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德行》載:三國時魏人管寧與華歆年輕時在一起讀書,遂為同學。但因華歆貪慕高官厚祿,儉樸好學的管寧將二人同坐的席子一割兩半,從此割席絕交,再不往來。
管寧是清醒的,學生以學習為主,同學就是同做學問之意。但凡管寧者,常常會以學風端正學業有成而終成大器,曾對高官厚祿不屑一顧的他,很可能高榜得中,從此官運亨通。而華歆呢?因為早有志向于此,于賣官鬻爵后再與管寧“同朝”于皇帝老兒面前,管寧難道還要割了那大堂和房檐不成?
于是,同學中的“經濟”學問也在新一輪的經濟大潮中逐漸顯露它的豐富內涵。當西方的另一部“圣經”MBA悄然與我們這個突然要“融入”的古老華夏不期而遇時,國人的熱情不減。于是,“奔馳”開進北大,“企業明星”入學清華;于是,EMBA周末沙龍里談笑有鴻儒,“XMBA”月訓大餐中往來無白丁。
于是,同學中的“政治”色彩從來就是史書不絕。遠一點的像“留洋同宗”同志之合的建黨施政,“黃埔同期”同學之誼的國共合作;近一些的如“中央黨校同班”相知相識的榮辱與共,“地方政教培訓同窗”相仿相當的志同道合。于是,在純潔得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同學友誼中,因為政治和對政治的從事,能少得了政治本身那復雜到不能再復雜的復雜嗎?
表面上看起來,那令人乍舌的學費與那看上去也沒有什么高人講授和沒有什么高深內容因而與那些經濟人特別強調的“價值規律”特別地高反差,但同學經濟學的計算與衡量并非那么簡單。
就像海綿在這里吸吮,就像大肚子鯊魚在此刻吞噬,就像獵豹在此間覓食,那些拿著高學費穿梭于各種培訓的老板和經理們,于陳倉暗渡中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不僅是個案,而且是流行。同學一場,可以交流信息,可以商量行情,可以提高情商,當然提高智商。將學堂變成商場,把學、商無限捆綁。從此石破天驚,從此地老天荒……誰想到的這主意?真棒!
這,不僅是概念,簡直就是事實。“清華驕子”、“北大學人”、“西安幫”、“武漢派”、“遼寧系”、“深圳流”……在不一而足中將蛋糕做大,在錯綜復雜中把網絡延伸。這,也是產品,還是品牌,更是文化!
“同學經濟”早已成為社會大學中最高深最應時的學問了!
先說高價位的學費,令常人望而卻步就是一種技術,叫做“市場區隔”。拿不起這筆錢的就不夠這檔次,于是就只能望學興嘆,當然就無“白丁”往來,于是就方便“同學”在更“經濟”即力量對比相差無多的雙向選擇中很快找到“商業伙伴”。這比起大把花錢召開的“商洽會”、“見面會”、“考察團”、“交流隊”來,不僅效果傳神而且“經濟”得很!
再說“高人”授課,當然是獲益匪淺。這些在國家中樞上活躍、在中外機構的神經里奔走和在跨國公司的脈搏中跳動因而信息極為靈通的大學士們,不經意的“流露”,都是某行業、某產業的頗具價值的情報;而那些在論壇上獨樹一幟,在媒體上連篇累牘和在實際觀測中果有所獲的學界領袖,一個全新的觀點,都可能引發整體改革的強烈地震;至于那些也有來頭但不大,也有本事但不精而略遜一籌和幾籌的培訓師們,當然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或慷慨激昂或素面朝天或指點江山或口若懸河,哪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最后說的是這些“高材生”的學業,肯定是學有所成。因為,他們是以“奔4”的速度,對“目標客戶”進行快速反應的。從最初的“建立新文件夾”到“刷新網頁”,將一些同學“備份”到“我的電腦”,將另一些“刪除”到“垃圾箱”,而將最寶貴的“資源”“接駁”,在不斷地“拷貝”中“新建”——這一次,“死機”又被“激活”……
如果學習成為一種時髦,它當然就是一種反動; 如果學習成為一種符號,它必然就是一種破落; 如果學習成為一種表象,它顯然就是一種沉重。所以,我們才看到越來越多的學習帶來越來越多的滯后; 所以,我們才發現越來越新的培訓帶來越來越新的茫然; 所以,我們才知道越來越火的考證帶來越來越難的就業……
學習,就是生產力。
學習力,就是帶著問題學。
怪不得,改革開放這么些年來,所有外國人的經驗我們全都照抄照搬了,可就是不起什么大作用!
怪不得,我們把外國人流行的口號、詞匯、說法、慣例和手冊、秘訣、范例、標準等等幾乎全掛在了嘴上,可就是沒效果,少效益,缺效率!
學習,放的是空炮,難免是隔靴搔癢; 學習,沒有進行細分,當然就是邯鄲學步; 學習,沒有解決最根本的問題,怎么能產生學習力?
教育要不要商業化?這樣的討論還在繼續。但學習,卻真的要產生學習力。這里的道理很簡單,當整個世界都將按顧客需求去生產成為主流,學習,沒有需求的學習和沒有對學習的需求,不是南轅北轍嗎?
于是,當“生意”和“買賣”都與“同學”實行了“兼容”,你說這是大俗還是爾雅?當“資本”和“商機”都與“學問”(學位、學歷)進行了“串行”,你說這是惡俗?還是應時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