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腿飄飄地走過陌生和熟悉的城市,到處都是擁擠,到處都是目光的冷漠。年輕時代主題模糊的浪跡天涯過后,尋找激情的心業已平復,積淀下來的是厚重的漂泊感。
心中的漂泊感與頗具中國特色的檔案表格太過抵觸,為了擺脫那些繩索般的表格,我選擇了躲進寂靜的山里。
山里很簡單,快樂和苦惱都是單純的,決無虛假的成分摻雜其間。在世俗的紛擾里,我無論如何也學不會操縱他人,無法周旋轉換于人與人之間。一個偉人說的“與人奮斗,其樂無窮”正是我最懼怕的活動。這一點,陶潛早于我許多年前就意識到了,他逃離了為五斗米折腰的地方,到南山下與東籬菊花為伴。他那個時候,荒山土地還沒有承包制,找個種花的地方還是很容易。而我到山里卻必須具備一個前提,那就是得從地底下挖出一些含金屬的石頭,變換成“占山費”交納給荒山承包者,方能“采石東崖下,悠然見北山”。
遠離城市的鋼筋水泥的構筑,沉靜地成為一個山野之人。當年少年得意、揮斥方遒的激情已然消釋在古井里,最想得到的大概就是沉靜的溫情了。其實我對溫情的理解是最為淺顯的:溫情是不經意間的一抹微笑;溫情是輕輕的握手、緩緩的點頭;溫情是山彎枯葉下些許的嫩綠;溫情也是最沉默溫柔最不設防的午后咖啡……
我已經不再奢望愛情,甚至沒有了做愛的激情,曾經滄桑的人喜歡靜靜地看著塵世的喧囂,無所謂愛與不愛,恨與不恨。在清凈的山中我并不曾有那種虛無的超脫,桃花謝了春紅,生命還在順延,殘留在生命軀殼中那最后一點輝煌,就是點燃夜色的溫情。
昨夜西風凋碧樹,往事已變成了一地落葉。在昨日枯黃的底色下,漫山的山杏花開了,山中彌散著春日的溫情。恍如隔世的山中,便充滿著我的溫情的思緒,仿若我的溫情的世界和我的溫情的懷念。
四月的山杏花
我的窗前是兩座大山以及它們的余脈波浪般的向遠方鋪展。從漫長蕭索的冬季開始潰敗的時候,我的北方山里的春光就肆無忌憚地在我的窗前變幻著山野的魔幻色彩。
四月初,山彎里,陰坡下,冬日的積雪殘冰還在枯黃的柞樹下賴著不走,近乎凄涼的山坡只被枯黃的色彩涂抹。
四月十日,白天下起了絲絲的細雨,晚間,變成了霏霏的雪花。第二天,太陽出來,再看柳樹已經透出極溫柔而朦朧的煙色,讓曾經凄涼的目光也跟著溫柔而迷離地不知所措。山路邊會不經意間冒出來些許野草的綠芽,茸茸地且又絲絲縷縷的淡綠,撒了一路。似乎提醒人們,春天的腳步已從這條路上走過。
四月十四日,輪回的季節醞釀了一冬的情緒,突然在猝不及防的枯黃色山坡上,迅速地潑上了大片的鮮艷。仿佛四月降瑞雪,漫山遍嶺的野山杏花一夜之間,一齊怒放,山澗、崖頭、溝腦、陰坡、陽坡、山路邊……到處都是一簇簇的粉白、一片片的芬芳。人們的視線還沒從枯黃的山坡上緩過神來,突至的花期就已經讓人目不暇接了。
山杏花的花期其實很短,這跟它的花瓣單薄有關。山杏花瓣五片,花瓣白色,花蕊細細的絲縷十幾根,只因花托是鮮紅色,才使得山杏花暈出淡淡的粉色。花開能有幾日紅的偈語誰都明白,山杏花似乎更明白,于是,樹與樹之間,花與花之間,以它的平凡和單純,成功地隱匿于看慣了冬日的枯黃之下,然后覺得時候到了,互相打了招呼,相約在同一個日子,以它充滿個性的滿山遍嶺的群芳同艷,讓山里人驚喜一下,嘿!
四月十八日以后,山杏花的花期就過了,枝頭上花朵萎縮成狼籍一片,枯瘦的枝桿上萌生了無數的嫩芽,衰敗的花朵中間,丁點的山杏的胚胎業已成型。碧綠碧綠地圓潤圓潤地惹人憐愛,我知道它會頑強地生長,到了初秋,它會掛滿累累的金黃色的山杏。
顧不上與山杏花們依依惜別,顧不上想象它們的最終歸宿。荷把香鋤去葬花的浪漫,除了傻傻的黛玉不會再有人去做了。可我偏偏去想,當冬天來臨的時候,喝著燒得滾熱的純山杏香味的“露露”時,有誰會記著它春日的芬芳啊?城里人終日忙碌在生存的臨界線上,有誰會放任這一縷縈縈情愫去追思那些山里的山杏花榮枯的舊時光。
因為我的這么一感嘆,我發現我的四月的生命本身像感染了一縷縷的花香,拂也拂不掉。
九點鐘的陽光
臘月回城過年,正月十六返回山里,這期間山里下了四五場雪。一進山溝,視線遭遇的都是那種積雪迭加的慘白,清冷地涂抹在大片大片的柞樹下。
等待我的將是山里寂寥的無限重復和舊歷年后的第一個山里的冰冷夜。
我奇怪,我的被窩為何冰冷?
我山里小屋的前面,是一座斜梁,小屋的右面是一座陡山,太陽大約九點爬上斜梁,十三點被陡山擋住。因此,我每天只有四個小時能沐浴山里的陽光。這四個小時最想做的事就是晾被子。
光腚裸睡,是好多城里成年男人的習慣。在山里這種習慣卻無法保持。如果你哪天忘了曬被子,鉆被窩就變成非常艱難的事,比如我此刻:穿著三層保暖內衣,戰栗地鉆進被窩,那種冰涼的驟然圍攏和擠壓,使身體只能保持一種蜷縮的姿式靜止。讓冰涼如水般慢慢洇浸入內衣,再讓體溫頑強地慢慢驅趕走冰涼。
我奇怪,今夜我的被窩何以如此冰冷?
想起進臘月的時候,山里人為了抵擋寒風,都用塑料布把窗戶蒙得嚴嚴實實。我暗笑山里人的愚鈍。冬天最可貴的就是四個小時的燦爛陽光。怎能把它擋在窗外?我扯去塑料布,仔細把窗戶玻璃擦得明凈至極。為的是太陽剛爬上斜梁的時候。就可以快樂地穿透進來。傾瀉在我的床上以及床上攤開的被子上。不用曬被子抬出抬進,就可以讓四個小時的陽光仔細地熨燙每條被褶。讓棉花膨松起來,讓被子染上陽光的味道。
第二天早晨起來,我依然奇怪昨夜我的被窩緣何如此冰冷?
我盼著九點鐘的時辰。
依照城里人的習慣,大多是在懶睡起來的時候隨手打開窗簾,讓陽光“嘩”地一聲,灑滿一屋。山里人卻是早早把窗簾打開(有的根本沒窗簾)像捻紙牌一樣,把陽光一張一張地從窗口捻到床上。
這時,我驚異地發現,九點鐘的陽光短了一截。
我的小屋長五米,臨窗的桌子椅子占去兩米五,連接的床占兩米五,冬至前后,太陽一爬上斜梁,就可以把陽光鋪滿我的床。而正月過后,天氣放暖,九點鐘至十三點鐘太陽在山里的行程路線已經發生變化,九點鐘陽光現在只能痕刻在屋內兩米五的地方,獨獨把我的床甩下。
這就是為什么我昨夜的被窩如此冰冷的緣由了。
我站在九點鐘的窗前,費力地計算著太陽與窗口的勾股定理公式:冬至時太陽離窗口最遠,陽光是°夾角,光線的弦長能直接投射到我的床上。而現在窗口離太陽的距離縮短,陽光呈°夾角,光線的弦長不會彎曲,只能投射到二米五的距離。
答案:陽光已經二十多天沒撫摸過我的床以及床上的被子。
我該出門曬被子了,出門看看山里的周圍景致,到處是柞樹的大片枯黃襯著迭雪的慘白。我的被窩冰冷,我的心開始溫暖。我屋內的陽光的刻痕告訴我,太陽離我的窗口越來越近了。
龍頭的考證
早晨起來,山里的老鄉問我:嗨,烙春餅了嗎?我恍然:今天是二月二。每到這天,山里人家總會攤幾張春餅,炒些鮮嫩的綠豆芽,在“用龍皮包龍須”調侃中,就把這天過去了。
農諺道:二月二,龍抬頭。這諺語已經讓我咀嚼了幾十年,但仍不知該如何解讀。
二月二,龍是在哪兒抬頭?是天上,是地下?
如若是在天上,它抬起那顆碩大的龍頭,搖了搖。糾纏在丹闕玉階邊的祥云瑞靄會不會霧亂霞散?如若是在地上,它抬起頭的一瞬,呵氣為云,吐氣為雨,會不會驚得山崩地裂,江河倒流?
自從軒轅把許多部落劃為龍族。作為部落的圖騰:龍頭,就成了頂禮膜拜至高無上的標志。這本來是軒轅臆想出來的一種類似飛蛇的怪物。哪曾想這個怪物就在歷史的天空中傲漫地飛翔了數千年。在這個飛翔的過程中,無數龍族人的奇想,使得無數動物的缺憾優劣互補,妙曼地豐富了龍形的完美。
飛蛇的眼睛太小,不足以懾人,于是,動物里最大的野牛眼就被鑲在龍睛上;走獸里,跑得最快的獐鹿那對美麗的茸角就被栽在龍頭的兩側上;飛禽里最兇猛的鵚鷹的鋼爪自然成了凌空一擊的龍爪;為了增加龍頭的猙獰,野豬那對可拱翻大樹的獠牙在龍嘴邊高高翹起……
這是龍形的增補過程,也是龍形的審美過程。
我從陜西出土的遠古陶紋上考證,龍的雛形應該是具有巫術色彩的飛蛇。而這種最初的龍形在漫長的歲月里竟然在炎黃子孫的十二屬性里得以保存。屬蛇的人,大多都沿用祖輩傳下來的說法:某小龍也。
我的朋友半坡先生,珍藏著一枚罕見的遠古龍頭玉佩。那塊玉佩上雕刻清晰地凸現出逼真的豬頭。那種圓斷面上的兩個可笑的豬鼻孔仿佛在翕動著。這就是雕塑史上所說的“玉豬龍”。98年河北圍場縣亦出土了一枚隸屬于紅山文化的沿脈分支的“玉豬龍”,我們知道紅山文化早于半坡文化年。這枚無言的史證“玉豬龍”理所當然的成為該縣的鎮館之寶,遺憾的是這枚玉佩于當年丟失,成為震驚中外的國寶被竊案。
我曾一遍遍地摩娑過那枚龍頭玉佩,透過手心的沁涼。從這塊玉佩上幽幽地昭示著龍頭的演化過程。
對龍頭的考證,我悲哀的發現,炎黃子孫心里那只神圣的龍,其實就是十不像的怪物,是飛禽走獸錦鱗動物的結合體。探索龍圖騰的含義是件艱難而復雜的事情,好比上帝之于基督徒、真主之于伊斯蘭、佛祖之于東方……
我把目光遙遙地投送到黃河流域的上游,黃帝、炎帝的墳頭上燃著亙古不熄的香火。
中華民族是“龍的傳人”這一說法,我真不知道這是何時興起的一種叫法。是一首歌?是一首詩?或是黃帝陵前的一篇祭文?這種“龍的傳人”的思維方式似乎已被歷史悄悄地固定。對此我表示費解。
在圖騰被高高豎起的那一刻,龍頭就具備了統領世間萬物的意味。龍頭就被賦予了帝王的極權色彩。真龍天子,執掌天下“率土之濱,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臣民。”真龍的神圣迷惑了天下草民,天下草民對龍的敬仰又使帝王永遠高高在上。帝王的座椅稱為“龍椅”,穿“龍袍”、拄“龍杖”、抬“龍轎”;帝王高興為“龍顏大悅”、反之則“龍顏大怒”。以此,又衍生出了無數龍文化的延伸:最好的文章是筆走龍蛇、最好的書法是龍飛鳳舞、最好的婚姻是龍鳳姻緣、最好的官運是躍龍門。就連金庸的武俠世界中最高的武功也脫不開“天龍八部”……
這應該是一種封建龍文化的自然鏈接。炎黃子孫走過了五千年的路程,頭頂上一直就是那面綴著龍頭的獵獵旗幟。這期間的王朝更迭,不管是農耕民族還是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哪個民族的興衰都是以“龍首是瞻”。龍頭坦然地走進炎黃子孫的歷史審美圖畫中,每個人都應該有葉公的怡然。
在龍頭不經意的抬頭和低頭之間,古老的華夏民族艱難地度過了龍文化的殘余年代。我有幸站在不用山呼萬歲的新世紀的角落上去想象“二月二龍抬頭”諺語之涵義。
如果從十二屬性上去想象,高高在上的卻是小老鼠。龍蛇站在隊伍的尾端,在十一種動物高一聲,低一聲的聒噪中,龍抬起頭“龍吟一聲”。最終把那蒼老的聲音刻錄在歲月的光盤上,在二月二的天地間,緩緩地釋放。
如果從十二節氣上去想象。龍比蟲兒們早蟄醒三天(三天后就驚蟄了)龍抬起慵懶的頭,看看天、看看地,打個噴嚏,天就該稀疏地落點雨了。緊跟著,熬過冬的蟲兒們,也在驚蟄的一聲雷響中撩起了對春天的蠢蠢欲動。
而我此時最想做的就是,拈一塊香噴噴的摻著雞蛋的龍皮,包裹起白生生的龍須,把二月二,舉到嘴邊,緩緩吞下去。
靈異之間
讀但丁的《神曲》,地獄篇里的幢幢鬼影只讓我感到異域魔界的光怪陸離,只不過那是大學中文必修的且十分郁悶的課程罷了。但是讀《聊齋》卻是我的自覺行動。蒲松齡筆下的那些狐媚花精的可愛,著實讓我著迷了一番。特別欣賞《聊齋》里那個貌似膽大的張生向別人吹牛時的一句話:“狐媚納上床來,妖魅踢下床去。”
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疊加,我意識到了,其實大自然的怪異,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讓你感悟人生中意想不到的乖戾和靈異。只不過是你沒有留心,人確實也是在這種不經意的乖戾和靈異之間徘徊。
小時候我家的后院,堆積著朽爛了十幾年的柴垛。一日逮蟋蟀,無意間掏到了一窩光腚的未睜眼的狀似小耗子的動物。我高興地把它們放進鳥籠里四處炫耀。鄰居幾個老太太看見大驚失色:“快把它們摔死,這是一窩吃雞的小黃鼠狼啊!”
我悻悻然,覺得一堆小小的生靈有什么罪過?就讓它們橫死街頭?童稚的憐憫心驅使著我把它們又悄悄放回原處。從那以后,東家少了一只雞,西家少了一只雞,鄰院又少了幾只雞。鄰居們為此互相猜疑,指桑罵槐地罵戰了好幾年。只有我家喂養的六只大母雞,每天在柴垛旁此起彼伏的“咯噠噠……咯噠噠”地宣告:我平安又快樂!
我沒有向任何人吐露少年的秘密,獨自得意在愉快的靈異之間。
又過了幾年,我和哥哥去灤河口釣魚,那是一條要走半壁九華山,下二道河子的土路。天還沒亮,我倆騎著破自行車已趕到半壁山下。前邊堵路,這邊停著幾輛拖拉機,那邊停著一溜兒趕早市送蔬菜的推車,所有的人屏息不語的怪異臉色令我奇怪
我上前一看,天那!在晨曦的微茫中,大概有一百多只鱉兒,頭挨尾連成一線。領路的是一只鍋蓋大小的巨鱉,背上還馱著水杯大小的鱉孫。黃褐色的鱉蓋子間雜著灰黑色,怪異得讓人心悸不已,它們沒有一點驚惶,相反,在這種怪異的氛圍中,倒是身為萬物靈長的人,檢閱鱉隊的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就那么目睹它們秩序井然地一步一步穿過土路,逶逶迤迤地向灤河遷徙而去……
當天中午,開山的炮聲隆隆不已,市政府開山填坑的工程開工,數月后,那個小城人熟知的存在上千年的“王八坑”夷為平地。
這是我少年心靈最震撼的一次遭遇。那些鱉兒,從什么途徑知道當天市政府要開工填平那個它們賴以生存的水沼?我對于靈鱉的先知先覺充滿了敬意,我那顆凡俗的心,長久游蕩在靈鱉造就的靈異之間。
后來讀大學,畢業又失業,從一個城市流浪到一個又一個城市。最終,回到家鄉北部的一個極偏僻的山溝里,學老鼠打洞來試試運氣。
那是個秋日的中午,我們去測量山崖,準備在原國有礦的壩基上劈山,清理出一片堆礦石場地。我那司機眼尖,一疊聲的叫喊:“蛇!蛇蛇!”我順著他的指點看,只見三只灰褐色的長蛇,直徑有酒杯粗細,它們冰泠泠的灰眼睛根本不把來人放在眼里,猶自呆在石壩洞口,一邊漫不經心的吐著蛇信,一邊懶懶地享受中午的溫暖陽光。喜吃蛇肉的司機,躍躍欲試地拎著棍子上前,被我聘請來的老礦長嚴厲呵止。我知道礦山人從不殘害蛇鼠,它們是礦山人最信賴的朋友。
測量完畢,商定了明日開山,打眼,放炮的時間。
第二天下午,老礦長非要搞一個祭祀,說這是老輩傳下來的規矩。我只好由他。
他把兩只大紅公雞(必須是紅色的)摁在自制的山神土地牌位前,一刀一個,把雞脖子噴涌的鮮血傾向酒碗,然后澆地三匝,三叩首,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詞:“山神土地佑我礦山平安,太上老君佑我礦山興隆,驚擾了各路黃仙,長仙,恭請離開為盼——”
自認為見過世面的我,對老礦長的虔誠,迷信,愚昧,不置可否。為誰叩首?為誰祈禱?無非是求得心安理得罷了。
我們這的礦區山高,太陽一轉頭就被山擋住了,這時,大自然中的靈異之觀,又一次讓我目瞪口呆。
三條長蛇,施施然從壩洞里頭尾銜接地依次爬出。山坡的野草被滑動的蛇身紛披地梳開,若隱若現的鱗片閃著烏澤之光,就那么緩緩地向另一座山澗游去。
老礦長喃喃地說:“長仙搬家了。”
空氣中彌漫著焚香的余味,蛇信子“絲絲”的輕響依舊在空氣中悠蕩不已。
當晚,我和老礦長把酒論人,神,鬼,一直聊到深夜。朦朧的半醉中,只記得最后我說了這樣一句就倒了:“他媽的人啊……他的魂魄就在……靈犀之間,他的肉體就在……靈異之間。”
呼嚕……呼嚕……呼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