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81年發現首例艾滋病病人以來,HIV在全球迅速蔓延,HIV感染者數量急劇攀升。2004年,國務院防治艾滋病工作委員會辦公室與聯合國中國艾滋病專題組的專家共同分析了我國艾滋病調查情況,得出我國HIV感染人數已達84萬、全人群感染率約0.07%的結論。靜脈注射吸毒仍是我國艾滋病病毒傳播的主要途徑之一,然而,媒體卻片面關注艾滋病傳播過程中性服務內容、人情人際關系,以及歪曲艾滋病患者形象和家庭生活等。
李普曼“擬態環境”認為,“傳播媒介通過對象征性時間或信息進行選擇和加工、重新加以結構化以后向人們提示的環境。……人們往往把‘擬態環境’作為客觀環境本身來看待。”
國內媒體對艾滋病的報道側重于不良性關系、犯罪、婚姻等,這種煽情報道嚴重偏離了艾滋病的真實性和科學性,使讀者產生認識偏差。人們對各種公共健康疾病如艾滋病有不切實際的畏懼、歧視心理,對各種經濟、政治問題有深刻的偏見和恐慌,其結果不僅影響人們對社會真實面目的科學認識,還嚴重影響國家相關方面的努力和工作。
現以《南方周末》2000年至2004年艾滋病報道內容作些分析:
1.報道時間
在2000年至2004年之間的艾滋病相關報道共計74篇,由相關報道的日期分布可以得出兩個要素:一為報道數量,二為報道分布。(南方周末》每年的艾滋病報道數量總體呈上升趨勢,且報道較集中在11月底至12月初。
2.版面
《南方周末》的版面設置與雜志十分類似,雖然每年的具體版面名稱會有所變化,但按照報道內容大體分為新聞、專題、人物、評論、科學、圖片報道、城市、文化等幾個主要板塊,(南方周末》的艾滋病報道多集中在新聞版面,即2至4版(每期根據內容版數不定),或者專題報道版面,即把艾滋病相關報道集中在2-4個版面中集中報道,一般出現在前8版內。其他出現較多的版面是科學、城市和圖片報道版,這些版面比較靠后,一般在8版以后。此外,艾滋病日前的11月份,艾滋病的報道會出現在頭版(2003年受非典影響而沒有頭版報道),并且會由多篇文章組成多個版面的專題報道,安排位置也會比較靠前,而平時的報道大多在次要版面。
3.信源分析
《南方周末》的艾滋病報道信源多樣,文中使用艾滋病患者及家屬、醫護人員作為信源的報道最多,其次是以專家學者和政府官員為信源,再次是以非政府組織和國際組織(如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為信源,同時《南方周末》的報道中也使用了較多的健康公眾作為信源,并且這部分有上升趨勢。在“其他”類別的信源中包括其他媒體、記者本人以及調查報告等。《南方周末》作為一家市場化的周刊類報紙,報道多以長篇深入報道為主,因此信息源比較豐富多樣,但是在早期的報道中使用匿名信源或者無明確信源的情況比較多,而且患者及家屬都使用化名,這一狀況在近期報道中有所減少。
4.體裁分析
《南方周末》艾滋病報道的體裁以特稿和評論為主,特稿包括新聞特寫和用人物特寫報道人的故事以及人在重大事件中的表現,此類體裁在《南方周末》出現最多,而且有逐年增多的趨勢;其次是分析評論和專家意見等評論類報道;穿插有少量科普知識類報道;罕見消息。值得一提的是,《南方周末》還有一類比較少見的專題圖片報道,它是以多幅照片配以簡短說明性文章或者拍攝手記來反映一個報道主題,此類報道多出現在2000年和2001年。
5.報道內容
作為市場化報紙,《南方周末》的艾滋病報道內容集中在三個方面:防治行動(如推廣安全套、小姐同伴教育、母嬰阻斷等)、法規政策或觀念討論(主要集中在政府如何對待艾滋病問題、公眾應該消除歧視、艾滋病患者應大膽地走向公眾面前等),以及感染該病患者個案。《南方周末》因其報道周期較長,所以多是較軟性的解釋性報道或者觀念的討論,注重關注個體的命運和故事,因此硬性的介紹性知識報道和科研進展報道較少。有關艾滋病的科學知識的報道只在早期的2000年比較多,之后的專門報道較少,只是在其他報道中順便提及。另外,關于政策或觀念討論的報道逐漸增加。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國內媒體艾滋病報道存在的問題主要有:
第一,艾滋病報道高度集中,多在艾滋病日前的11月,平時月份出現的頻率不高。
在報道時間上,本文建議,報道主題應隨著時間逐漸深入,從著重報道“艾滋病是什么”發展到“艾滋病怎么樣”。也就是說,較早期人們對艾滋病還不甚了解,報道重心應集中在“醫學科研、艾滋病病毒的起源、艾滋病疫苗的試驗、相關藥物的研制”等這些問題上;但是現在隨著公眾對艾滋病認識的深人,報道應該開始關注艾滋病對經濟、法律、社會的多方影響以及相關的“艾滋病與婦女”、“艾滋病與毒品”、“艾滋病患者的權益保護”等社會問題。
第二,關于艾滋病相關科研進展的科技類報道偏少,而關于艾滋病感染者的個案報道又過于煽情。
有些報道的主觀意味太強,記者的角色和位置在報道中過于突出,往往會擺脫第三者的位置出來評論或者呼吁,有時會加入記者的猜測,這樣有損新聞報道的客觀性和平衡性。
本文建議,社會新聞中可以使用“捆綁式報道”的方式使公眾關注艾滋病。
所謂“捆綁式報道”,就是以個人的故事開頭或者為主線,以情動人,以情引人,在報道中穿插相關的背景資料和醫學知識。這類報道突出的特點就是以故事性的開頭來吸引讀者,然后擴展、引出問題,進一步引入統計數據和背景資料,深人探討問題,最后再回歸開頭的故事作為結尾。
第三,艾滋病報道中使用匿名或化名信源現象嚴重,尤其是在較早期的報道中,經常用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相關人士”的說法披露某些信息(如河南地區艾滋病感染人數等)。
另外,在2000年和2001年的報道中艾滋病患者幾乎都使用化名,甚至艾滋病患者所在的地方也被改了名字,但這樣做并不能起到“保護”艾滋病患者的目的,反而有違新聞的真實性原則。此種現象在后期的報道中有所改變。
從信源中大量使用政府、專家和NGO(非政府組織)材料可以看出,記者和常規信源(醫療機構、醫學專家)保持經常性聯系,很少引用其他媒體的“二手資料”,親自去采訪艾滋病感染者或親屬,如果被采訪者提出要求就會隱去其姓名或者姓。本文認為,信源的使用須注意平衡和權威性,注重保護被訪的艾滋病感染者的權益,以及普通公眾的聲音;為了保持報道客觀,應使用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類型的信源。
第四,早期報道有“妖魔化”艾滋病之嫌,報道中的“艾滋病”總是和吸毒、貧困、賣淫等不良現象同時出現,使用“最可怕的病魔”、“幽靈”等詞匯形容艾滋病。
艾滋病患者以化名出現在文字報道中,大量的攝影報道中所表現的都是眼部被經過處理的艾滋病患者,他們“困苦不堪、絕望、見不得人”。這些都易造成公眾對艾滋病的恐懼,以及對艾滋病患者的歧視。所謂歧視,是指“相同的人(事)被不平等地對待或者不同的人(事)受到同等的對待。”O隨著媒體對艾滋病患者持續不斷的歧視性報道,已經嚴重扭曲了艾滋病患者的真實面目,并引起人們對之不切實際的畏懼、偏見和恐慌心理。
第五,艾滋病報道多集中在艾滋病日前后,似乎有“披掛上陣”之嫌。
平時數量很少,全年來看,這樣的比例顯得有些失調,似乎是應付艾滋病日的到來,突擊出不少報道后便偃旗息鼓。
第六,體裁較單一,幾乎沒有配圖。
科學報道極其少,多為社會新聞。即使是社會新聞,也有煽情的意味,例如艾滋病婚姻、艾滋病與“妓女”、“小姐”、艾滋病女孩、官司等。
本文建議,在科技報道中的數字處理和圖表使用上應當清晰易懂,把統計數字化整為零。例如,與其說過去10年中因為艾滋病死亡多少例,不如說在過去10年中每年有多少個孩子死于艾滋病,或者說出和艾滋病病毒相關的疾病,這樣的數據處理方式才有震撼力。
注釋:
①國務院防治艾滋病工作委員會辦公室,聯合國中國艾滋病專題組。2004年中國艾滋病防治聯合評估報告,2004年9月。
②郭慶光:《傳播學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一版,第127頁。
③夏普[美]等著,郭慶旺等譯:《社會問題經濟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50頁。
(作者單位: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潘學院)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