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區長風街道的李剛(化名)是一名緩刑人員,對判決不服的他時常和擔負矯正任務的社工“賭氣”,然而時過不久,專業社會工作者平等、尊重、接納、注重教化的理念如汩汩清泉,滋潤了他的心扉。李剛自謀職業發憤圖強,不久前與復旦大學合作,成功研制了綠色環保污水處理設備,成了上海建設節約型社會的排頭兵。
寶山區廟行鎮的李丁(化名)因故意傷害罪被判緩刑,社區幫扶志愿者的真誠教誨讓他重新找到了信心,當得知鎮里將開設社區青少年技能培訓班后,主動提出擔當日語老師,自愿利用業余時間,每周一次為社區青少年講授日語口語課程。
在上海新航社區服務總站的《新航動態》上,記者發現如此一個個如此鮮活的幫教故事每天都在發生。為使犯罪人完成再社會化、預防和減少犯罪,上海市新航社區服務總站于2004年1月19日成立,是上海市社區矯正工作辦公室旗下的非營利專業社區矯正組織。作為社區矯正工作的主力軍,新航總站組織420多名社工從事社區矯正的輔助性、服務性工作,總站在全市19個區縣設立工作站,工作網絡遍布本市所有街道(鄉鎮),共動員了5600多名志愿者,其中心理咨詢師(助理)志愿者有225人。他們依托社區,整合各種資源,建立教育矯正基地、公益勞動基地,千方百計協助社區服刑人員解決就業等實際問題,社會參與功能、滿足生活需求功能等都得到了市民交口稱贊,而社區服刑人員在幫扶下逐步融入社會,社會化功能已初步顯現。
新航社區服務系統是上海社區矯正工作的重要一環,據上海市社區矯正工作辦公室主任朱久偉介紹,“近年來,上海構建了‘政府主導推動,社團自主運作,社會多方參與’的社區矯正工作格局。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途徑,充分發揮了上海市新航社區服務總站、上海市社會幫教志愿者協會及各區縣相關社會組織在整合資源、發動社會力量參與中的作用。”
據了解,上海社區矯正工作的試點最初開始于2000年。2000年9月,上海女子監獄試行了對罪犯半監禁刑處遇的探索,對于符合條件的罪犯,允許從周一到周五回社會參加勞動,周末回監獄服刑。同時上海市少年管教所對失足青少年試行了“試工試讀”制度。2002年8月,上海在徐匯區的斜土路、普陀區曹楊新村和閘北區寶山路三個街道擴大社區矯正的試點。試點的管理對象包括緩刑、假釋、管制、保外就醫和被剝奪政治權利人員。
據統計,上海市開展社區矯正工作以來,共建成過渡性就業基地127個,其中區級13個,街鎮級114個。2005年至2006年6月,累計成功推薦社區服刑人員就業827人次,開展技能培訓511人次,助學復學122人次。
朱久偉感慨:“縱觀人類刑罰的發展史,長期以來,與刑罰的種類、刑罰的力度相對應的,主要是犯罪行為,即已經發生的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犯罪行為越嚴重,刑罰就越重。可以說,古代社會的刑罰主要是滿足人們的報應需求,此即所謂的‘報應刑’。隨著自由、民主思想的興起,刑法學界開始提出了‘教育刑’思想,相對而言,教育刑的著眼點主要不在于犯罪行為,而在于犯罪人,更多的是關注犯罪人矯正的可能性。”

“社區服刑人員中,下落不明人員由司法行政機關接手時的169人下降到目前的16人,2005年全市社區服刑人員矯正期內重新犯罪率為0.501%。徐匯、普陀、閘北、盧灣、浦東等五個先行試點區開展社區矯正工作以來矯正期滿的1322名社區服刑人員中,重新違法5名,占0.4%,重新犯罪11名,占0.8%,重新違法犯罪率合計為1.2%,大大低于歷年來對刑滿釋放人員重犯率統計的平均值。社區矯正對社會功能的完善,所發揮的促進作用是顯而易見的”。
更為可貴的是,記者在走訪中發現社會對犯罪人的接納程度不斷提高,在我國這樣一個有著重刑傳統,強調“以刑去刑”的國度,社區矯正對培養社會公民的理性、寬容心態有著直接的重要意義。據盧灣區問卷調查,社區服刑人員認為目前的整體環境有利于順利回歸、融入社會的占83.02%,認為不是很有利及說不清的占16.98%。認為日常生活中周圍居民與自己相互關心、比較融洽的占49.06%,維持正常交往的占50.94%,沒有人刻意與犯罪人保持距離或堅決不與其打交道(當然這里有一定的人際交往的表面性)。
零點公司對上海市民的問卷調查也表明,市民總體上對犯罪與懲罰的態度比較理性。75.7%的居民表示“要根據所犯罪行的輕重,再確定是否應該進入監獄服刑”,認為不管是什么罪都必須進監獄服刑的居民占19%,38.6%的受訪者對服刑人員比較信任,認為他們已經對社會和他人沒有危害,屬于普通居民。
“社區矯正,以矯正為核心,在堅持刑罰執行根本屬性的同時,立足社區,尊重并吸收社區各方面的意愿及合理化建議,既體現了司法的民主,也促進了刑罰方式與社會的和諧,”朱久偉說。
上海在社區矯正工作中,積極借鑒國內外的先進經驗,充分考慮社區矯正的開放性和民主人權的意義。上海借鑒一些國家的“人格調查制度”,建立了緩刑、假釋征求社區矯正機構意見制度。“緩刑前征求社區矯正機構意見”規定,法院對可能判處緩刑的被告人,應征求所在街道、鄉鎮社區矯正機構的意見,街道、鄉鎮社區矯正機構應會同社工到公安派出所、居、村委會、有關單位、家庭、學校等地開展調查工作,在了解被告人的一貫表現、家庭情況、鄰里關系和工作、學習、生活環境等基礎上,對是否適用緩刑向法院提出建議。目前全市19個區縣中已有13個區的司法局與法院建立了緩刑征求意見制度。2005年至2006年6月,各級基層法院共對165人宣告緩刑前征求了社區矯正機構的意見,2006年上半年,全市各監獄對203名罪犯上報假釋前征求了社區矯正機構意見。
司法行政機關作出日常行為獎懲決定前,須充分聽取社區各方面的意見,如社區民警、社工、居村委干部、志愿者及其他社區代表的意見,尤其注重考察社區服刑人員在社區的實際表現、社區居民對社區服刑人員的態度與看法,通過這一制度保障,引導促進社區服刑人員融入社會、與社區居民和諧相處。
目前,我國社區矯正的試點從2003年的六省市擴大到2005年的18個省市,第一批試點的省市,有的已在面上推開。針對出現的新問題,長期跟蹤社區矯正問題的專家,上海政法學院刑事司法系主任劉強指出,“目前有一個突出的問題是尚沒有建立起適合我國國情的社區矯正懲罰機制,我國社區矯正在懲罰機制上的缺陷主要是缺乏與其他懲罰措施的銜接,我國社區矯正的懲罰力度過低,這對于社會大眾來說會感到法律有失公允;對于重罪輕罰的犯罪者而言,容易產生僥幸心理對于輕罪重罰的勞教人員來說,容易增加其不平衡和反社會的心態;對于緩刑假釋者的犯罪被害人而言,往往會感到法律缺乏應有的報應性。因此,我認為,就總體而言,對于社區矯正的懲罰力度必須要有適當的增加,從而確保我國懲罰機制的公平、遞進和銜接。”
劉強告訴記者,雖然“社區矯正”的提法對我國大多數人來說尚不熟悉,但它已成為世界行刑現代化的一個必然趨勢,在我國也必將具有強大的生命力。目前,上海每年假釋的比例約占押犯人數的1%左右,緩刑的比例近幾年有所增長,但仍不到刑事處罰人數的10%,管制幾乎形同虛設,保外就醫和監外執行的人數也非常有限。而90%左右的罪犯在監獄服刑,這種以監禁刑為主的刑罰適用模式,不利于罪犯更好地回歸社會,不利于降低刑罰的成本,在一定程度上也不利于社會的穩定。

社區矯正的概念
世界范圍內,社會矯正內涵及外延各國有所不同,狹義的,僅指社區刑的執行,中義的則限于刑事制度內,主要兇手審前釋放、緩刑、假釋、寄宿方案、社區刑的執行等;廣義的則擴大到社會范圍內,還包括開放式處遇、限制自由的行刑、法庭外措施、戒毒等,而社區僅限于城市區域,排除農村。可見,社區矯正的核心部分為社區刑的執行。
社區矯正認為,既然幾乎所有的犯罪人最終要回歸到社會中來,與其收押入獄服刑等到刑期屆滿釋放再回歸社會,還不如盡早幫助他們無害的回歸社會。所有的社會力量應該聯合起來,幫助犯罪人恢復與家庭的聯系、獲得就業與受教育的機會、找到他們在社會中的適當角色位置。照此邏輯往下推論,更好的辦法就是把犯罪人留在社區進行矯正。因此,除對社會具有嚴重威脅非監禁不可的犯罪人以外,把其他犯罪人留在社會上進行矯正實屬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