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人在法庭上訊問被告人應把握的規則和方法

內容摘要：公訴人在法庭上訊問被告人是公訴人出席法庭的必經程序。把握訊問被告人的基本規則，分析被告人到案后的認罪態度，針對不同認罪態度的被告人確定相應的訊問方法，有助于提高公訴人在法庭上的訊問水平。

關鍵詞：公訴人 訊問被告人 規則 方法

公訴人在法庭調查階段訊問被告人，不僅是公訴人出庭支持公訴的重要環節，而且是向法庭展示指控脈絡，對被告人的供述和辯解進行質證，進一步揭露犯罪，證實犯罪，從而正確地對案件定罪量刑。同時，也為公訴質證、答辯的順利進行創造有利條件。

一、把握訊問被告人的基本規則

《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331條第2項規定“公訴人在法庭上應當訊問被告人”，這項規定將公訴人訊問被告人規定為公訴人出席法庭的必經程序。而且現行《刑事訴訟法》賦予了公訴人對被告人有優先訊問權，使得公訴人成為這項訴訟活動的主角。因此，研究公訴人在抗辯式庭審中訊問被告人的規則，采用合乎法律規定，體現指控要求的活動規范，是履行公訴職能的必要要件。

（一）關聯性規則

訊問的關聯性是指訊問的內容與案件事實是否有客觀聯系，是否能夠對案件的待證事實有揭示作用。關聯性規則要求訊問應當有針對性，訊問內容必須與指控有關。《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36條規定“審判長對于控辯雙方訊問被告人的內容與本案無關或者發問的方式不當的，應當制止”。《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355條規定“訊問被告人、詢問證人應當避免可能影響陳述或者證言客觀真實的誘導性訊問、詢問以及其他不當訊問、詢問”。從上述規定可以看出，凡是與指控的事實沒有某種聯系的問題都不能發出訊問，這種聯系不能局限于有因果關系的事實，關鍵在于對查明案件有無作用。關聯性是實質性和證明性的結合，如果所提的問題對案件的某個實質性事實或者情節具有揭示性，就具有關聯性。為了確定訊問的內容，除在庭前準備好訊問提綱外，

還必須仔細聆聽被告人在公訴人訊問之前的當庭陳述。公訴人在這一活動中，要特別注意分辨出被告人的陳述與起訴書的指控是否有差異、有何差異，并調整訊問提綱，列出重點訊問的問題。

關聯性要求公訴人訊問被告人應當在起訴書指控的范圍內進行，應當避免與案件無關的訊問，否則將可能受到審判長的制止或者辯護人的反對。但對辯方或者被告人以“與犯罪無關”干擾公訴人必要訊問的，公訴人應當簡要向審判長說明訊問的目的，繼續必要的訊問。

訊問被告人應當主要圍繞以下事實進行：(1)指控的犯罪事實是否存在，是否系被告人所實施，被告人是否承認起訴書指控的罪行；(2)實施犯罪行為的時間、地點、方法、手段、結果，被告人犯罪后的表現等；(3)犯罪集團或者一般共同犯罪案件中參與犯罪人員的各自地位和應負的責任；(4)被告人有無刑事責任能力，有無故意或者過失行為的動機、目的；(5)有無依法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情況，有無法定的從重或者從輕、減輕以及免除處罰的法定情節；(6)犯罪對象、作案工具的主要特征與犯罪有關的財務的來源、數量以及去向；(7)被告人全部或者部分否認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的，否認的根據和理由能否成立；(8)與定罪量刑有關的其他事實。

（二）證據支撐規則

由于公訴人對被告人的訊問是“明知故問”，在于向法庭揭示指控的脈絡，這一規則要求，公訴人對被告人的訊問，應當有一定數量的證據支撐，否則，一旦被告人回答出乎意料，便會陷入被動；反之，即使被告人翻供，也可以宣讀被告人原來的供述，結合有關證據，采取有效對策，以使庭審順利進行。比如，有這樣的訊問：“你在公安機關為什么承認了？”答：“開始我不承認，可他們打我。”“你到底干沒有干？”“沒有干。”“你態度很不好？”“我說的都是事實。”下面因沒有什么證據和理由對付被告人，再問下去，只會越來越被動。所以只好對被告人做了幾句訓斥便結束訊問。象這樣的訊問是不可取的。要使訊問具有揭露犯罪，制服被告人的把握，一定要有證據作支撐。

（三）區別對待規則

這一規則要求，對有數個罪名指控的被告人，應當對每項指控罪名涉及的每個犯罪事實與情節逐一訊問；對共同犯罪的被告人應當分別訊問，可選擇其中實施主行為或者參與犯罪全過程的被告人先訊問，或者選擇能如實陳述或者陳述較清楚的被告人先訊問；對既有共同犯罪又有單獨犯罪的被告人，一般先訊問共同犯罪部分再訊問單獨犯罪部分。對被告人就起訴書的指控已陳述清楚且無差異的，在一般情況下可不再重復訊問。如果被告人陳述的內容十分簡單，就必須按照犯罪構成的諸要件，對被告人進行詳細訊問。在訊問中，公訴人不應當重復被告人回答的內容，不宜在被告人尚未回答完前一問題時就接著發問。

二、分析被告人到案后的認罪態度

公訴人對被告人的訊問應當根據具體案情選擇適當的方法進行。由于不同的被告人有不同的認罪態度，不同的案件有不同的證據條件，為了協助法庭查明案件的事實真相，公訴人應當根據案件的證據條件結合被告人的認罪態度，選擇訊問被告人的方法，而不是以一成不變的方式訊問被告人。因此，分析被告人到案的認罪態度對于做好訊問方案具有重要的作用。被告人到案后的認罪態度主要有以下幾種表現形式：

（一）完全認罪或者對指控的諸罪名均認罪

認罪的被告人在法庭上，一般都能與公訴人持合作的態度，對于公訴人的客觀提問，一般都能如實陳述。

（二）不認罪或者部分否認指控的事實

這類被告人到案后的供述情況通常有三種：到案后始終不認罪，甚至拒絕作陳述筆錄；到案后在偵查或者審查起訴階段認過罪，也否認過罪；到案后在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均認罪，當庭陳述時突然推翻原供述，否認犯罪。其對待公訴的訊問通常表現形式為：一是在法庭

上對公訴人的發問沉默不語，不回答任何問題；二是否認犯罪或者指控的事實，但對以往的認罪陳述不作辯解；三是否認犯罪或者指控的事實，同時又對以往的認罪陳述有辯解。

三、針對不同認罪態度的被告人確定相應的訊問方法

（一）對已認罪的被告人的訊問方法

公訴人對這類被告人的陳述的訊問，重點要問清與定罪量刑有關的事實和情節，并根據被告人的陳述能力在訊問中采取短問長答或者長問短答相結合的方法，甚至對起訴書指控的事實和罪名不持異議的，適用普通程序“被告人認罪案件”簡化審理的，可以不訊問。對所要

訊問的問題，公訴人可以選擇以下兩種方法：

1.直接訊問法。所謂直接訊問法是指按照案件事實發生的時間順序進行發問的方法，如按起意、預備、實施犯罪的過程依次發問。通常適用于不作糾纏的被告人。

2.重點訊問法。所謂重點訊問法是指主要訊問與定罪量刑有關的事實和情節。通常適用于被害人有過錯而被告人又對之過分糾纏的侵犯人身權利的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索債型的非法拘禁等類案件的被告人的訊問。重點訊問犯罪的動機、案件起因、加害的行為及危害結果等。

（二）對不認罪或者否認部分指控的被告人的訊問方法

對這類被告人，公訴人要根據案件的證據條件，結合被告人以往供述的情況進行訊問。《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第336條第2款規定“被告人在庭審中的陳述與在偵查、審查起訴中的供述不一致，足以影響定罪量刑的，可以宣讀被告人供述筆錄，并針對筆錄中被告人供述的內容對被告人進行訊問，或者提出其他證據進行證明。”因此，對于否認犯罪或者部分否認指控的被告人，公訴人使用一般的訊問方法是不足以制服被告人的，而是需要根據案件的證據條件，結合被告人以往供述的情況，選擇被告人當庭陳述中的最薄弱環節進行發問。具體可采取以下訊問方法：

1. 揭示被告人翻供理由存在的矛盾。被告人過去作有罪供述，現當庭翻供否認實施過犯罪行為，或者否認有犯罪故意，且在翻供中對狡辯此前的認罪供述系被司法機關或者司法人員刑訊逼供或者誘供形成的，但翻供的理由存在破綻的。公訴人就可以先剖析被告人翻供理由存在的矛盾，再區分情況分步揭露被告人翻供的虛假性：

一是被告人到案后作首次有罪供述時有審訊錄像并能證明被告人當庭翻供的理由是謊言的。公訴人在訊問時可直接指出其過去作過多次有罪供述，現在又否認并稱是被迫的，這與事實不符，要求法庭播放首次訊問錄像，直接揭穿被告人的謊言。

二是被告人到案后作有罪供述后，對筆錄進行過多處修改的。公訴人可以出示筆錄，指出其中的修改之處，證明被告人所謂“沒閱看筆錄”或者是被迫簽字是不實的，揭穿其謊言。

三是被告人翻供的理由是刑訊逼供的。公訴人可先問清楚何時被打，“逼供”的是什么內容，讓被告人把“逼供的事實”講完。然后問他，某段內容到底是什么時間交代的，給旁聽者及法庭留下懸念，再宣讀被告人首次交代所謂“逼供的事實”的筆錄的時間和供述內容的自然性等細節，向法庭闡明被告人這段翻供理由與客觀記載存在矛盾，揭露其謊言。

四是被告人在偵查階段初期翻供到后期或者到審查起訴階段又認罪，且對以往的翻供交代過原因，這一原因又被查實的。公訴人在訊問時用查實的原因來揭露被告人翻供的虛假性。

2.揭示被告人口供與客觀事實的矛盾。有的案件，被告人以往的有罪供述具有先供后證特點的，公訴人可以用此特點來訊問被告人，揭露被告人口供與客觀事實的矛盾，從而揭穿其供述的虛假性。一個犯罪事實，如果被告人到案后先供后述，然后偵查人員去查證證實的，對于這種情況，只要排除其內容是傳來的，便可確認被告人無罪辯解的虛假性。因為排除傳聞，如果被告人不是親自作案，絕不可能對作案地點、現場狀況、具體手段、后果等細節作出詳細的陳述，偵查人員也不可能用事先不掌握的情況來誘供被告人。因此，運用先供后證的特征，不僅能使被告人所謂的被迫的翻供理由不攻自破，同時也可以證明被告人原來的有罪供述具有不可逆轉的客觀性、真實性，其當庭的無罪供述是虛假的。

公訴人在訊問時可先問被告人：原來的有罪供述是到案后何時作的？然后提請審判長許可將被告人的第一份有罪供述出示給被告人辨認，向法庭說明這份筆錄是經被告人簽字或者向被告人宣讀過的。公訴人再宣讀這份筆錄，并指出：其中哪幾項內容在被告人到案時有關部門尚不掌握，是在被告人主動交代后，才被查明的；因此，被告人所謂被迫的理由是不能成立的，其在這份筆錄中的陳述內容也是真實的。并闡明這一點，公訴人將在下面的法庭調查中舉證中證明，請法庭明鑒。

3.揭示被告人口供與查證事實的矛盾。有些被告人雖然在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認罪，但是，其當庭的無罪供述不具備上述兩類案件反駁條件的，或者被告人到案后一直拒絕供認犯罪的，對于這類被告人，公訴人難以從翻供的理由上找出突破口，一般不宜直接去訊問被告人為何翻供，而是要結合案件的證據條件，抓住被告人當庭供述與證據證實的事實之間的矛盾對被告人進行訊問，從中揭露其當庭無罪供述的虛假性。具體可以采取以下幾種訊問方法：

一是抓住被告人當庭供述與證據的矛盾，尋找破綻，通過層層設問，出其不意地揭露被告人辯解與行為的自相矛盾。使用這一方法的前提是，發問的問題都要有證據證實。公訴人可先問幾個不爭的事實，再抓住被告人辯解與證據證明的事實間的矛盾，通過有機地組合發問，置被告人于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步，揭露被告人供述的虛假性。

二是被告人對指控的部分事實予以否認的，公訴人可以問清被告人承認的部分，再對被告人否認的部分采取點問的方法。如受賄案件的被告人，其當庭翻供往往集中在否認收受財物上，辯解是借款或者是禮金、酬勞。對此，公訴人可先問明被告人與行賄人是否認識，是否接受過請托，是否為之行使過職權，然后根據被告人到案后的供述情況分別設問，如問錢放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家庭急需、為什么時隔一年或者更長時間沒有歸還、以前行賄人送過禮金給你沒有、為什么這次要送給你、你收到酬勞是因為你為他做了什么工作等問題。

三是共同犯罪的被告人翻供的，公訴人可選擇能如實供述的其他被告人先問，再針對翻供被告人的供述破綻來訊問，揭露其當庭供述的虛假性。

四是對被告人不否認實施的行為，但否認自己在主觀上有犯意的，由于其否認會影響到定罪，公訴人訊問時應從主觀見之于客觀上來把握發問的重點，結合案件的證據，抓住被告人的破綻，通過訊問，將被告人真實的主觀狀態層層剝露出來。

（三）對沉默不語的被告人的訊問方法

對這類被告人采用追問式訊問方法，所謂追問式訊問方法是指公訴人根據起訴書指控的脈絡，采用一段事實作發問的內容，用“是不是”發問。待全部事實問完后，公訴人應當提請法庭注意，被告人盡管不回答，但他逃避不了指控的罪責，公訴人將在舉證階段，證明起訴書的指控是確鑿的。

責任編輯：苗紅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