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玩家”時代終結？

顧雛軍案開庭

科龍顧雛軍案11月7日開審，這個曾經瘋狂玩轉資本市場的“資本大鱷”終于坐在了被告席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顧雛軍在法庭上在對其涉案事實的陳述中，不斷提到一些政府機構甚至官員的名字。

一位長期關注此案的法學界人士評價說，這些名字就是顧雛軍進軍資本市場的一個個“綠燈”，此案審判的重要意義就是提醒人們：“資本玩家”的時代該終結了。

顧雛軍庭上“喊冤”：“我是得了特許的”

在7日的庭審當中，顧雛軍否認了檢察機關的指控，并發表了近3個，_、時的“演說”，為自己“喊冤”。他“喊冤”的重要理由之一就是：當初他辦某些事得到了某些主管部門的“特許”，如今主管部門都沒有追查他，憑什么檢察機關要起訴他?

據檢察機關指控，顧雛軍涉嫌虛報注冊資本罪。2001年5月，顧雛軍為收購科龍電器，欲設立注冊資本金為12億元的順德市格林柯爾企業發展有限公司，但當時顧僅能籌集3個億的現金用于注冊。于是顧雛軍準備用其兩項專利的使用權作為9個億無形資產出資，顧指使劉義忠(同案)幫其辦理相關手續，最后順利取得了順德格林柯爾的營業執照，顧則以順德格林柯爾的名義收購了科龍電器的法人股，順利出任科龍電器董事長。

但是由于順德格林柯爾的無形資產占到注冊資本的75％，遠高于法律規定的比例，2002年4月順德市工商部門不允許其年檢。顧雛軍憑順德市容桂區辦事處出具的協助年檢函辦理了工商年檢，為此，顧雛軍指使姜寶軍和張細漢，在順德容桂信用社通過來回倒款的形式，制造了天津廠向順德格林柯爾投資6．6億元的假象，最后由劉義忠將相關虛假資料交給會計師事務所驗資，2002年12月騙取了順德市工商局對順德格林柯爾的變更登記。

對于這一指控，顧雛軍在庭上的回答是：“最有資格認定我是否有虛假注冊資本行為的，應該是順德工商局，但是，順德工商局同意劉從夢和劉義忠辦理了科龍電器的工商登記變更資料，而且程序完全合法。如果我真的犯這個罪，豈不是說明順德工商局瀆職?現在，既然順德工商局沒有被檢察院認為瀆職，那反而證明了劉從夢、劉義忠辦理工商變更登記資料，將科龍電器注冊資本增加的合法性。”他還說：“工商都沒有認為我們虛報注冊資本，檢察院卻認為我們虛報注冊資本，是十分奇怪的。”

為此新華社記者連線了順德區容桂街道辦事處黨委辦副主任王軍科，對方表示，任何政府都會去扶助當地企業搞好，這是肯定的。我相信容桂辦事處幫助顧雛軍辦年檢是出于公心，是為了幫助他發展企業。科龍當時是榮桂街道的驕傲，別說榮桂人，甚至順德人、廣東人都不希望科龍搞垮。普通群眾都希望科龍做好，何況是當地政府呢，不更是發展心切嗎?科龍一直是這個“風波”那個“風波”的，容桂辦事處幫它是為了挽救、扶植企業走上正規的生產軌道。

同樣電話連線采訪的順德工商局辦公室副主任冼彌冬則說：我剛才請示了我們區政府領導，區政府領導說關于科龍的任何消息我們現在都不方便透露。

顧雛軍的辯護律師李貴方在庭審中出示了格林柯爾的2005年年檢報告，上面依然顯示該公司有無形資產9個億。李貴方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認為，順德工商局對此案負有很大責任，“照我說，如果當初工商局認為不能注冊，不管哪個部門來說情都不能同意；現在既然同意了，就應該認定為合法經營，不能再讓人家事后補手續。”

對于檢察機關指控其涉嫌職務侵占罪，顧雛軍也矢口否認。據指控，2004年4月，顧雛軍指使姜寶軍將科龍電器4000萬元巨資以“土地款”名義劃到揚州科龍電器的賬戶上，后經過揚州經濟開發區財政局預算管理科的賬戶“搭橋”，又以“科技發展獎勵基金”的名義將4000萬元資金轉到了揚州格林柯爾的賬上，后顧雛軍又指使姜寶軍在揚州科龍賬戶上以無形資產的名義將4000萬元的資金平賬，從而占有了這筆資金。

對這一指控，顧雛軍情緒激動地反駁：這是揚州獎勵給我的，如果沒有揚州市委市政府聯合下文，誰敢要這個錢?”他堅持認為，是當地政府官員找到他，請他吃飯，讓他收下這4000萬元錢，并承諾“是有政府文件的，你不要擔心”，他才收下了這些錢。

電話里，王榮平對顧雛軍關于“科技發展獎勵基金”的陳述沒有給予正面回應。王榮平說，對這個案子自己只是部分了解，公安部專案組此前在揚州呆了幾個月，詢問調查了很多人，說明案情重大復雜。這個敏感時期，自己什么也不好說。“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法院能夠對此案有個公正的判決。”王榮平反復向記者強調說。

不過，在電話那頭，王榮平也談到，我們的法律還有不完善的地方，顧案給人的教訓很多。記者隨后又采訪了揚州市幾位基層干部，他們對顧在揚州的案情都很戒備，以“不好說”為由推脫采訪，但他們向新華社記者證實，顧雛軍以資本高手的形象出現在揚州，的確很迷惑人。

顧雛軍的辯護律師李貴方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則談到，揚州市政府當時為了招商引資，的確實行了一些優惠、獎勵政策。他認為揚州經濟開發區財政局轉給揚州格林柯爾的4000萬元錢是政府的錢，是獎勵金，而不是所謂“搭橋”；否則，幫忙“搭橋”的揚州經濟開發區財政局豈不成了“共犯”?

“法外開恩”豢養“資本大鱷”

一位旁聽人員告訴記者，顧雛軍在庭審中公布了許多為自己開過“綠燈”的政府機構和官員，其中有多少真實的成分，還有待法院最后的裁決。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顧雛軍以及許多類似的“資本玩家”過去在擴張過程中，確實存在“法外開恩”的問題，“人情”有余，依法不足。這位旁聽人員質疑：這么做難道純粹是為了促進地方經濟發展?有沒有利益交換等違反黨紀國法的行為?

在中國的證券市場上，善于玩“資本騰挪術”的絕非顧雛軍一人：德隆的唐萬新、唐萬年，“三九”趙新先，他們無一不是資本運作的“高手”，通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股權并購，把眾多上市公司納入麾下，使其成為自己的合法“提款機”。

但是，這些“資本大鱷”的種種違規、違法行為，卻常常得到有關部門的“特許”和縱容，導致他們在瘋狂擴張的過程中目無法紀，一路“綠燈”。最終這些“資本玩家”離法治經濟的軌道越來越遠，跌進了犯罪的深淵。

顧雛軍在庭審中談到一宗涉案事件時自稱：中國證監會在接到舉報后，前往顧雛軍的公司調查，但連查3次都沒有查到舉報中所說的“資金往來”，只好“失望而歸”。顧雛軍以此反駁檢察機關對其指控。法學專家分析：顧雛軍所講是否屬實還有待考證，但過去證監部門對一些“資本玩家”監管、查處不力，也確實縱容了犯罪行為的發生。

而記者連線中國證監會有關方面負責人時，證監會稱，怎么“失望而歸”了?我們經過周密稽查，掌握了他的一系列證據，才將他的案子移交司法部門的。

中國人民大學商法研究所所長劉俊海教授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談到，過去我國一些地區的證券行業由于種種原因，沒有做到發展和規范并重，往往是重發展、輕規范，甚至個別地方只發展，不規范，因此，虛假出資、提供虛假財會報告、挪用資產等違法犯罪行為屢見不鮮。劉俊海強調，應強化法律執行力度，行政部門與司法機關應該建立起信息共享、快捷高效的聯動執法機制，切實維護證券法規的嚴肅性與尊嚴。

長期關注此類案件的通力律師事務所北京分所律師馬光遠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指出：過去股民為什么喪失信心，股市為什么欺詐頻仍?舉各界之力精心構建的公司治理為什么屢屢失靈，不堪一擊?《公司法》、《證券法》、《刑法》等規定的懲罰威脅為什么不能有效阻嚇市場的違規者?答案很簡單：這樣的威脅常常不能落在實處。有多少人為自己的欺詐行為坐牢?又有多少人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慘痛代價?他認為，如果一味地對違規者大開“綠燈”，開“綠燈”和享受“綠燈”的人最終都將自食其果。

“依法治市”才能可持續發展

顧雛軍涉嫌虛報注冊資本罪、提供虛假財會報告罪、挪用資金罪、職務侵占罪一案現在仍在審理當中，作為新《證券法》實施以來首次開審的上市公司大案，此案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不少股評人士指出，顧雛軍受審給了中國股民信心，他們看到了有法律保障的經濟制度開始健康運行。

中國人民大學金融與證券研究所教授李永森認為，公開審理顧雛軍一案對我國股市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它折射出我國資本市場法制化和規范化的進程，說明我國股市所處的基本環境在逐漸凈化，同時能夠對上市公司、大股東起到警示作用。如果顧被指控的罪名成立，那么，他的所作所為嚴重損害了科龍公司和這家公司成千上萬的股東的合法利益，如不依法懲治，視而不見、聽之任之，勢必會縱容此類行為，最終影響股市的穩定和健康發展。

李永森還談到，顧雛軍案說明，作為資本市場有關主體，包括上市公司、控制人、證券公司、投資者、監管者，一定要樹立依法辦事的觀念。作為上市公司和控制人，一定要建立相關制衡機制，涉及關聯交易的控制人的，一定要實行回避制度；作為監管者，一定要依法監管，提高監管效率，爭取將上述違紀違規行為消滅在萌芽之中，以避免給相關上市公司、股東和國家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

劉俊海教授也談到，在我國依法治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不斷完善，應對全球化浪潮的今天，顧雛軍一案的公開審理向上市公司的高管們發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那種迷信“人治”，憑借企業對地方稅收貢獻大和“關系網”有恃無恐，置法律于不顧的做法應該擯棄了。

編輯：盧勁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