脯鼓得不像話,一件薄薄的水紅色的上衣,好像要被撐破。更要命的是,上衣最上面的兩邊幾乎有點不知羞恥,在那里漲成了一個“8”字,上下兩個鴨蛋里,一個鴨蛋鮮紅,一個鴨蛋雪白。

雪梅的臉漲得通紅,她不安地扭過了身子,拿起一塊長長的布,在椅子上拍打著并不存在的灰塵。椅子前面就是鏡子,鏡子里面就是雪梅,雪梅后面就是我們。雪梅每拍打一下,水紅色的上衣就配合似的,抖個不停。我身上某個地方忽然炸開了,身上的血都往一個地方奔涌,難受得要命。到底為什么難受,說不清。

到底誰先來?雪梅臉上的紅色潮水似的,慢慢地復歸于平靜。她站在鏡子里,笑得有些不自然,挨個地看了看我們。

我。洪波的聲音像是一縷香煙,我疑心也是從鼻孔里冒出來的。我們三個詫異地看著洪波的腦袋,洪波的頭發,還不到一寸厚。

雪梅一只雪白的手就按住了洪波的板寸,另一只手上是一把電動剃刀,在洪波的頭上嗡嗡嗡地歡叫。叫完這邊,雪梅就側過了身,鏡子里的雪梅,曲線分明。鐘六輕輕地搗了搗大剛,不用說是示意大剛看鏡子。我把眼睛吃力地移過去,鏡子里的洪波,臉憋得通紅。一只手搭在皮椅的扶手上,微微地抖,上眼皮和下眼皮還在打架,想睡覺的樣子,可能是昨晚干什么去了,累得不輕。

煙。給我一支煙!洪波忽然睜開了眼睛,聲音有些干,可能是渴了,反正不太對勁。我們這才一起回過神來,哦,煙。鐘六跟著嘟囔了一聲。大剛說,我沒煙。我也說,沒煙,我們四個人出來,從來都是洪波帶煙。“蝴蝶泉”,兩塊五一包,我們四個人,剛好一個人五根。

去買啊!洪波用力地拍了下扶手,神情非常嚴肅,樣子有些怕人。

隔壁就是商店,不到一分鐘。小老板一看見我們三個,立馬就迎出來了,又探頭看了看理發店,轉身就從抽屜里拿出包“蝴蝶泉”,小跑著遞上了一根。理發啊,洪波兄弟?

洪波的鼻子哼了一聲。雪梅的手就停住了,從鏡子里打量著洪波,又打量著我們。理好,理好!小老板的笑容都快掉下來了,給洪波點上香煙之后,“蝴蝶泉”又塞到洪波口袋里去了,爾后便鬼攆著似的,退出了理發店的大門。

小老板剛走,洪波就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一大團煙霧從聲音里鉆出來,洪波剛剛平靜下來的臉,又被煙霧嗆得通紅。

雪梅一面拍著洪波的后背,一面輕聲地嘀咕了一聲:抽不來就別抽了,長身體要緊。

洪波從鏡子里望了望雪梅,說,我抽不來?你問問他們!剛才是吃到頭發了,不小心。

雪梅忽然笑了起來。一排雪白的牙齒像扇貝似的,真是好看,讓人灰心。

洪波的板寸這下子不知道該叫什么寸了,頭皮都能看得清,頭發根子都能數得清。洪波一面摸著自己的什么寸,一面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蝴蝶泉”,挨個地給我們一人甩了一根。

賬記著!出門的時候洪波說,回頭我姐夫一月一月清。

雪梅還是笑笑的,靠在門口說,算了,謝謝光臨。

嘿嘿,謝謝光臨。洪波大口地吞吐著香煙,冷不丁地冒出了一聲。

操場一個人都沒有。火辣辣的毒太陽下面,水泥球場上熱氣在一個勁地升騰。更遠一點的一排樓房就是教室了,隱約還能看見幾個晃動的人影。

洪波四仰八叉地躺在梧桐樹下面,整個掃帚溝也就這地方涼快點,有那么一絲垂頭喪氣的陰風。我們愣愣地看著洪波,等著他下面的內容。

洪波果然一骨碌就爬了起來,篤定地說,她一定不是掃帚溝的人!

大剛和鐘六連連點頭稱是,老大,你是不是看上這娘們了?

洪波看了看鐘六,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刮子,你懂個屁啊。鐘六呵呵地笑著,連聲說,不懂,是不懂。你說說,我不就懂了嗎?大剛,噢?

沒我什么事。這小弟也不是人做的,連議論個女人,都沒小弟的份。

洪波愉快地笑了起來,說,這女人啊,側面看有點騷,正面看有點妖,那里面的奶罩子,看見沒有?是紅色的!在一個掃帚溝我就沒見過紅色的奶罩子,還要我說嗎?草包!

大剛和鐘六這才像剛睡了一覺,一個摸頭,一個傻笑。摸頭的那個說,老大就是老大,眼光比我們高。傻笑的那個顯然不肯就這么算了,又補了一句,老大,那你說,這女人有沒有和人家困過覺?

這個……洪波顯然也沒有意識到老二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但老大就是老大,洪波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清了清嗓子說,這個女的,好像沒困過……哎呀,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懂。

不懂的三個于是愈加不懂了。鐘六疑惑地看了看大剛,大剛疑惑地看了看我。我更不懂,只好慚愧地笑了笑。

七扯八扯地就把毒太陽扯到西邊去了,七扯八扯地就扯放學了,我們三個就飛快地跑到教室里去拿書包。洪波還在操場上呆著,做老大的,哪能自己拿書包呢?

書包歡快地拍打著我們的屁股,像背后長出了一雙小手。洪波見我們過來,忽然倡議道,走,我們下館子,喝酒。

我們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以為洪波是心血來潮。酒,我們自然是喝過的,痞子嘛,哪能不喝酒?但這次,一點由頭都沒有。走啊,洪波又說,而且這回是不由分說地走在了前頭。洪波一直走在前頭,電影里的老大都走在前頭。

于是下館子。喝酒。

館子叫“狀元飯店”,離學校門口不到一丈路。這個牌子剛開始差點被洪波給砸了。還狀元飯店呢,那幾年,藕山中學連一個中專生都沒有考走。好在店老板是個女的,又能說會道,女老板就說了,今年沒人考走,指不定明年就有人考走。明年沒人考走,指不定后年就有人考走。掛這個牌子,也給大家一點盼頭。洪波覺得女老板說得有道理,遇個什么要下館子的事,就跑到“狀元飯店”去喝酒,漸漸地,就和女老板處成了“朋友”。洪波在掃帚溝有許多老板級別的“女朋友”,老大一般都喜歡和女的處“朋友”。

還是說喝酒。喝啤酒。起先我們一人要了一瓶,我們也只能喝一瓶。但那天洪波的興致非常高,從來沒有過的高,喝完了四瓶,又叫了四瓶,喝、喝啊!要死鳥朝上,喝死拉倒!洪波的舌頭有些大了,一個勁地翻酒嗝。老大要喝,我們就只能舍命相陪了,四瓶酒,屁大的工夫,又灌下去了。

出門的時候,我們四個人的步子都走不穩了,鐘六沒走幾步,風一吹,晚上吃的那點青椒、瓠子什么的,全都噴出來了。那點可憐的青椒和瓠子,噴泉似的,一個勁地往外冒。冒到后來,就冒黃水了,味道不大好。

我們輪流扶著鐘六,很有經驗地拍著他的后背,鼓勵他吐。鐘六這一吐,我覺得自己也快要吐了,整個街道地震似的,歪歪倒倒。歪歪倒倒中,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罵罵咧咧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去了。

好像是洪波的姐夫,派出所的胡所長。我正準備叫洪波,洪波也“哇啦”一聲,青椒和瓠子,比賽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跑。

雪梅理發店的生意出奇地好。不到兩個禮拜的工夫,其他幾家理發店幾乎就沒什么生意可做了。幾百號學生幾十號老師,一夜之間頭上都像長了草,一放學就往理發店跑,一下課就往理發店跑。不跑不行啊,不跑就得排隊了。課間也就十分鐘,有好幾次,幾個還沒入道的小混混,差點就打起來了。后來小混混們沒打起來,老師們的后院倒先亂起來了。一度非常平靜的教師宿舍,不時地響起某個師娘高聲的尖叫,不時地爆出某個師娘高聲的爭吵。最好笑的還是胡章友。胡章友一周剃了三次頭,剃到實在不能再剃了,才罷了手。一次上課的時候,胡章友的蛤蟆臉成了熊貓臉,額頭上還有幾道手指抓的印子,據說是他新近買了一只貓。掃帚溝街上顯得空前地熱鬧,像迎接縣里的衛生大檢查,每個人都注意起了自己的儀表。拿今天的話來說,就是“窗口形象,人人有責”了。而藕山中學抽煙的小混混也明顯地多了起來,街道上烏煙瘴氣的,教室里烏煙瘴氣的。校園里的教工小店在賣作業本、信封和冰棍的同時,很快就引進了香煙,不料沒兩天,就脫銷了。開教工小店的是教導主任的老婆,為此教導主任后來不得不一周就進一次貨。為學生們服務,其辛苦程度,自然就不用說了。

沒我們什么事。我們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但洪波這時候忽然變得沉默了,他經常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樣子,搞得我們都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才好。老大不說話,我們也都不敢亂說話,他到哪里,我們跟著就是了。他干什么,我們陪著就是了。

剩下的,其實也只有兩件事可干了。一件是練武,一件是看錄像。

先說練武。說是練武,其實像是做廣播體操,洪波自創的,但怎么看,都像是群魔亂舞。舞了幾天就沒興趣了。又迷上了雙節棍。從錄像上看來的,好像是李小龍。但雙節棍很不好搞,街上買不到,很傷腦筋。后來洪波靈機一動,用鏈條鎖取代了雙節棍,舞得呼呼生風。這個主意確實不錯。鏈條鎖便于攜帶,有利防身。

再說看錄像。看了幾天,我們幾個就心照不宣的,每天都在錄像廳門口匯合了。我們常看的那家錄像廳不在主街道,要穿好幾條巷子,不太好找。錄像廳的后面是一口臭氣熏天的小池塘,撩開錄像間的窗簾,就可以看到。池塘邊上是一個男女共用的小廁所,只有一個蹲坑。一看完錄像,洪波就要上廁所,有時看到一半,也要上廁所。一上廁所,就叫我在門口放哨。洪波每次上廁所都哼哧哼哧的,我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多的屎和尿。有一回我到底沒忍住,撩開了廁所門口掛著的破布。洪波筆直地站著,一只手搓繩子似的,屁股打擺子似的,擺到后來,哼聲就出來了。

于是又進去了,繼續看錄像。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一塊紅的,一截黑的,瘋子似的在抽。看著看著,我好像就看明白了。一看明白,就壞事了。

到錄像廳,來回都要經過雪梅理發店。錄像差不多把我們看到想吐的時候,掃帚溝街上男人們的頭發終于也理得差不多了。人一少,我們四個就大大方方地進去了。店里添了一張折疊床,塞在臺子下面,墻上還多了幾張招貼畫,好像是周潤發和林青霞。理發店的東西多了,卻還是那么清爽,鏡子也是一塵不染。一看到鏡子我就嚇了一大跳,鏡子里的洪波兩個腮幫子都凹了下去,顴骨支得老高,眼窩子凹成了兩個小水塘,整個人都痿了。鐘六和大剛也老了許多。我對著鏡子摸摸自己的臉,一摸,門牙就露出來了。

一到理發店,洪波就顯出老大的樣子,一會是抽煙,一會是點火。雪梅經常是站到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我們幾個。跑了幾趟之后,雪梅就和洪波搭上話了。雪梅果然不是掃帚溝街上的人,但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雪梅自己也沒說。雪梅先是在省城做,做了兩年,賺了點錢,就找到這個地方,自己單獨做了。我們都沒去過省城,就對這個有興趣,但雪梅每次都不愿意多說。洪波顯然對省城興趣不大,他繞來繞去的,還是繞到雪梅自己身上去了。隔壁的小店有一部電話,有好幾次,都有電話找雪梅,每一次,雪梅都興高采烈地對著電話說掃帚溝,說理發店,一說就剎不住。也有時候像對接頭暗號,雪梅的聲音像蚊子在哼,哦,嗯,行,好……

電話替代了省城,引起我們的巨大興趣。是洪波先開口的,他說,你們猜,這個電話是誰打的?會不會是她對象打的?

鐘六振振有辭地說,這還用猜嗎?肯定是她對象打的!好像他是齊天大圣,鉆進了電話線,把那邊的聲音也聽到了。

洪波說,她不會有對象,不像有對象。

那我們打賭?

賭就賭!賭什么?

就賭兩包“蝴蝶泉”!

好!

賭注一下,事情就來了。可怎么才知道雪梅究竟有沒有對象呢?我們商量的結果是一致認為,如果她有對象,那是一定會來找她的,如果沒人來找她,那就是沒有。時間是一個月。

我們這下子又有事情干了。那天在課堂上爭吵過了之后,我們三個干脆連一節課都懶得去上了,上也聽不懂,于是干脆不上。理發店的斜對面就是“狀元飯店”,白天吃飯的人少,我們就都貓進去了,一面“搖單雙”,一面注意著雪梅理發店。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先后去過理發店的人倒是不少,但顯然都不是雪梅的對象。屁股大的地方,一周下來,整個街上的人,幾乎就認齊了。于是我們決定把時間安排在晚上,戀愛一般都是晚上談,黑燈瞎火,便于操作。果不其然,這個決定在第一天晚上就顯示了非常成果。第一天晚上,先后有三撥人到理發店里去了,時間持續到晚上十一點多。最后一撥人還開著吉普車,突突突的,就把雪梅虛掩的玻璃門,給突開了。

但這么多人之中,究竟有沒有她對象,我們也不好判斷。有點距離,面目都看不大清楚。因此第一個晚上,依然無果。

白天的時間長得讓我們絕望,那么毒的大太陽,遲遲地不肯從藕山頂上滑落。好在夜幕最后還是善解人意地包裹住了小鎮,也不知道星星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天空那么干凈,只有月亮像個大蛋黃,浮在幽藍色的天空。浮游的螢火蟲四處亂飛,乍不然的,像是一盞盞移動的小燈籠。

那天晚上只有一個人進了理發店,時間不早了,大概是十點多鐘。我們貓在“狀元飯店”門前的柱子后面,柱子后面是一口大灶,大灶上面是一口炸油條的大鍋,正好可以藏躲。那個人的步子像是喝了酒,咚咚咚的,歪歪倒倒的,敲了三聲門,暗號似的,不一會,燈就亮了,人就進去了。再不一會,剛剛亮起的燈,又熄了。

洪波的呼吸早就急促了。我們的呼吸早就急促了。黑暗里就聽見鐘六說,我說的吧,你輸了。

輸你媽個頭!洪波給了鐘六一巴掌,又對我們揮了揮手。我們的腰早就蹴酸了,好半天才陸續站直了身體,洪波又悄悄地說,去看看,走!

于是就去了。包抄似的,從四個方向把理發店給圍住了。里面的聲音大得嚇人,走到街道中間,我們就都聽到了。靠近了,就聽清了是折疊床地震似的叫聲,雪梅的鴿子似的叫聲,一個男人的粗重的呼哧聲。我的心跳忽然就加速度了。物理老師胡章友說的“加速度”。以前我不大明白,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洪波的渾身都在顫抖,上牙關和下牙關在一個勁地打架,最后就捂著一個地方蹲下去了。

鐘六這時候又冒出了一句,你就是輸了!

洪波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惡狠狠地踹了鐘六一腳。踹完了鐘六,就從書包里掏出了鏈條鎖。三下兩下工夫,就輕輕地把玻璃門從外面鎖上了。

里面的聲音也在加速度。我有些奇怪,那么薄的折疊床,怎么就壓不斷?

這時候其實我們三個人都想撤退了,主要是都覺得很難受。就是難受。事后,鐘六和大剛也都這么說過。

洪波在我們的難受里,罵了一句“狗日的”,就拎起書包,又踅到“狀元飯店”那里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我們就聞到了一股香油的焦煳的味道。我們愣愣地看著洪波,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洪波看也不看我們三個,他把書包丟在理發店門口,又把我們的書包也一起丟在了門口。接著洪波便從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機,“咔嚓”一聲,接著是“嗡”的一聲,火光就沖起來了。我們,一下子就傻了。

街上開始大呼小叫的時候,火光已經沖到了二樓的遮陽棚。玻璃炸裂的聲音、人群慌亂的腳步聲,整個街道一下子就亂了。

我們遠遠地站在人群外面,“隔岸觀火”,所有沿街的窗戶都亮了,街道亮晃晃的,和白天差不多。派出所的民警趕到現場的時候,火差不多快被人們撲滅了。派出所的胡所長意外地出現在人群中間,套著條逼仄的紅褲衩,大半個屁股蛋子都擠出來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參與了救火,還救得那么奮不顧身,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

沒有看到雪梅。我想,她大概是被燒死了。

胡所長對此進行了一段時間的調查,那段日子,整個掃帚溝街上除了雞飛狗跳,人,一下子就空了。那些街痞子們,一個個老實了許多。

提心吊膽地過了一段日子之后,街道又重新熱鬧了起來。縱火事件成了派出所的一個懸案,慢慢地,就再也沒聽人提起過。

雪梅理發店第二天就空了,沒被燒完的理發用具扔得滿地都是。原先那個一塵不染的鏡子還在,上面有幾道黑黑的火燎過的印子,人映在里面,像是被攔腰斬斷。

洪波不久就退學了,不知去向。我、鐘六和大剛一開始還試圖去找過,但漸漸地到了后來,實在像是大海撈針,就徹底放棄了。

那段日子我們三個都沉默了許多。雪梅理發店再也沒去過。事實上去了也是白去,理發店一直空著。學校里的秩序重歸于好,當然也不是十分好。再后來,就傳聞理發店里鬧鬼,整個街道一到了晚上,就陷到了黑暗的深處,除了偶爾爆出一兩聲叫喊,幾乎聽不見一個人的腳步。

傳聞里的鬧鬼事實上是理發店里的“鬼火”,“鬼”誰也沒有親眼見到過。據街上的痞子們說,有風的晚上,有雨的晚上,街道上的人多次聽見理發店里傳來壓抑的哭聲,探頭,就看見了玻璃門上映著幽藍色的鬼火。

這樣的傳聞讓我們三個噩夢連連,萎靡不振,最后只好一起退了學。我們都一致認為,那無疑是雪梅的冤魂,現在她終于回來了。她回來了,一定饒不過我們。

我的痞子夢算是徹底破滅了。家里又呆不住,早就玩野了,于是我決定去上海打工。上海灘,像個夢,充滿了無邊的誘惑。我覺得洪波很有可能也在上海混著,指不定又混成了大哥。一定已經是大哥。洪波要是不當大哥,一個上海灘,就沒人敢當大哥。

去上海,掃帚溝是必經之路,躲無可躲。

我在一個清晨走過了掃帚溝,天光還未大亮,街道非常安靜。遠遠地瞥見雪梅理發店的時候,我終于再次害怕了起來,像是雪梅的冤魂正在慢慢地逼近我。但大街上只有我一個人,我只好硬著頭皮硬撐著。那條本來不長的街道那一刻變得非常漫長,我走了十六年,好像還沒有把它走完。

走到雪梅理發店的時候,我努力不看它,但眼睛的余光還是瞟過去了。一切都還是老樣子,一扇灰塵遍布的玻璃門半開半合著。原來的小窗戶空洞洞的,現在不知被誰蒙上了一張報紙,掩耳盜鈴地遮掩著什么。風吹得呼啦啦的,像我的心跳,按都按不住。就在我腳下準備加速的時候,我瞥見了門口零亂的煙頭,那么多,那么亂。

浮在半空的心臟,再次狂烈地跳動了起來,我像是忽然間就意識到了什么,慢慢地走了過去,揀起了一根最近的煙頭。

“蝴蝶泉!”

那么多的淚,一下子就滾下來了。

流淚的時候,我再次想起了洪波。我記得洪波說過,出來混的,只許流血,不流貓尿。我就把眼淚全都擦干了,一邊擦,一邊走向去往大上海的碼頭。

天,已經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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