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醉拳案”看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和過失致人死亡的界定

2004年12月8日晚，成都市某重點大學發生一起悲劇，兩名大四學生——鄧某和張某飲酒后發生口角，鄧某向張某頭部打了一拳，張某隨即倒地昏迷。因腦基底部血管畸形破裂出血，并發支氣管肺炎及心肌炎，張某于2004年12月11日死亡。2005年8月8日，法院以鄧某犯故意傷害罪，一審判處鄧某有期徒刑七年。

此案筆者更傾向于以過失致人死亡罪定罪處罰。從構成要件上講，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和過失致人死亡的主要區分點就是傷害故意的有無。傷害的故意，是指行為人明知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他人身體傷害的后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傷害結果的發生。此類案件如何判斷主觀上是否具有傷害的故意，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一看認識因素“度”的要求，看行為人實施行為時是否認識到其行為會達到損害他人身體健康的程度。行為要能夠破壞人體組織的完整性或者破壞人體器官的正常機能，這才能叫做傷害。如果僅僅認識到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人體疼痛而并不會損害人體健康，則不能表明行為人具有傷害的故意。這就必須借助于對行為本身的“度”（如打擊的工具和力量）的分析。本案屬于一果多因，張某死亡的直接原因是腦基底部血管畸形破裂出血，鄧某打擊的一拳只是張某死亡的誘因。就正常人的體質而言，即使打擊的是頭部，這樣普通的一拳也不可能造成死亡的結果，甚至連傷害的程度也不可能達到，因此鄧某有可能沒有認識到其打擊會造成刑法意義上的傷害結果，這種認識錯誤可以阻卻傷害的故意。

二看行為本身“質”的要求，看行為人實施的行為是否具有違法性。如果行為沒有違法性，當然也就沒有違法的主觀故意。筆者認為，一般的拳腳斗毆，恐怕還難以達到具有違法性的程度。鄧某的行為最終造成張某死亡的結果，是因為結合了張某自身潛藏疾病等特殊因素。因此，對于這一時沖動的一拳，不宜認為鄧某已經認識到其行為具有違法性，具有傷害的故意。

三看有無導致故意傷害的誘發因素。這可以從發生打擊行為時的微觀環境和雙方的關系來分析。本案是因日常瑣事引發，一時沖動揮出一拳，不是尋機報復，一般來說故意傷害的可能性要小一些。同時鄧某和張某是同班同學，平時關系較好，經常在一起打籃球，相對來講故意傷害的可能性也較小。

綜上所述，鄧某一拳擊打張某頭部是具有故意性質的行為，但毆打的故意不等于刑法意義上的“傷害故意”。相反，鄧某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擊打作為人體要害部位的頭部，應當預見頭部容易受到傷害而沒有預見，對傷害后果所持的應是過失心態。因此本案筆者主張成立過失致人死亡罪，這樣才能與我國構建和諧社會進程中所實行的輕緩政策相適應，有利于充分發揮法律的教育功能，有利于公平正義目的的實現。

作者：四川省成都市成華區人民檢察院［610051］

四川省成都市高新區人民檢察院［61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