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蕙蕙愛吃蒲公英,我們之間已經達成默契,因為都住在森林里,蒲公英一尺多高,葉片二寸多寬,又肥又嫩,沒有被除草劑或者其它化學品處理過。我用蒲公英煮茶,只要兩把就能煮一鍋,然后裝入容器存放在冰箱里,可以喝幾天。采多一些,就可當菜吃。先在水里燙一下,瀝去水分,切半寸長,炒肉絲。快炒帶點苦味,很清香。炒得時間長一點,苦味便消失了。
那天我在清理菜園時,摘了一桶蒲公英,想到在德國的白蘭,有足夠的蒲公英,煮了當面條吃。于是也想試試。我把蒲公英倒在浴缸里,放滿了水,彎著腰,一片一片地清洗葉子,洗了沖,沖了再洗,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我在心里說,別看你們是免費的,服侍成本也不低啊。等我把它們燙熟了以后,面對滿滿一臉盆碧綠的葉子,突然產生了做餛飩的感覺。
為什么不用蒲公英包餛飩呢?我問自己。
呵呵,我把一塊為晚餐備用的大排骨剁碎了,切了一把蒲公英,拌勻加上調料以后,挑了一小匙放到微波爐里轉了十二秒。一嘗,心里樂開了花。那味道就像西洋菜,苦味都沒了!
“蕙蕙,”我馬上向她報喜,“用蒲公英做餛飩,很好吃,你吃不吃啊?”
“吃!”她笑著回答。
長話短說,我給蕙蕙送了餛飩去,她也說好吃。那么我的那幫愛吃餛飩的美國朋友,要不要也嘗試一下?我像給蕙蕙報喜一樣,打了幾個電話,沒想到,聽到dent-de-lion,他們都啞了。在有些事情上,洋人的見識比我們狹窄。
將近二百只蒲公英餛飩,存在我的冰箱里,有時候當早餐,有時候當夜宵,沒多久,都被我消滅了。
回國前夕,我請中國朋友來吃飯,包了很多蒲公英餛飩。他們都吃得心滿意足。其中SEBRINA是中國后裔,馬來西亞人。蕙蕙說,先別告訴她,看她喜歡不喜歡?我們會意地點頭,等著SEBRINA的反應。
好吃!SEBRINA說。她看不懂中文,只能說幾句中國話。
蕙蕙說,餡里有蒲公英。她說,誰是蒲公英?
蒲公英就是dent-de-lion,是野草。
SEBRINA恍然大悟,原來dent-de-lion這么好吃!
有趣的是,那天晚上,我的一個美國學生八點以后來訪問我。我說,正巧,來,歡迎你參加中國人的派對。蕙蕙二話沒說,等她一到就裝了一碗餛飩。她吃得津津有味。蕙蕙悄悄地問我,要不要告訴她?我猶豫了一下,然后說,不要。