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上的《前后赤壁賦》
文/蔡國聲
葫蘆在民間又稱之大吉,即大吉大利的意思。而用葫蘆制成的品皿如瓢、勺、碗、盆之類,包括草蟲盒,葫蘆節(jié)扎,葫蘆雕刻等等多類工藝美術品也都大受歡迎,能入古玩藝術品的收藏之列。甚至連用陶瓷、琺瑯、竹木牙角等材料制成的葫蘆造型亦是各呈其巧。于是葫蘆制作的各門各派、時代風格和地區(qū)風格產(chǎn)生了。
圖中是一對甘肅蘭州刻葫蘆,系現(xiàn)代名家駱石華先生所作赤壁賦。圖文并茂、造型奇特,能玩賞于掌股之中,堪稱刻葫蘆藝術中的精品。
說起甘肅蘭州的刻葫蘆,早在清光緒十八年(1892年),甘肅蘭州有個民間藝人叫王鴻平,在葫蘆上刻畫古裝人物俠士、秦腔臉譜等。刻畫之后,刮去表皮上剩余的空白部分,使葫蘆分成兩色,豐富了畫面的效果,這是蘭州刻葫蘆的始創(chuàng)階段。嗣后,經(jīng)過不斷的改進,在刻制的過程中加入了刮、曬、磨等加工工序,以特制的鋼針和刀具在葫蘆的表皮鐫刻并涂以松墨,畫面出自“芥子園”等畫譜。蘭州刻葫蘆以筆墨、刀法并重,馳譽京津,成為人們手中的玩物。蘭州刻葫蘆除創(chuàng)始人王鴻平外,名手相繼有李文齋、王德山、王云山、阮光宇、駱石華等人。
該對葫蘆造型奇特,呈現(xiàn)圓珠狀,大小若健身球,皮質(zhì)光滑細嫩。呈色如老桔的黃楊木,亦如煮熟之雞蛋黃色,勻潤光潔。顯然是經(jīng)過嚴格的挑選。其上作蘇東坡夜游赤壁圖,一只刻的前赤壁賦,另一只刻的為后赤壁賦。正面是平面微雕刻畫,其布局精微,線條粗細濃淡如國畫中的白描,明暗、遠近一任自然。其圖案線條細如發(fā)絲,盡管不加渲染,亦層次井然,章法上有晚清之山水人物畫風味。背面有整篇的前后赤壁賦全文,用單刀隸書刻成,結體勻稱扁方,蠶頭燕尾,圓潤秀美,有漢隸中“曹全”“史晨”(碑)的風韻和書卷之氣。該葫蘆屬平面微雕的范疇,對于平面微雕來說,無論是雕刻家還是書畫家,必須要有深厚的書畫底蘊和臨摹功夫。同時雕刻時須平心靜氣,心無旁騖。雕刻往往在夜深人靜時,奮戰(zhàn)數(shù)小時,一氣呵成。
該對葫蘆精品之所以不同于一般刻葫蘆者,是因為上面有濃厚的書卷氣、扎實的中國書畫和文學根基,微雕者不是為小而小。以小媚世者,粗看之嘆為驚世駭俗,多看之則索然無味,味同嚼蠟。一般的蘭州刻葫蘆題材皆是晚清戲文,古裝人物,而東坡夜游赤壁則是千古不朽的文學名著。將它搬上蘭州刻葫蘆的舞臺當是一個不可小噓的轉(zhuǎn)折,即蘭州刻葫蘆的民間藝術開始走上了民間藝術與文人、書畫家相結合的藝術道路。
編輯:劉超
人見人愛康青花
盧偉帥
“吆!這只康熙青花瓷罐真不錯!”筆者一見眼前那只制作精細,如亭亭玉立般少女那樣令人心儀的青花瓷罐,不由得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
康青花瓷罐高27厘米,口徑12厘米,腹徑為18厘米,底圈外撇,直徑達15厘米,為較大器形的瓷罐。該瓷罐器身為青花滿繪通景式山水人物圖:在那群山環(huán)抱的山林間,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有依山勢而建的水上亭榭;山石近水處,面對碧波蕩漾的江水,兩位知己在談吐間傾訴自己的滿腹經(jīng)綸,又似陶醉在遠離塵世后的怡然。這一種幽雅美麗的景致,以畫面的形式真切地道出了人們尋求悠然閑逸生活的真諦。
縱觀整個畫面,不僅布局合理,而且構圖精巧,看上去氣勢恢弘,并且在重山疊嶂中展現(xiàn)飛瀑流泉的山野景色,更有那“漁夫泛舟”與“文人漫游”共存的生機勃勃的自然景象。使畫面既展示了構圖繁復的程式,又體現(xiàn)了筆法靈活的特點。尤其是畫中山石采用清代康熙朝流行的斧劈皺法繪成,層層涂染,陰陽相背,使山石質(zhì)感明顯,人物神態(tài)自若,線條硬朗流暢,藝術格調(diào)高雅,既造就了一幅典型的康熙山水圖,又完成了一幅韻味十足的文人畫。
青花罐上的畫出自晉《蓮社高賢傳》:“遠法師居東林,其處流泉匝寺,下入于溪,每送客過此,有虎號鳴,因名虎溪。后送客未嘗過。獨陶淵明與陸修靜至,語道契合,不覺過溪,相固與大笑”。此類畫面筆者在康熙朝的各種瓷器上見過,如筆筒、棒槌瓶等。清代之所以流行此畫,暗示文人高士相聚之樂。
在瓷器上繪山水圖最早是在金、元時期的磁州窯瓷器上,到了明代晚期景德鎮(zhèn)窯則開始廣為流行。到了清代無論廳堂還是坊間,盛行不衰。康熙青花是繼明永樂、宣德青花之后制作質(zhì)量最高的品種。可以這樣說:康熙青花是清代青花瓷器中最為優(yōu)秀的。《陶雅》說:“雍乾兩朝之青花,蓋遠不逮康窯。然則青花一類,康青雖不及明青花之美者,亦可以獨步本朝矣”。由此可見,康熙青花在當時已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
本文所介紹的這只青花瓷罐,不僅畫面清新宜人,而且青花發(fā)色鮮麗,色調(diào)青翠,成色穩(wěn)定,釉色白中泛青,柔和淡雅,胎骨細膩堅實,康熙青花大多使用國產(chǎn)浙江料,但筆者以為,本瓷罐上面的青花顏料使用的可能是極為純凈的國產(chǎn)料:云南珠明料,它呈純藍色,享有“寶石藍”的美譽。加上分水法的運用,使青花能分出五色,營造了一種色調(diào)濃淡深淺總相宜的氛圍。
因此,我們能在瓷罐上清楚地分辨出山水畫的濃淡層次感。所以,收藏界對康熙時期燒造的青花器評介很高。
編輯:劉超
神秘的人頭彩陶瓶
文/陳百華
本文介紹的這只新石器時期馬家窯文化的人頭彩陶瓶是該文化時期的佼佼者,其艷麗紋飾的構思、繪畫藝術的表現(xiàn)、造型技法的工藝等方面都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先人工匠的聰明才智和超人一籌的藝術天分。
這是一只極為罕見和珍貴的人頭彩陶瓶,它采用鏤刻、塑雕加彩繪等工藝把人的臉部五官的比例及神情表現(xiàn)得均勻恰當、富有活力,特別是那雙炯炯有神、向天仰望的一雙眼睛更是生動傳神。而器身上的紅黑相間的紋飾又增添了這只彩陶器莊重與神奇的色彩,更令人注目的還有圓塑的人頭頂上繪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簡潔的彩色圖案,其流暢的筆法繪出的是一個可以使我們產(chǎn)生豐富想像的變化“壽”字紋,盡管那個時期還可能沒有發(fā)明這等文字。
中國的古陶特別是新石器時期各個文化類型的彩陶器,呈現(xiàn)給我們后人的是絢麗多樣、千姿百態(tài)的風格:或秀美;或絢麗;或明快;或柔和;或剛健;或精致;或粗獷。無論是何種特色,但它總是有一個表達內(nèi)涵的主題思想,從中向我們透露的就是當時社會、生活和思想等等信息。這只人頭彩陶瓶不只是簡單的人形,實際帶有直接取法葫蘆的造型特征。在我們所見的古陶器中,直接取象仿造植物的器型很多,而以葫蘆造型的也有不少。葫蘆是當時廣泛種植并在古陶器誕生前就大量使用的天然容器。聞一多先生認為伏羲女媧與(夸包)(夸瓜)實是葫蘆的化身,“至于為什么以始祖為葫蘆的化身,我想是因為瓜類多子,是子孫繁殖的最妙象征,故取此相比擬。”
在遠古時代的彩陶上繪就的魚紋以及用葫蘆作為陶器的造型等,都是比附和崇拜繁殖力旺盛的巫術實踐和主題表現(xiàn)的象征,并有著明顯的生殖崇拜的痕跡。古時仿葫蘆型制作的陶器除了用于甕棺葬的甕缽盆以外,主要器形都是人們生活所需的炊具和食具。這其中蘊含的是一個普遍的巫術信仰,意欲通過葫蘆狀的飲食器皿的使用,將其旺盛的繁殖力傳遞和生長于人類身上。
另外,人形陶器也可能是一種象征性的替代物,她替代的不僅是人,更主要的也許是神或是被神化的圖騰、巫術道具等。據(jù)有關考古資料記載,人形陶器始于新石器時期仰韶文化的“人首口瓶”。眾多陶罐和陶壺的器形被人格化,在馬家窯文化遺存中尤為顯見。其造型類似人頭并將兩耳下部器形拉長及內(nèi)收,體現(xiàn)對稱均衡的美感。從甘肅地區(qū)已發(fā)現(xiàn)的不少以陶器造型來塑造和表現(xiàn)人體的方面觀察,當時似乎已產(chǎn)生了對人類自身的某種崇拜意識,也許有著由圖騰崇拜向人格神的祖先崇拜過渡的意義。
我國原始社會晚期是裝飾藝術空前繁盛的時代,因此聯(lián)想到本文所述的這只人頭彩陶瓶上的紋飾,筆者一直堅信是蛇形象生紋,但翻閱眾多資料發(fā)現(xiàn)當時的象生紋僅限蛙紋、人紋和魚紋,沒有蛇紋的發(fā)現(xiàn)記載,所以對于這一點筆者雖有自己的主見,但又怕誤人誤己,真的不敢也不應妄下定義,還是采用時間換空間的穩(wěn)妥方法,等待歷史掀開神秘面紗的那一天吧。
編輯:劉超
姿態(tài)橫生扇面畫
顏文扇面畫賞析
文/玲瓏
這是一幅名為《野趣自高森》的扇面畫:濃濃的秋意伴隨著湖光山色留下一片盎然,碧波蕩漾的水面上一葉扁舟載著一對情侶泛游其間,鄉(xiāng)間小路,茅屋、石橋、樹木,展現(xiàn)了江南農(nóng)村的田野風光和農(nóng)家生活的溫馨與和諧,那種“誰不憶江南”的懷舊情懷頓時呼之欲出。而用透視法作的整個畫面則洋溢著其樂融融,野趣橫生的風味,深深地吸引了文人雅士的目光。
它是著名油畫家顏文先生1947年的作品,顏文(1893-1988)出生于蘇州一個畫家家庭,自幼受到藝術熏陶,1912年自行試制油畫顏料創(chuàng)作出第一幅油畫《石湖串月》。1919年發(fā)起組織蘇州美術賽畫會,為我國現(xiàn)代美術史上第一個全國性的美術展覽會。1952年,顏文任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浙江美術學院前身)副院長。教書育人的同時繼續(xù)致力于油畫藝術的研究和創(chuàng)作,他的作品構思精巧,刻畫真實、細致,色彩明快,善于以西方的表現(xiàn)手法融以民族的精神,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對透視學、色彩學、解剖學的研究也卓有建樹,著有《美術用透視學》、《色彩瑣談》等論著。
扇子在中國有數(shù)千年的歷史,最早的扇子是用鳥的羽毛做的,被稱作“羽扇”。所以,今天的“扇”字中就有個“羽”字。以后人們又制作出輕便、美觀的團扇、絹扇、丸扇等,并開始在扇面上書寫一些字、畫。使扇子成為一個色彩繽紛的天地。據(jù)說,明永樂年間流行紙折扇,文人墨客紛紛將得意之作畫在扇面上,明清以后,扇面飾以名人字畫最為流行,扇面書畫作為書畫藝術中的一個特殊品種,因其輕巧便捷,頗受書畫家、文人乃至百姓的喜愛。而且,扇畫之清逸、詩文之雅秀、扇骨之精致,被雅玩者稱為扇之“三絕”,令人玩味無窮。成為融書畫、工藝為一體的美術工藝品。在書畫投資中,很長時間流行著這樣一種說法:一手卷,二冊頁,中堂第三,條屏第四,楹聯(lián)第五,扇面第六,因而扇面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不為市場所重視。但是從去年藝術品拍賣市場的情況來看,扇面卻令藏家刮目相看。
顏文的扇面畫正是在這種市場背景下走向社會的。而且他作為第一代油畫家中對透視學研究最為深入的一位畫家,其扇面畫有他的特點和藝術價值。一般地來說,品評畫意,最看重的就是那用線條筆墨構成的作品間蘊蓄的文化積淀和人生情味。《野趣自高森》這幅扇面畫正好不缺乏這些元素,畫面著重寫實,結構合理,筆法細膩,具有濃郁的東方氣息和人文景觀。更由于作者對解剖學、透視學、色彩學等研究精深,因此,他在作品中注重遠景和近景的光色變化,近景顏色明朗濃艷,遠景光線明晦錯綜,整幅作品是作者的精心佳作,是用手中的筆一筆一筆地堆塑起來的,因而產(chǎn)生了高低不平的立體感。柔和迷離的光線讓人看不清遠方景物的輪廓,雖然沒有用堅實的輪廓線進行細部描繪,但僅僅用色彩的勾點就準確生動地表現(xiàn)了景物的特點,反映了畫家對光源的敏感度和捕捉能力,以及注意統(tǒng)一由畫面構成的主次關系、明暗對比和畫面主體的強化,體現(xiàn)了糅合東西方作畫藝術的精華。
賞閱這盈尺墨寶,那舒緩有致,收放自如的儀態(tài),恰似蘇子瞻在《答謝民師書》中稱道其詩文之美那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無定質(zhì),但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態(tài)橫生。”
咫尺之間再現(xiàn)自然情趣,《野趣自高森》確實是一幅頗見功力的好畫。
編輯:劉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