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上旬,在四川省得昌縣某幼兒園工作的周曉玲老師收到了一封來自川西監獄的信。信中這樣寫道:“敬愛的周曉玲老師,你寄帶來的小明明的三張相片我收到了。得知小明明的戶口已經成功地遷移到四川你的名下的消息,我的心終于落地了,又親眼看到你們夫婦把我的女兒培養得這么天真可愛,確實使我心潮澎湃,感慨萬千,你們夫婦的仁慈善良就像春天里的陽光,溫暖了我的心田……”就在這封信的背后,是一位幼教工作者博大愛心譜寫的感人故事。
收下了毒販的女兒
2002年3月中旬的一天,正在給小朋友們教。昌歌的周曉玲老師被園長叫到辦公室。只見門口站著兩位警察,一位警察將背在肩上的一個小女孩放下來,對她說:“我們在長途車上抓了一名女毒販,她還帶著這個孩子,她在牢里不便帶孩子,你可以幫助我們照管一下她嗎?等結案后我們就送她回去。”
這個小女孩才一歲多,站都還沒站穩。也許是身處陌生的環境,她顯得十分地害怕。對孩子十分有感情的周曉玲老師頓生,憐憫之心,當她看到小女孩那一雙渴求關愛的大的眼睛時,禁不住蹲下身摸著小女孩的臉蛋說:“好孩子,乖,跟著阿姨在一起,不怕。”
小女孩叫小明明,來自云南省西雙版納地區橄欖壩的戈牛村,戈牛村是一個與緬甸交界的一個小山村,這里荊棘密布,灌木重生,山民的生活十分艱苦。小明明一家有五口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和姐姐。爸爸長年在緬甸給人做苦力活。貧困的生活讓小明明的媽媽實在無法支撐下去,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走上了販毒的路。她將一包毒品吞進肚子里,搭上火車直奔四川西昌。由于肚里藏有毒品,她不能吃不能唱,一天一夜的路程將她餓得渾身無力。她異樣的神態引起了列車警察的注意。列車警察一地方警察密切合作,他們決定“放長線掉大魚”,等她到西昌交“貨”后,將西昌接“貨”的毒犯一往打盡,然后又趕往西雙版納地區橄欖壩的戈牛村抓捕小女孩的母親,幼小女孩隨即也來到了四川。
“可憐的孩子。”周曉玲老師了解到事情的經過后嘆了口氣,將小明明帶進教室后,找來一個可愛的布娃娃玩具和她作伴。白天可以讓她在幼兒園看管,晚上怎么辦?周曉玲老師將她帶回了自己家。周曉玲老師愛人一見小明明,也喜歡上了她,“就讓她在我們家住下來吧。”為了讓小明明睡得安穩,周曉玲老師將丈夫趕去和女兒睡,而把小明明放在身邊。
為了小明明夫婦離了婚
周曉玲老師夫婦的慈愛讓小明明甜很快適應了在這個新家的生活。她很乖,很聽大人的話。吃過晚飯了,只要對她說句,“小明明,洗澡了。”她就很自覺地脫了衣服躺進盆里,洗完澡后,她又自己穿上衣服進房里睡覺。
一個月后,專案組偵結了此案,決定將小明明送回西雙版納去,委托周曉玲老師一同前往,以便路上照顧小明明。敏感的小明明也許意識到要和周曉玲老師分別了,一路上都是把周曉玲老師抱得緊緊的。周曉玲老師心里也感到酸楚。一個月的相處,她一直將小明明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彼此已經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在西雙版納地區橄欖壩下車后,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崎嶇山路的跋涉,才到達小明明出生的戈牛村。眼前的景況把周曉玲驚呆了,這是一處茅草屋,屋內四處見天,屋里四壁空空,一個沒有門的櫥柜里只有三只碗。里屋只一張床,床上放著一床沒有被面的爛棉被。小明明的哥哥是拖著腿走路的殘疾人,十多歲的姐姐看上去只有7歲。她父親還沒有回來。面對小明明的歸來,哥哥和姐姐都表示了為難。
“還是讓我來照顧她吧。”這樣,周曉玲老師又將小明明抱了回來。
不久,小明明的媽媽被判刑十一年。周曉玲老師帶小明明去探監時,她媽媽不停地哭,“周曉玲老師,你心好,你領了小明明去吧。她跟著你,是不會受苦的。”周曉玲老師含著淚點頭,盡管她已有了一個女兒,她不忍心小明明沒人管呵。
然而周曉玲老師去民政部門辦理收養手續時卻遭到了拒絕,因為他們夫婦已有了一個孩子,按政策不能收養。周曉玲老師惟有嘆氣,她對小明明說:“小明明,你還是回云南去吧。”小明明抱住她的腿大哭,“媽媽,我不離開你!”一聲媽媽,讓周曉玲老師心都要碎了。
到晚上,夫婦倆不停地想辦法,可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辦法。一天晚上,周曉玲老師竟向丈夫提出了一個駭人的“辦法”,“我們離婚吧,我們的女兒你養,小明明我養,這樣她就能上戶口了。”“你發神經了!”夫婦倆爭吵起來。然而看著熟睡的小明明甜一臉的幸福,最終丈夫向妻子妥協了。
盡管這樣,小明明還是上不了戶口。民政部門告知,需要去云南辦理領養協議和公證。
2006年4月底,周曉玲老師請假帶著小明明奔赴西雙版納,到了小明明戶口所在的橄欖壩鎮。三年了,小明明才再次回家,這里的一切已漸漸在她記憶中淡去了。三年過去了,戈牛村這個窮困的小山村仍然和以前一樣貧困。小明明的爸爸已從緬甸回來了。為了招待周曉玲老師和小明明,他爸割了一擔青菜去集市上賣掉,才買回幾斤豬肉。而小明明也已不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她甚至連廁所也不敢去,因為廁所里爬了很多蛆。小明明的爸爸雖然表示無力扶養這個女兒,卻不愿女兒把這個家忘掉,摟著小明明一口氣把她的“歷史”全說了出來。她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看到了一幕。那是上個星期,周曉玲老師臨來西雙版納前,她特地帶小明明去川西監獄看望了一次媽媽,媽媽摟著她,只是一個勁地哭。她將周曉玲老師叫到一邊,要求不要告訴小明明她是她的媽媽。回家的路上,她直問周曉玲老師:“媽媽,那個阿姨為什么哭?”周曉玲老師還是把真實情況告訴了小明明。
這次云南之行沒辦成手續。回到家后,小明明多了一樁心事,她幾次情不自禁地說:“我有兩個家,這里有個家,西雙版納的大山深處還有個家。”可是周曉玲老師問她爸爸跟她說了什么,她卻不肯說。2005年8月,周曉玲老師再赴西雙版納。想到那個一窮二白的家,周曉玲老師特地帶去了兩床棉被。這次她在那里住了一個星期,有關手續辦好后,卻被告知小明明應到西雙版納上戶口,這樣,周曉玲老師只好先到云南為小明明上好戶口,打算以后把小明明戶口遷來四川。
反復幾次的長途跋涉,周曉玲老師病倒了,住了十多天的院,但她還是放不下小明明的事。2006年7月初,周曉玲老師再次赴西雙版納。小明明也許意識到成不成這都是最后一次了,她一步都不離開老師,時時都跟著,怕一不留神周曉玲老師跑了。這次好說歹說,東奔西跑,各種手續辦妥了,還有公證這一關。但她身上帶的錢卻不夠辦公證的費用了。一位工作人員好心地對她說:“其實公證不辦也不要緊。要是她長大了離開你,你又能怎樣?”是呵,要是她大了回小明明你也拉不住她。算了,不用公證了,我只管把她養大,她長大了認哪個家隨她去。
上車要回四川了,周曉玲老師叫她下車去跟爸爸說幾句,“你要等著我的。”小明明央求說。周曉玲老師說會等著你的。小明明走開一步就要問一句,一連問了十句,聽到周曉玲老師越來越肯定的語氣,才下車,和生她的爸爸說了不到5分鐘的話,她又趕緊跑上了車,撲進周曉玲老師的懷里。
采訪即將結束時,周曉玲老師將小明明叫來教室,讓她在記者面前表演節目。聽話的小明明做了一個又一個舞蹈動作。小明明圓圓的臉龐,一雙大大的眼睛,笑起來一對小酒窩,十分地可愛。“你不知道,剛送進來時,她是多么瘦弱。現在讓人喜歡得不得了。”
記者問:“為了扶養小明明,你跟丈夫離婚了,不覺得犧牲太大么?”周曉玲老師說:“當時也沒多想這些,只想著不讓小明明離開身邊。”“以后會和丈夫復婚么?”“以后的事我也說不清,只愿小明明健康地長大。”周曉玲老師將小明明緊緊摟在懷里。 (按當事人要求,文中人名用了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