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師的“直銷”不歸路

邂逅“直銷”女人

結婚十多年，我應該算得上是個好男人。和妻子從農村進城做生意這么多年，我一門心思想著怎么把生意做大做強，讓日子過得舒服點。

去年春天，我坐長途汽車回老家辦事，在車上認識了秦麗。她提著大包小包的宣傳資料和產品，熱情地跟我搭話。閑聊中我得知，她和丈夫都是小學老師，每月工資只有幾百元。秦麗希望提高生活質量，就選擇了做直銷，每逢周末就來南陽聽課買產品。

快下車的時候，秦麗要我的聯系方式，我隨口報出了手機號碼。

接到秦麗的電話時，我正在店里忙生意。她的聲音比在車上時嬌媚多了，問我在做什么，問我記不記得她。我看了一眼在一旁忙碌的妻子，頭發零亂，臉頰長滿黃褐斑，毫無遮攔地打哈欠……就忍不住喊：“喂喂，你在哪？要不我們見個面？”

去見秦麗的路上，我腦子里反復放映著妻子打哈欠的臉。我和她青梅竹馬，一起從農村出來，靠著我姐姐在這邊打下的“江山”，慢慢做起今天的事業。然而，我還是赴了這個約。

我在公園里找到秦麗。她在石凳上給我講直銷，興奮地說：“一個月賣八萬的產品，就能坐飛機，住賓館，出國旅游，還全是免費的……”我聽不太懂，只看到秦麗的臉白里透紅，頭發梳得有型有款。她身上有一種好聞的氣味，她擦的化妝品就是她直銷的產品。

好聞吧？好聞！

那給你妻子買一套吧？不貴，八百多點，一套可以用一年多哩！相當于每天只用兩塊錢……

我說我考慮考慮。

她瞪了我一眼，不是瞪，是……那種眼光我十多年沒見過了，老婆和我戀愛的時候好像也那么瞪過我。

我請秦麗去吃飯。看著秦麗吃飯，我說呆會兒我們開個房坐坐吧？我以為她會不好意思，哪知她毫不猶豫，就說：“不行！今天我老公在家，哪天他出去了再說吧！”我又驚又喜。

“噴”出來的曖昧

周末秦麗來南陽，給我打電話，說沒錢進貨。我心照不宣地趕過去，卻沒說給她錢進貨，只提議去商場給她買衣服。她說衣服買回去了不好向老公交待，要我給她買兩瓶她直銷的產品。那產品真貴，兩瓶就花了我近六百元。我問她，這種產品這么貴，生意好做嗎？能賺多少錢？她說：“你不懂直銷這行。做直銷想賺一塊錢，必須先得投進去一百塊錢！”我說，這么難你還做？秦麗眼里有些無奈，但很快就堅定地對我說：“不怕，只要有信心，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行！我們部門有個從農村來的孩子，三年做到‘紅寶石’級別，現在每年收入幾十萬哩！我就不信我一個當老師的還做不贏他！”

我被秦麗拉去會場聽課，她帶著一個老師向我介紹，那老師要我辦了張卡，鼓動我加入直銷行列。他說做這行一勞永逸：“現在做好了，以后不做了在家里坐著都可以拿錢！”秦麗也在一旁慫恿。看著他們想發財的猴急樣兒，我心里冷笑：哪有那么好的事兒！但是為了不讓秦麗失望，我還是買了兩千多元的產品。

揣著卡，提著產品出來了，我把上次那個話題又對秦麗說了一遍。這次她沒說“老公在家”，她拿出一只叫做“口噴”的直銷產品，往自己嘴里一噴，又往我嘴里一噴。頓時我嘴里清涼無比，香氣四溢。這一噴，我就知道有戲了。

果然，秦麗徑直和我去了賓館……

開口閉口都是錢

假夫妻也有柔情蜜意的時候，秦麗靠在我懷里，和我說起她的夢想。她夢想買個房子，買輛車，再存上三五十萬，就夠了。說起這些，秦麗的眼睛發亮，她說她做夢都想過上好日子。到那時，她就再也不像現在這樣四處奔波了。“不過，”說到現實，秦麗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要想把直銷做好太需要錢了。”

我說我以后想辦法借點錢給你，話音未落，她說：“借一點哪夠？我有個朋友已經答應借給我十萬塊了！”朋友一借就是十萬？秦麗大概看出我的疑惑，忙說：“你能借我多少是多少吧！”

“三萬塊有嗎？”猶豫了一下，秦麗向我開口。我也猶豫了一下，我們剛見第二次面……我推說下次再說。

她的臉頓時陰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和妻子以外的女人有關系，那種感覺讓我很迷戀。之后的一周，我一直主動打電話和秦麗聯系，問她下次什么時候見面。她不搭茬，反問我錢準備好沒有。我說錢在妻子手里，她管賬，不過我會另想辦法的。“這個周末我們見面吧！”我說。

“下次再說吧！”她也跟我來“下次”。

以后的幾個月，我一直沒見到秦麗。打她的電話，她要么說忙，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也是談直銷，要我買產品，再就是問我把錢準備好沒有。

我有點失望。我是一個從零起家的生意人，不會輕易給女人錢。“起家如同針挑土，敗家如同浪推沙”，我有著生意人的精打細算。

我把這事說給一個好朋友聽，朋友聽說秦麗開口閉口都是找我借錢，要我趕快剎車。

雖然心里有遺憾，但我還是準備收手算了。

不是愛情是交易

正在我慢慢冷靜下來時，秦麗主動給我打來電話。

大年初三，秦麗約我坐坐。那天妻子回娘家了，我約來秦麗。她的樣子讓我吃了一驚，半年光景，還是大過年的，她衣著陳舊，神色倉皇。我還沒問她怎么了，她就先哭了。說這個年都沒過好，有人去她家里鬧事，還綁架了她……我聽了心里直發毛，她看了我一眼，止住不說了。

過了一會，她可憐巴巴地朝我靠過來：“這個年，都沒能給孩子買件新衣服……”我同情地看著她不再嬌媚的臉，小我13歲的女人，如果沒有保養好，也會蒼老至此。

我知道她要說什么，但我此刻很冷靜，我不能借錢給這個女人，我敢肯定除了我，她在外面還向很多人開口借過錢，而且都是男人，而且都在以這種方式。

但是，我看著她又拿出那只“口噴”，往自己嘴里一噴……我知道她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那香味像一種暗示，我動搖了……

對婚外情我不內行，但我也不是傻子。我感覺秦麗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男人，比如她和我在一起不接別人的電話，或者有選擇性地接電話。這讓我想到，有時我打她的電話時，她也是這樣，方便時接，不方便時不接。

這種現象讓我不敢對她完全投入感情。一種想法很卑鄙：你想利用我，那我也利用你！投入的時候我們都對對方說我愛你，但是我們心如明鏡，我們各懷鬼胎。所以在秦麗還沒有開口找我借錢時，我就已經在心里作好了應對的準備。

果然，她這次要借一萬。“只一萬，實話對你說了吧，今天我不還那人的錢，他還會去我家鬧事！”這話提醒了我，這個女人身上具有一種我不喜歡的品質。我突然覺得，我老婆雖然臉上長滿黃褐斑，但她勤勞踏實，過日子安心省心。沒有誰會跑到我家鬧事，更不會有人去綁架她。

我說我不能把一萬塊一次給你。這樣吧，我們商量個協議，每次我給你五百元……

秦麗一聽這話愣了，很快，她像條魚一樣從我身上溜了下去。“你把我當什么了？交易嗎？”她氣憤地說。

“那你把我當什么了？難道不是交易是愛情？”我的話像一根針，穩穩準準地扎進了秦麗的心里。她無語。

我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看著面無表情的秦麗，迅速穿衣，迅速離去。臨走時，她沒忘一把抓走桌上五張大鈔……

推心置腹心里話

我覺得她很可憐，而我一個大男人，卻占了一個可憐女人的便宜。

我又主動打電話給她，我想好了，這次不管她怎么樣，我都會給她一些錢。不是借，是給。

電話那邊，她像一頭焦慮的獅子。她不信我會拿錢給她，她說我是個騙子，以錢為誘餌騙她的色。我很想反駁她，是你想以自己的色來詐我的錢。

但這次我講了點男人風度，沒有以牙還牙。我說你愿意來拿就來吧。

她果然來了，她的狀況讓她驕傲不起來。

在咖啡店，我們對面而坐。我把那只準備好的紙包從桌面上推過去，“這是五千塊錢，你拿著。上次我的話重了點，別怪我，我是個粗人。”

秦麗用雙手捂住臉，久久沒有拿開。

“我知道你很想發財，很多人都想。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像你聽到的那么美好。我不能說直銷不好，這玩意兒我也不了解，我沒有發言權。但憑我一個生意人的直覺告訴我，如果一個生意做到讓女人賣身籌資，那這生意也值得懷疑了。”“我是騎虎難下。”秦麗拿下捂住臉的手，用紙巾很響地擤著鼻涕。

“從辦卡到現在，我做這行已經兩年了。前后借錢都有好幾萬，我父母還在農村種田，我想賺點錢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可現在，我不僅沒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連我自己的小日子也難保了。我身邊好多姐妹做直銷，擦著幾百元一套的直銷化妝品，吃著昂貴的直銷營養品，家里卻連買菜的錢都沒有了……我們都知道，如果繼續下去只會越陷越深，但不繼續的話，前期投入的幾萬塊錢就全扔到水里了……”我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從那以后，我立即換掉了手機號，斷絕與她的一切往來。我想，這不單單是因為我的后怕，很大程度上還是出于對她的挽救。什么狗屁“直銷”，只不過是傳銷的翻版而已；如果我再繼續與她來往，繼續給她提供資金，我的家遲早將朝不保夕，還將誤害她在“直銷”的泥潭里越陷越深。都說“直銷”能使人變成鬼，我看確實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