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刻數千金
加菲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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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的洞房花燭夜,主題已發生了巨大變革。據許多當事人回憶,那一夜最令他們興奮、激動、難忘的事情是一數錢。
燈光下幸福的新人,像是秋天的松鼠,快樂地守著一大堆堅果——至少上百,多則二三百個紅包,在大紅的被面上熠熠生輝。新人的笑容原本在錄像師的鏡頭前掏空了,滿臉疲憊,這時重又煥發出豐收的衷心喜悅。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是古典的洞房花燭,哪比得上如今“春宵一刻數千金”的快樂。
格外聰明的新娘不但頭腦清楚,數錢迅速,初步顯示出當家理財的才干,還能巨細靡遺,細心計算,很快得出結論——關于這次婚事的投入與產出,以及獲得的盈利。總結性地發言后,她確定了今后的投資意向:不外乎蜜月旅行、皮草店、首飾屋……眼光犀利、慮事周詳、高瞻遠矚的新娘還能根據鈔票的厚薄推測人情的厚薄,斷定某人的品行,是否值得交往,從而確定了今后的家庭外交重點。滿心驚訝與佩服的新郎應該明白,不要覬覦一把手的地位,不要妄圖做無謂的斗爭,乖乖地讓賢吧。
至于紅包,自然上升為洞房花燭夜新的神圣主題。它的授受過程,涉及社會學、關系學、民俗學諸多范疇。人情的往還,附著在鈔票的數額上進行,更需數學的一系列加減乘除來計算一番。對一方來說,是溫情的掠奪,合法的剝削;對另一方而言,是無奈的進貢,無私的援助。兩方的角色可以互換。除非你打定主意不進洞房,那就注定了被剝削、掠奪的可悲命運。據此也可以斷定,中國的獨身主義者難成氣候。
最后,我要透露某先生的一點隱私。那一夜,他心情很矛盾:結婚這么個累法,一輩子就這一回了。但想想紅包的數目,結婚確是致富的捷徑。難怪伊麗莎白·泰勒要一氣兒結八回。問題是,結它十回八回婚,即使能找得到新娘,不知能不能找到肯送紅包的客人……在喜悅、疲憊、患得患失的憧憬中,他擁抱著愛人,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被流星或鳥糞擊中
崔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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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天空都有流星路過,并不稀奇。路過的流星多了,便成了流星雨,儼然奇跡。
那天凌晨,下了好大一場流星雨。據說,有成千上萬的人,不畏夜深露重,鑒賞了這30年一遇的奇跡。正好看過大衛·杜楚尼的新片《進化危機》,有人在沙漠里被流星擊中。我顧慮到,看流星的人有沒有被流星砸死的可能。結論是,流星都是很講人道主義的。那場因流星墜落引發的通古斯大爆炸發生在西伯利亞無人地帶。你想,倘若它是落在紐約——真該慶幸,流星不是恐怖分子,不會被本·拉丹訓練或者收買。
我對流星并無興趣。除非一顆尚未燃盡的隕石恰巧擊中我的房頂,才能令我不得不關注它一下。固然我的運氣在買彩票時從來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壞到如此地步。
有位朋友運氣壞到極點,失業繼之以失戀,未曾發財卻已發福。別人倒霉是喝口涼水塞牙,他的倒霉是跟一泡鳥糞有關。他在海邊走著,想到天妒英才,悲從中來,仰首長嘆。他張開的嘴巴里忽然多了一點東西,味道極其古怪——他居然被一泡從天而降的鳥糞殘酷地擊中了。我以為,他那一刻的心態應該是恨不能馬上跳到海里淹死。
我猜錯了。他愣了半晌,開始微笑,越笑越開心,一直笑出眼淚來。他解釋,他的靈魂仿佛飄離了身體,在半空中觀察自己。他發現,這個倒霉的家伙像精彩的喜劇主角,簡直是偉大的性格演員。我對他的陶醉不以為然,心想幸好海邊荒僻無人,倘若被多事者發現,這位性格演員就有機會到收容所或者精神病院展現演技了。本年度搞笑諾貝爾醫學獎得主為彼得·巴斯教授,他因論文《由落下的椰子引起的創傷》獲獎。我東施效顰寫一篇《由落下的鳥糞引起的心理創傷》,會更具普遍性——椰子只能從熱帶或亞熱帶的天空掉下來,而能從所有溫度帶的天空掉下來的,除了流星、飛機,就是鳥糞了。
接著說我那位倒霉朋友。許久沒見他,突然出現了,皮膚黝黑,神采飛揚。他神秘地說,知道我為什么變黑了?這是夏威夷的陽光曬的。知道我為什么去夏威夷?這是我買彩票中了大獎。我不信。他急赤白臉地說,我吃了鳥糞,這巧事你信;我中了大獎,這巧事你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