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幣和雞腿

20年前，父親和他同班戰友們退伍回鄉。他們的日子大多還不錯，只有一個人住在農村的爾布，因為妻子患重病而貧困潦倒。但這個做過邊防軍人的漢子卻不肯接受大家的接濟。

他們這班軍人每年都要舉行一次聚會。這次安排在而陣家，他那幾年販賣古董掙了不少錢，大腹便便，自以為是。席間他拿出了一枚宋代的古幣，就其年代、數量和價值大談。戰友們在酒桌爭相鑒賞。美酒醉人，酒杯交錯，回憶一起的邊塞歲月，古幣很快就被遺忘了，待而陣想起的時候，古幣不見了。

一時滿屋子的盤問聲。而陣認定有人藏了起來。最后當年的排長也就是父親建議搜身檢查。戰友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大家都同意了，只有爾布不從，戰友們都驚訝地看著他。

“這么說，你不同意搜身?”父親問。

“是的，”爾布很不自然，“這樣做我不能接受。”

“你知道不讓搜身就意味著什么嗎?”主人而陣問道。

“是的，但我沒有偷古幣，我不會同意搜身的。”

戰友們逐一被搜過，古幣仍然沒有蹤影。眾人的目光投向爾布，眼里充滿了疑惑。而陣怒氣沖沖地走出客廳。

眾人都不再和爾布說話，他也臉紅耳赤，在大家鄙夷的目光中，悻悻回家。

自此以后，大家對爾布側目而視，大家對他越來越疏遠。不久他妻子也在貧困和羞辱中去世。快要過年的時候，而陣家打掃衛生，在窗簾的褶角里發現了古幣。而陣雖然脾氣粗魯些，但是個正直的人，他便馬上和父親聯系一起到爾布家賠罪，把發現古幣的經過告訴了他，為當時自己的輕疑賠禮。

“但是，當時你明明知道古幣不在自己身上，”父親最后問道，“為什么不同意搜身證明自己呢?”

才一年時間就變得衣衫襤褸、目光渾濁的爾布說：“當時我的口袋里有不好見人的東西，我的妻子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吃過肉了，我口袋里裝了從桌上拿的一個雞腿。”

程慧嫦薦自《短篇小說》2006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