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馬蘭開

少年時難免心高氣傲，畢業后卻被分至深山鄉村小學任教，條件艱苦自不必說，回家還須步行三十里山路方可坐車，心中好生惆悵。“五一”假滿，又無目標地踏上歸途。

五月初，深山春意正濃。高大的山崖都被層層新綠覆蓋，儼然碧濤，在淡藍的天空下起伏、聳峙，俯瞰著腳下一條碧水。走在山路上，沐浴春日明媚的暖陽，享受柔風輕撫的舒爽，傾聽大自然最美的樂章——水鳴、鳥啼、葉的呢喃……仿佛置身世外，忘卻人間憂煩。

轉過一個山腳，前面山坡上一樹粉白，樹姿婀娜，走近細看卻是一株野桃樹，爭春怒放，已有花瓣飄落路邊、草叢。欲折幾枝，可滿樹盡是將謝之花，由它笑春風吧。這時，樹下一株葉色翠綠、枝體修長的花兒引起我的注意。這花尺許高，葉片如劍，兩三片連在一起，恰似一把綠色鵝毛小扇，配著細長深綠的稈兒和半個拳頭大小的花兒，娟秀極了！尤其那花朵兒，藍紫藍紫的，如綢緞般細膩嫩滑，富有光澤。橢圓的花瓣輕輕舒展開去，托出里邊一圈根部漸淡成白色的細小管狀花瓣，它們合抱一起護著嬌嫩的白色花蕊，或昂揚枝頭，或羞澀低垂，或旁逸斜出，姿態優雅，清麗脫俗——這便是大馬蘭花。仔細看去，路兩旁星星點點擠滿它們的笑臉。我不禁大喜，精挑細折，不大的功夫便有大束馬蘭在手，心中充盈著滿滿的自足與喜悅。幾只蜂蝶飛來，見了這馬蘭，誤以為花叢，便在花間游戲，流連不去。我不忍打擾，放慢腳步醉入其中。

也許長途的跋涉使人疲憊，偶爾抬眼，卻有一株幽藍嫻雅的馬蘭佇立路邊、林中、草間，甚至山巖上，溪流旁……它靜靜注視著你，不因無人而不芳，不因孤獨而自棄，不因平凡而自卑，更不因惡劣的環境而屈服，那么瀟灑如意，悠然自得地美著，賞心悅目中使人勞累頓消——花尚如此，況于人乎？

日薄西山，望著手中馬蘭，不由加快腳步向大山深處走去。我要告訴孩子們：

“馬蘭花開了！”

責任編輯 苑 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